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風光

    目光透過玻璃窗，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溫柔起來。

    院落裡的幾張桌子已經被客人坐滿，其中一組，就是正在細細的品嚐好吃點心的穆氏父子。在小東東放假期間，他們幾乎天天來，穆爾松更是誇張，有時候甚至拿著稿件就在當場畫了起來。

    「好像喔……」

    「真的好像！搞不好就是這裡……」

    「有那麼巧嗎？」

    思緒被眼前一群高中女生的對話拉了回來，卓巧曼目光不經意的一掃，恰好和那群女生好奇的眼光對上。

    「有什麼事嗎？」她被看得有些尷尬，因為她們的眼神很顯然是在探詢。她自認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大美女，也不是明星，應該沒有被打量的理由。

    「請問，你是老闆嗎？」一個高中生見她點頭，眼睛幾乎要發亮了，「你有去日本學過手藝對不對？還有，你之前也在鄉下開過麵包店？」

    「是啊？你怎麼知道？」卓巧曼十分詫異。她的麵包店有紅到連她個人情報都有人在打聽嗎？

    「因為我們都看了那一本漫畫呀！想不到巧合的地方這麼多。」另一個高中生興奮起來，對著店裡比手劃腳的，「你這店裡的裝潢、服務生的制服，還有老闆娘你的樣子，都和漫畫裡畫的一模一樣欸……」她更激動的指著卓巧曼手上的戒指，「甚至連你手上的戒指都一樣呢！」

    「手上的戒指？」她詫異地舉起手，戒指上的碎鑽閃動的光輝有些炫花了她的眼，燦亮得令人難以逼視。「我以為這是普通精品店都可以買得到的？」

    「才不是呢！這是漫畫家自己設計——獨一無二的款式你知道嗎？如果精品店買得到，我也想買了啊。對了！那部漫畫好像是真人真事改編……該不會老闆娘你就是書裡那個女主角吧？」

    漫畫？卓巧曼的心跳了下，不太敢相信自己內心的猜想，於是進一步的確認，「我不太清楚你們說的是什麼漫畫……」

    「就是那一部啊！現在排行榜第一名，日本版也大受歡迎，聽說很有可能會角逐今年的日本漫畫大賽呢！老闆娘你都不知道嗎？你太遜了啦！」

    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她有些哭笑不得，但心裡卻一直吊著，因為種種跡象都似乎慢慢走向那個難以置信的答案。「那部漫畫的作者叫……」

    「是台灣人啊！叫做『木耳』。那個漫畫家超有名的耶！」

    木耳？穆爾？卓巧曼沉住氣再問：「漫畫裡的主角，有個小男孩嗎？」

    「有啊有啊，超可愛的！」

    「裡頭的男主角，職務也是漫畫家？」

    「沒錯！而且是個大宅男喔！不過他宅得好帥喔……」

    即使是宅也沒忘了要帥，還有一個可愛的小男孩……這下，卓巧曼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某股衝動。她突然脫下身上的圍裙，向女學生們微微點頭道：「謝謝你們的資訊，請你們慢慢逛，今天你們買的麵包，我會讓店員打八折。」

    而後，她急忙走出麵包店門口，直走向穆氏父子的桌旁。

    「你可以告訴我，『木耳』的新作品是怎麼一回事嗎？」她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的睇著穆爾松，神情有喜悅有意外，還有因為一絲驚嚇而尚未回復的茫然。

    「喔哦，你終於發現了？」他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不是告訴過你，驚喜可不只一次嗎？」

    「你這個男人，你的驚喜一定要……一定要每次都這麼嚇人嗎？」她輕搥他一下，「再多來幾次，我一定很快就中風了。」

    「我這個妻奴為你做牛做馬，不嚇你幾次怎麼值回票價？」其實他只要看她開心，自己就開心了，只是嘴上不逗她一下就不舒坦。「還有，我的驚喜可不是白給的。」他突然站起身，對著自己兒子道：「小東東，把眼睛捂起來數到十。」

    小東東不解，但仍是照做了。

    當他的小手摀住眼睛，開始數數時，穆爾松一把將卓巧曼抓進懷裡，大大地吻了一口。

    「你很壞耶！這裡還有別人！」她嚇呆了，被偷去一個吻後，羞不可抑的將他推開。

    「管他呢？反正看過漫畫的人自然知道我們是怎麼一回事。」他可是替自己將後路都鋪好了。「而且沒教壞我兒子就好。」

    「你真是沒救了。」她嬌嗔的白了他一眼，接著朝他伸出手，「說到漫畫……我要看！」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朝她眨眨眼。「等過幾天，保證你不看不行。」

    「你又在算計什麼了？」她真懷疑自己的心臟有多強，還有多少感動的淚水可以為他流下？

    穆爾松又賣了一次關子，他只是一逕的笑，嘴裡就是不肯透露。

    都說自己是妻奴了，他不替自己正個名怎麼行？

    穆爾松的新作品，果然在日本年度大賽中得到最高殊榮，名聲因而在漫畫界更響亮了。

    不能免俗的，他必須趕到日本領獎，然而他卻在台灣的行前記者會上宣佈他要慢慢減少產量，朝精緻路線發展。

    「穆先生，您宣佈這樣的消息，漫畫迷們會很失望的。」某位記者代表所有粉絲們發聲。

    卓巧曼就站在會場的最後面，感動地望著他成功的一幕。她知道他得獎的作品就是他一直不肯說、神秘兮兮的那一部，還不准她到漫畫店裡找來看，令她被逗得心癢癢又無計可施。

    可是她真的好為他驕傲，所以當他特別請她到會場共享他的榮耀時，她二話不說就應允了。

    她微笑著撫摸無名指上的精緻鑽戒，這枚戒指代表的意義，他們兩人都心照不宣。在她心裡，她已經是他的妻子、是小東東的媽媽了，雖然還沒有名分，但手上的戒指確實套牢了她的心。

    在一般人的想法裡，沒有名分還替他們父子做牛做馬是很笨的一件事，但她心甘情願。而他如今的轉變和表現，也讓她相信他會一輩子都對她好。

    做她一輩子的妻奴。

    穆爾松穿著西裝坐在台上從容回答記者的問題，原本長相清俊的他，顯得更出色了。

    卓巧曼在台下著迷的凝視著他。

    不一會，他溫醇厚實的嗓音緩緩說道：「……因為我要花更多時間關注經營我的家庭，無論是對我的兒子，或是對我的妻子。」

    妻子？卓巧曼的心跳漏了一拍。

    記者們議論紛紛，突然某個記者提出眾人都有的疑惑。

    「穆先生，我們記得你雖然有小孩，但現在應該是單身啊？」

    穆爾松微微一笑。「這就要從這次得獎的新作《後天妻奴》開始說起了。」他將桌面上平放的漫畫立起，娓娓解釋，「這本漫畫，說的是一個單親爸爸和隔壁開麵包店女孩間的愛情故事。故事裡的男主角，因為對前妻的愧疚差點蹉跎掉這段感情，因此好不容易挽回之後，他更懂得珍惜，也更明白如何去愛、願意付出，所以這個『妻奴』，可是後天訓練出來的……」

    他訴說著《後天妻奴》的故事，卓巧曼也聽得動容不已。曾經她以為他只是戲言，沒想到他真的畫出了兩人的愛情故事。

    而由這部漫畫還得到年度大獎來看，這樣平凡無奇的故事，似乎深受讀者們喜愛。

    隨著他訴說的聲音，兩人間的相知相守像走馬燈般在她心裡跑了一遍，好像身歷其境的她，也從頭到尾的再愛了他一次。

    沉浸在感人思緒裡的她，沒注意到穆爾松在介紹完《後天妻奴》的故事後，無預警的宣佈了一個讓全場為之嘩然的消息。

    「還有，我的兒子，也就是這部漫畫裡的小東東，希望能出來向這部漫畫裡的女主角曼曼說一句話。」

    接著，穆東靖由後台出現了，有些顫抖地慢慢走上台。

    頭一次面對這麼多人，他非常緊張，幾乎想拔腿就走，但是爸爸說，如果他成功的說出接下來的話，表達了自己的心意，那麼巧曼阿姨就會永遠留在他身邊。

    「姨……」他豁出去了，硬著頭皮朝著麥克風大聲道：「請問姨，你願意當小東東的媽媽嗎？」

    穆爾松笑了，不愧是他的兒子，勇氣已經戰勝了膽怯。

    而卓巧曼則是難以置信的搗住嘴，感動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原來這就是他欲言又止的算計……他一定要老用這種方式，讓她在大眾面前哭花臉嗎？

    這兩個可惡的大小男人，這樣只會讓她更愛他們，更無法自拔啊！

    記者們紛紛順著穆爾松的目光往後看，然後所有攝影機和相機便全對準了卓巧曼。這可是難得的大新聞呢。

    然而，穆爾松當然不可能孬到讓兒子代表他求婚，他會特別邀請她來，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要讓她知道，他成功了，從此他可以行有餘力投注心神給家庭，不會再以工作至上，更可以讓她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專注在她喜歡的事情上。

    「我說過我最大的任務，就是畫出一套你會喜歡的漫畫，我也說過，你遲早看得到它。」他站起身，雙手舉起桌上的漫畫，遠遠的、溫柔的注視著已經眼眶濕潤的她。「如果你接受這部漫畫，就代表你接受了我的求婚。巧曼，請問你願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