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寧靜
怪異的是,他竟然沒有感到彆扭或者氣悶。
原來,與人和和氣氣的說話,也不是件挺難的事,那為何他一年到頭都扯著嗓子罵人?
「好說、好說,本皇子地位卑微,怎麼敢怪罪大王?」趙昀低垂著頭,客氣有禮的拱手回答。
慘了,她的眼皮一直跳,該不會是什麼厄運來臨前的徵兆?
而這個厄運,肯定就是眼前的宇文天曜帶來的。
宇文天曜拿起一杯酒,仰頭喝下,看似豪邁又爽快。「如果八皇子真的肯原諒本王,那就喝下一杯酒,以示誠意。」
話裡的口氣雖然是溫和的,但口吻卻帶著一點威脅的成分。
趙昀從沒見過威脅人,還威脅得這麼理所當然的。
「大王,本皇子酒量不好,怕酒醉失態,還是以茶水向您回敬吧!」她拿起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你瞧不起本王是嗎?居然想以茶代酒矇混過去?!」宇文天曜怒氣沖沖的指著趙昀的鼻子罵。
趙昀吃驚得趕緊站起身,沒料到他翻臉像翻書一樣快。
如果眼前的男人是尋常男子,絕對會和氣的接受她的提議;問題是,他是宇文天曜,不能將一般常理套用在他的身上。
「大王,本皇子真的不會喝酒,請您不要為難本皇子。」她堅定立場,一點兒都沒有退卻的意思。
不過就是一杯酒,她壓根不想與他起爭執,可重點是,一旦她讓步,便會讓他有機可乘,找到可以治她的把柄。
眼前的她,可是一丁點差錯都不能出的。
「你不肯喝酒,就是藐視本王,在大涼國,沒有男人是不會喝酒的。」他的聲音清亮,中氣十足,聽起來像是用吼的。
「大王別忘了,本皇子是中原人,不是大涼人,不會喝酒也是正常的。」誰像他們這些野蠻人一樣,每個都是酒鬼?
「八皇子,入境隨俗,本王要你喝,你就得喝!」宇文天曜漸漸失去耐性,嗓門也不自覺的扯了開來。
瞧見他的臉孔愈來愈猙獰,趙昀突然有種想舉白旗投降的念頭。
不!為了父皇及皇兄,她不能當個任人擺佈的窩囊廢。
「大王,請恕本皇子無法答應。」她緊閉著雙眼,硬著頭皮拒絕。
她實在不想跟他正面起衝突,因為屈居下風的人一定是她。
「不喝是嗎?很好。」宇文天曜扯動唇角,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獰笑聲。
既然「他」不肯喝,他只好動手請「他」喝了。
「大王,請您別動怒,有話好好說,可別做出什麼有損威名的事來。」她嚥了口口水,突然有股想奪門而出的衝動。
但宇文天曜正在氣頭上,她若拔腿就跑,他大概會把她捉起來大卸八塊。
宇文天曜傾身,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一手拿起小酒杯,強硬的灌她喝酒。
趙昀緊閉著嘴唇不肯張開,他更加重力道捏住她的手臂;她一吃痛,便不由自主的張開小嘴,辛辣的酒液就這樣滑入她的口中。
「咳、咳、咳!」被酒液嗆到,她不停的猛咳,小臉倏地漲紅,像蘋果一樣。
「你當真不會喝酒?」宇文天曜睜大眼,用著像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盯著她瞧。
「他」的臉好紅,卻……格外的迷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及魅力。
他將她拉近自己,兩人之間只隔著寸許距離。
「他」的肌膚雖然黝黑,但黑裡透紅,反而更加彰顯出「他」的迷人特質。
趙昀害怕得雙腳直顫抖,感覺一股熱氣不斷的噴拂在她的臉上;獨特濃重的男人氣息直竄進她的鼻端,讓她突然有點暈眩。
擱在腰上的那隻大手,像是炙熱的火圈一樣,將她緊緊的箝制住,教她動彈不得。
見趙昀嘴角有酒漬,宇文天曜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拭去她嘴角的酒漬。
然後,他有如被雷打到似的,猛地鬆開她,害她差點踉蹌跌倒。
「大王,我……」不明所以的她,一頭霧水的看著眼前臉色超級難看的男人。
她做錯了什麼事,或惹到他了嗎?
難不成,她剛才咳嗽時,口水不小心噴到他?
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似的,宇文天曜大吼:「滾!滾出去!」
他剛才是怎麼了?那股突如其來的悸動是怎麼一回事?
跟他以往見到那些美男子時的感受全然不同,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他渴望觸摸趙昀,甚至……吻他?
他怎麼會有這種念頭?他的心從未如此混亂過。
「大王,這裡是香暖閣,本皇子暫居的宮殿。」該滾的人是你才對吧?
「本王教你滾就滾!囉唆什麼?」他的嗓音沙啞,黑眸中有團火焰在燃燒,而且有愈燒愈猛的趨勢。
他凌厲的目光掃向她,像是要將她千刀萬剮似的。
趙昀縮了縮脖子,識相的往後退了一步。「好,我走、我走。」
她再不走,待會兒他若抓狂起來,她可能會落個死無全屍。
趙昀走後,宇文天曜握拳,在小矮桌上猛力一捶,桌面馬上裂開好幾條裂縫。
他原本就懷疑自己的性向有問題,這下,更加印證了他的疑惑。
難道……他真的喜歡男人?
不!他是北方霸主,絕對不能讓這個特殊癖好,毀了他的威名,成為別人嘲笑他的話柄。
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定不能夠有弱點。
更加不能讓人發現他這個天大的秘密。
第3章()
「趙昀,你躲到哪裡去了?快給我滾出來?」宇文天曜一踏進香暖閣,就大聲咆哮,還大刺刺的撩袍坐在主位上。
趙昀聽到如驚雷一般的吼聲,趕緊從內殿急奔而出。
「來了,來了,不知大王造訪,有失遠迎,請大王恕罪。」她恭敬有禮的拱手賠罪。
因為跑了一會兒,她頰邊染上兩抹紅暈,模樣動人,讓宇文天曜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他輕呃咳了兩聲,「少來這些客套語,本王聽不懂。你剛才到底死哪去了?」
他是個急性子的人,最厭惡等人。
「我在整理一些從中原帶來的書籍。」她如實稟報。
「書籍?你是吃飽閒著沒事幹嗎?本王可以找些事情讓你做。」宇文天曜話中帶著濃濃的嘲諷。
「不是,是我剛才在殿外遇到蓮妃,她想向我借一些漢文書去看。」趙昀支吾其詞,邊說邊偷覷宇文天曜的臉色。
希望他不要誤會什麼才好。
「蓮妃?」他愣了一下,仔細思忖著她的長相。
他太久沒踏進後宮,跟那些嬪妃們早生疏了,甚至記不起她們長得是圓是扁。
「大王,您怎麼好像跟自己的嬪妃很不熟似的?」她狐疑的反問,深覺得他的反應很奇怪。
「什麼不熟?關你什麼事?」宇文天曜慍怒的低咆,想用怒氣來粉飾太平。
此刻,他才漸漸憶起,蓮妃的娘親好像是漢人,所以,她看得懂漢字,也很喜歡漢族的文化。
「大王別動怒,是本皇子失言。」趙昀心虛的垂下眼睫,暗斥自己不該太心直口快。
「蓮妃還跟你說了些什麼?」宇文天曜隨口問。
其實,他心裡有點擔心蓮妃跟「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沒、沒什麼,蓮妃跟我只是閒話家常而已。」怕宇文天曜誤會,趙昀忙不迭的撇清,卻反而更引人疑竇。
宇文天曜挑了挑眉,倏地站起身,往前走去,與趙昀愈靠愈近,「本王怎麼覺得,你看起來有點心虛,似乎沒有說實話?」
怪了,他怎麼會覺得,「他」表情豐富,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他朝她傾身,想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可趙昀馬上後退了一步。
他不死心的再逼近一步,她又再後退一步,直到她的背部貼到牆壁,退無可退時,她才不得不停下腳步。
「大、大王,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敢欺瞞您?」她的視線飄忽,不敢直視他。
宇文天曜故意把雙手貼在牆壁上,看似以雙臂嵌住她的身子。
趙昀驚嚇得差點腳軟。
他到底是想幹麼?
他的身材高大魁偉,濃重的男人氣息飄散在四周,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而且,賁張糾結的肌肉,在光線的照射下,彷彿會發光一樣。
難怪,民眾將他當成神祇般敬畏,他的確是天之驕子。
「你把本王當傻子耍弄嗎?本王如果連你有沒有說真話都聽不出來,那本王這些年就都白活了。」他不以為然的從鼻子哼著氣。
想在他面前耍花樣,先滾回中原練個幾年再說。
趙昀縮了縮脖子,感覺一股熱氣伴隨著迫人的窒息感,將好包圍住;她全身虛軟得幾乎站不住腳,只好全都招了。「蓮妃她……是跟我說了些心裡話。」
想不到宇文天曜野蠻歸野蠻,倒還挺聰明的。
「她說什麼?快說。」他大吼,吼聲震天價響,差點需求破趙昀的耳膜。
該死的女人,竟敢在中原皇子的面前嚼舌根。
「她只是抱怨深宮寂寞……君王恩澤難得……」她語帶保留,深怕宇文天曜怪罪蓮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