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米琪
邱雨瑤在這一刻傻住了，從小到大她的爸媽都沒用這種語氣斥喝過她；就算在生技公司工作，長官和同事大家都好溝通，好商量，她沒見過這壓人的聲勢和場面。
她傻傻地站在那裡，心想該怎麼辦？
右前方有閃亮的光芒在眨動，她移動眼珠子，接觸到紀森一在向她使眼色，好像要她別再問了。
她收到暗示，閉緊小嘴，不敢再說話，希望婆婆大人有大量原諒她第一次當媳婦，經驗多有不足之處。
她會改進的，她會像愛紀森一那樣地愛她。
愛應該不會錯了吧！她想。
第6章()
紀森一無法當著媽的面向雨瑤解釋他為什麼阻止她再說下去，他瞭解媽的脾氣，只要不回嘴，不去挑動她的情緒，她就不至於失控。
他心疼雨瑤必須暫時委曲求全，他會私底下補償她，加倍疼愛她。
「學慧呢?」紀森一問紀映君。
「她還沒回來。」紀映君回答兒子，不看雨瑤一眼。
「我們在這裡陪你，等她回來大家陪你一起吃飯。」
「不用，她在準備出國參加研習會，一星期後要去美國，這幾天都忙到很晚才回來，你們回去，我想晚一點再吃。」紀映君說這句話是為了刺探兒子是不是會堅持留下來陪她。
「這樣啊！」紀森一想想也好，他們先回去，晚一點再來陪她。「那我們先回去洗個澡好了。」
紀映君的心糾結著，眼看兒子起身走向那女人，心底大聲叫，她只是隨便說說，他還真的要走了。
「媽，再見。」邱雨瑤朝她揮揮手，挽著紀森一說：「走吧，爸比。」
紀映君雙眼一瞪，很不悅地叫住雨瑤問：「雨瑤你叫森一什麼？」
邱雨瑤像個小兵，站直了，不敢胡亂回話，求助地看著紀森一。
「是暱稱。」紀森一聳聳肩，不認為這有什麼好問的。
「不准這麼叫，你又不是小孩子。」紀映君直指雨瑤，下了聖旨。
邱雨瑤手足無措，又看向紀森一，他的身體緊繃的，他不再指導她謹言慎行怎麼做。
而逐漸地她越能感受他的心情，他的內心一定陷入痛苦和兩難。
一邊是媽，一邊是老婆，這時候也似乎說什麼都不對。
他大可寬心，她絕不會跟婆婆作對的。
通常電視劇裡演婆婆的都喜歡管東管西，要是做媳婦的沒有幽默感，一定會天天和婆婆鬥氣又鬥智；而那個婆婆往往就像皇太后那樣氣焰高張，媳婦就顯得很悲情。
她是絕對不適合悲情的角色，但婆婆要是堅持要當皇太后，那就讓她當皇太后過足癮。
她會逗婆婆開心，不會搞壞他們母子的關係。
「媽，我是叫著玩的，聽說常這麼叫比較快有寶寶。」邱雨瑤大膽地跨入禁區，打趣地說。
「無稽之談，你有沒有讀過書啊！」紀映君不給她好臉色看，有機會讓她抓到小辮，怎可能不借題發揮。
邱雨瑤感覺自己好像被「啪、啪」甩了兩個耳光似地，臉子嗡嗡叫，踉蹌倒退到警戒線之外。
她的幽默感並沒有帶來好的效果，反而讓皇太后更生氣了。
「媽，別再說了，只不過是叫著玩的，我們先走了。」紀森一知道最好的解決辦法，他拉著雨瑤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邱雨瑤被動地走，回頭看紀映君，婆婆正恨恨地瞪著她，好像被拉走的是她兒子不是她。
雨瑤感到沮喪，感到自己EQ很低，感到自信心完全沒了，婆婆比自己厲害千萬倍，自己的功力等級太低了，遠遠不及婆婆，連想逗她開心，她都嫌棄。
這下森一跟她走了，婆婆說不定會認為自己搶走她的兒子了。
真糟，情況好像越來越難掌握了，婆婆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好親近。
紀映君等他們走了，氣憤地下床踱步，從兒子的舉止看來，他是向著那女人而不是向著她。
她得好好治治雨瑤才行，絕不能讓媳婦爬到她頭上來，得讓那女人知道這個家是誰在當家，還輪不到她。
紀映君決定要趁兒子不在時好好調教她才行，可是雨瑤要上班，也不在家啊……
有了，就讓雨瑤辭了工作，這樣自己才有機會治治她。
對，就這麼辦，叫雨瑤辭了工作。
院子裡，紀森一深吸了一口氣，讓新鮮空氣脹滿胸腔，逼出窒息感，摟著雨瑤的肩說：「我媽有時情緒化了點，你多擔待些。」
「嗯！我會盡力的，可是你媽好像不怎麼喜歡我。」邱雨瑤是有那份心，她會再接再厲，不過她得練好一身的鋼筋鐵骨才不會輕易受傷。
「怎麼會不喜歡？我都把你娶進門了。」紀森一不認為媽討厭雨瑤，她只是情緒化。
邱雨瑤也不好評論長輩，她不想破壞他們母子的關係。
「你不要煩心了，我們去情人椅那裡走走好不好？」她想暫時遠離這裡透透氣，唯一想到的是那個安靜的小地方。
「當然好。」紀森一和她一起繞出家門，走上斜坡，走向他們的情人座椅，兩人並肩而坐。
邱雨瑤看著遠處的風景，傍晚的景色幽靜如畫，她的心情也好多了。「我終於完全能體會你為什麼得來這裡才能獲得平靜。」
「喔？」紀森一伸手扣住她的肩頭，想聽聽她體會出了什麼。
「當年家裡的風暴，一定很可怕……」邱雨瑤想起紀森一提過的紀家往事。
終於較能理解婆婆大人難以相處的狀況，她的內心世界必定和一般女人不同。丈夫背叛的打擊太大了，她內在失衡，一定常看誰都不順眼，包括自己這個初初踏進她地盤上的新媳婦。
「那都過去了。」紀森一談然一笑，搖頭。
邱雨瑤不這麼覺得，也許事情的形勢會過，但對婆婆這樣好強的女人來說，她心理的傷痕一直都存在著。
邱雨瑤有了新的體悟，當紀家的媳婦並不是簡單的事，婆婆大人的情緒並沒有真正地得到安撫。
但這不是她能做到的事，她只能盡量不去觸怒婆婆而已，她無法安撫婆婆。
「你爸和別的女人移民後，你就沒再見過他了嗎？」她感到好奇。
「告訴你一個秘密，別跟媽或學慧說。」紀森一手繞到她的肩上，將她拉拉自己。
「不會的。」她喜歡聽秘密。
「我在美國做醫學研究時，天天都跟我爸碰面，他是其中的一位教授。」紀森一從未向任何人提到此事。
「哇！這真的是秘密。」邱雨瑤小聲地驚叫。
「那他現在過得好嗎？」
「他過著很不錯的單身生活，在五年前就和當初那個外遇對像離婚了。」
「那……他有可能回來跟媽復合嗎？」
「我問過他，他暫時沒有這樣的想法。」
「好可惜喔！」她有個想法，要是公公能回來跟婆婆團聚，說不定婆婆的情緒會轉變得穩定些，不過這純屬個人想法。
「他說今年會回來台灣過年。」紀森一說出積壓在內心已久的事，心情突然感到舒坦不少；雨瑤是家裡唯一讓她感到毫無壓力的人，跟她說出心事讓他感到安心，若是對學慧提起，她恐怕會沉不住氣跑去告訴媽。
「他會來找你嗎？」邱雨瑤發現老公信任的眼神，她很享受能跟他擁有共同的秘密，他也許一直把話放在心裡沒人可說，而她是唯一可以讓他信任的人。
她心裡很感動，更感覺他們是一體的，誰也不必分彼此。
「應該會吧！」
「我有個想法耶！可是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她看著他問。
「說，這裡又沒有外人。」他想聽她要說什麼。
「要不要安排公公和婆婆來個不期而遇，湊合他們，讓他們復合？」她希望在他臉上看見欣喜的表情，可惜沒有。
「他們之間不可能了，恨得太深了。」紀森一揉揉她的頭。
「真的不可能了嗎？」她倚近他。
「一點可能性都沒有，兩個分開將近二十年的人，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和認同，怎麼可能在一起？一切都疏遠了。」他很確定。
她很近地看著自己的老公，他雖沒有生氣，但她看得出他眼中藏有一分沉痛，那是來自孩提時代的傷痕，父母的分享，對他也造成傷害。
讓她來療愈他的傷痛吧！這時候她就要發揮她當老婆的功能了。
她溫柔地吻他的臉，他的唇，小手繞在他的脖子上，柔聲說：「看著我。」
紀森一淡笑著，注視她。
「看著我的雙眼，在我吻你的時候，你心裡所有的痛都會通通消失，這是我們的暗號，我吻你的時候，你心裡沒有痛。」她的小嘴貼著他的唇摩挲，輕柔如風地吻著他。
他忍不住放聲大笑，笑得肩膀抽搐。
「嘿！人家是認真的，你不相信會有效嗎？」她紅著臉說。
「好，我相信，請繼續催眠吧！」他斂起笑，雙手捧著她的小臉，她可愛又體貼的舉動甜進他的心坎裡；她一直都瞭解他什麼時候需要她的溫柔撫慰，他怎可錯過這一刻的甜蜜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