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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文 / 花暖

    「不行。」夏永瀧毫不考慮,一口否決。

    「小氣……」裴心恬不滿的咕噥。

    「我不會幫你叫計程車。」他慢條斯理地重申。

    「用不著這麼絕情吧?」還再講一遍,有沒有這麼機車啊?她忍不住抱怨,「就算你剛剛的糗樣被我看到,但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啊!我是怕你被嚇暈才勸你出去的,而且我兩邊肩膀一定都被你壓得瘀青了,痛死我啦!」

    「不。」被提起糗樣,他也只是淡淡瞪她一眼。「我會帶你走。」

    「幹麼?想滅口嗎?」她虛弱地開起玩笑。

    「醫生說你可能還會反覆發燒,要不你就住院,要不就得有人隨時注意你的情況,每天還要回來打一次抗生素跟複診。」

    「醫生幫你做了細菌培養,萬一目前的抗生素無效,你繼續發燒,就要換藥重新來過。」他重述一次醫生的交代。

    「我不想住院……」她小聲地說。現在親人都不在身邊,住在醫院裡,她會覺得很孤單。

    「所以你必須跟我去住飯店,星期四再和我回嘉義。」

    「為什麼?」她圓潤的眼中還有著退燒後的迷濛,困惑的問:「我可以住我哥那裡。」

    「我媽交代的,我也不願意。」夏永瀧代傳聖旨,口吻不容拒絕。「如果你不想驚動她,讓她親自上來抓人,最好聽我的話。」

    自從上次裴心恬跟她哥一起到他家玩過後,老媽就對她讚不絕口,疼得要命,大概也是看他們兄妹倆家庭不溫暖,所以母愛大發作。

    剛剛聽說她掛急診的消息,還特別打電話來嘮叨了半天。

    「你偷偷告狀?」

    「我有那麼閒嗎?」他慢吞吞地反駁。「我只是跟你哥報備,你哥跟我妹講,我妹再跟我媽講罷了。」

    「還不是一樣……」不行,她又不是什麼大病,怎麼可以麻煩別人?

    正思考著該怎麼拒絕,夏永瀧已經把iPhone4塞到她耳邊,話筒彼端傳來憂心又急切的聲音。

    「喂,心恬嗎?她怎麼樣了?好點沒有?」

    「夏媽媽……」雖說不想麻煩別人,可是一聽到夏媽媽溫暖真誠的關切,她一開口就差點哽咽,眼眶不自覺發熱,好像有腹委屈想訴說。

    「心恬啊,你是不是還很痛?怎麼會這樣呢?還好永瀧有發現你,不然看要怎麼辦才好。你現在怎麼樣?很痛吧?要不要我上去看你?」

    夏媽媽連珠炮似的問著,差點讓裴心恬淚崩,她連忙偷偷吸了吸鼻子。

    「不不、不用了啦。夏媽媽,我沒事了。」她故作開朗地說。「醫生開抗生素跟消炎藥給我,很快就好了,一點都不嚴重。」

    「唉,怎麼會不嚴重,我聽得都心疼了。」夏媽媽歎了口氣。「永瀧這孩子不太體貼,但好歹四肢健全,使喚他做事也還算好用。最近你就先住永瀧那裡,讓他照顧你,星期四再跟他一起回來。」

    「我真的沒事啦,夏媽媽……」雖然去夏家感受親情關懷很誘人,但她還是不願麻煩別人,裴心恬急切地婉謝。

    第3章()

    被螞蟻咬到差點截肢這件事,固然很有療癒效果,夏永瀧雖然沒笑出來,可是裴心怡發誓,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全部瞬間平復了。

    打完點滴後,她燒也退了,被螞蟻弄的很樂的夏永瀧大方的把外套捨給她,讓她勉強像個正常人離開醫院。

    帶她回家拿了換洗衣物後,他開車穿過大半個市區,最後終於在一家五星級飯店前放慢車速,跟熟識的警衛打了個招呼,他就將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

    「你不會每天都住飯店吧?」這可是五星級飯店,一個晚上單人房也要三,四千塊起跳耶!

    「不是。」他補充,「我一個星期只住三天或四天。」

    「三,四天?」那一星期至少也花費上萬塊了。

    裴心怡狐疑地上下打量他,雖然根據茉言地說法,她這位二哥口袋深度不可限量,可是他本人的樣子真的不像有錢人。

    衣服沒有一件是名牌,車子還是TOYOTA中最平實廉價的一款,全身上下最貴的,應該只有那支寸步不離身的IPHONE4。

    或者,一切都只是假象?他傾家蕩產把每個月薪水都拿來擺闊給妹妹,家人看?

    她有認識的朋友就是這樣的,平常天天吃泡麵,可是非得買名牌,搭飛機必坐頭等艙,就為了認識有錢小開,難道他也是打這主意?

    她滿腦子胡思亂想,跟著他搭電梯一路上樓。

    「不用去櫃檯CHECKIN嗎?」看他熟練地按了第二高的樓層,她不禁問道。

    「你回家要checkin嗎?」他表情像在說她很無聊。

    「這麼囂張哦。」她吶吶地應了一句。

    剛退燒加上超過二十四小時沒吃東西,她走路都快軟腳了,根本沒什麼力氣和他鬥嘴,只能行屍走肉地跟在他身後。

    出電梯後,夏永瀧領著她走過長廊,來到盡頭的房間門口,刷了房卡推門而入,屬於飯店房間特有的乾淨氣味馬上撲鼻而來。

    房內整面落地窗倒映出城市的夜景,璀璨燈火像是私人的寶石。

    「好漂亮……」裴心怡情不自禁地走到落地窗邊俯望,喃喃讚歎,「這樣一星期的住宿費就不只一萬了。」

    「什麼住宿費?」看她欣喜的反應,夏永瀧第一次為自己所擁有的財富感到一些虛榮。

    「這是我的房間。」

    「你買下來了?」她驚呼。

    「不算。」他不打算向她解釋這裡是跟飯店老闆打賭,半賣半相送贏來的。

    「哇,天天住飯店耶。」飯店房間也可以用買的嗎?她轉過身才發現,他所說的「房間」,大得不可思議.

    這根本不是飯店房間,而是私人公寓吧!有客廳,房間,還有隔開的房間……

    裴心怡低聲驚歎,目光很快被客廳那張米白色,看起來柔軟又舒適的大沙發吸引。

    看了好舒服……好好睡的樣子,她魂不守舍地想撲上去,卻被一隻長臂搖了下來。

    「先去我房間換衣服,我替你叫點東西吃,要睡等吃完東西,吃過藥再睡。」

    想起自己一身驚世駭俗的裝扮,儘管疲憊,她還是乖乖往房裡走。

    反穿襯衫不但不舒服到極點,還讓她不時想起某部恐怖片裡,頭部可以一百八十度旋轉地妖怪。

    待她進房,夏永瀧才慢吞吞地打給客房服務,叫了幾樣容易消化的食物。

    「……還有,」他遲疑幾秒。「別放辣椒或醬油。」雖然傷口在手掌,但讓女孩子有留疤的風險還是不好。

    點完菜,他趁著空擋到辦公桌打開電腦,回了幾封信,直到門外有人敲門,他才從公事中抽身,開門讓服務生送餐點進來,替他將餐點上桌。

    食物的香氣頓時瀰漫在空氣中,讓他也有了飢餓感。

    給了服務生小費讓對方離去後,他看了看時鐘,到自己房門口敲門。

    「裴心怡?你好了嗎?吃飯了。」

    都過了半個小時了,她怎麼還沒出來?單手更衣確實困難了點,但花上半小時未免也太過火。

    不會又發燒昏倒了吧?腦海裡閃過這個想法,他不自覺加重了敲門的力道。

    在醫院從下午折騰到晚上已經夠累人了,他一點也不想重來一次。

    「裴心怡?我進去了喔。」敲了幾下門,他轉開門把,只見裴心怡已經換好衣服,人卻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心口突地一緊,夏永瀧走上前瞇眸打量半響,俊眉微蹙,試探性地叫了幾聲,「裴心怡……裴心怡?」

    床上人兒嚶嚀一聲,似乎不堪騷擾,轉開嬌顏。

    實在不喜歡憑空猜測,於是夏永瀧伸掌探上她的額頭——溫度正常。看來沒有發燒,是睡死了。

    這個結論讓他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反應。

    理智告訴他,無論如何都要叫她起來用餐吃藥,可是看著那張疲憊憔悴的臉蛋,聲音不知為何梗在喉頭,一時竟喊不出口。

    床上的人兒翻了個身,一字領的毛衣斜下,露出肩胛骨傷清楚的淤青指印……那是他造成的印記。

    夏永瀧難得有了愧疚的情緒,想起剛剛的清創手術,心口微微一窒。

    他其實不是怕血的人,方才過度的反應也不是因為她可怕的傷口,而是他從來不曾那麼直接面對另一人的情緒。

    壓著她的雙手,好像透過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她的緊繃,疼痛,緊張以及恐懼。而她看著他的眼神,似乎是想穿透他好令思緒遠離,藉此逃離疼痛。在那個當下,他完全無能為力,只能強迫自己去面對那些太激烈,太赤裸,讓他措手不及的情緒。

    她遠比他想像的來的勇敢堅強,連護士小姐都偷偷讚許——

    「那種手術其實麻藥作用不太大,有時連大男人都會被弄哭,夏小姐真的很厲害,居然連一聲痛都沒喊。」

    但他知道。她所有的忍耐,每一次的抽痛,肌肉緊繃和顫抖,他全部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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