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季可薔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整天想蹺班,不會在該工作的時候只想著玩。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迷上AirHokey,不會在看電影時發笑。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像個笨蛋,看著人家的睡顏發呆,不會偷拍她的照片,像個變態不時就拿出來看——是你帶壞了我,韋彤。」
她帶壞他?她失笑,眼眸氤氳著淚霧,他也抬頭望向鏡頭,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遇見你之後,我才知道我的人生有多無趣、多乾枯,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像現在這麼快樂。」墨幽的眼眸波動著奇異光影。
「我在東京喝醉酒那天,你說我喊著燦心的名字,你以為我還愛著她,其實不是,我是……也不能說恨,那種感覺很複雜,我只是想問她,為什麼不把事情了斷清楚?為什麼要在我跟阿飛之間投下震撼彈,然後就自顧自地離開?我想我是氣她,她就那麼不負責任地走了,害我們兄弟都那麼痛苦。」
他深深歎息。「我承認,一開始注意到你,是因為你長得像燦心,但我從來沒將你當成是她。就像天上的星星,我們肉眼看起來可能都差不多,可是彼此卻相差了幾萬光年,你跟燦心,就是給我這種感覺,你們……很不一樣。」
她跟薛燦心,不一樣。
她笑了,淚水無聲地滑落。
她靜靜地望著螢幕裡的他,而他也彷彿感應到了,與她深情相凝。
「唱歌!唱歌!唱歌!」兩個無聊的男人殺風景地起哄。
「知道了啦!」他回頭拋給好事份子兩枚白眼,接過他們遞過來的吉他,隨意撥弦。「你不要覺得好笑,我也不想這麼做,都這兩個傢伙說什麼電影或電視劇裡,男主角只要唱情歌對女主角求愛,絕對是無往不利的,不管是天生一副好歌喉,還是五音不全,總之女主角聽了,一定會感動得一塌糊塗,然後就飛奔到男主角的懷裡……所以他們非逼我唱不可,真麻煩。」
他很無奈似地撇撇嘴,撥弄琴弦,低聲哼唱。「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桿上多嘴。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
是周傑倫的(七里香),他歌聲雖然不怎麼好聽,吉他倒是彈得很流暢。
她甜蜜地歎息。到底他還有多少她不曾見識過的一面呢?
那飽滿的稻穗幸福了這個季節
而你的臉頰像田里熟透的番茄
你突然對我說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我此刻卻只想親吻你倔強的嘴
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像詩裡紛飛的美麗章節
我接著寫把永遠愛你寫追詩的結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瞭解很美的一首歌。
當最後的和弦落下時,她的心已悸動得不能自己。
「怎麼樣?很難聽吧?像殺豬的聲音對吧?」嚴飛淘氣地評論。
蔡常熙也笑著加入。「你媽已經答應我們了,如果你再不回來,就天天幫忙傳簡訊給你,讓Boss天天魔音傳腦給你聽!小心點,我看你八成會因此神經衰弱……」
「神經衰弱什麼啊?」嚴琛不爽兩人的調侃。「都給我滾出去!出去!」
好不容易,他終於淨空了閒雜人等,只留自己在畫面裡。
「你聽著,」他嚴肅地發表宣言。「就算你神經衰弱了,我也會對你的一輩子負責,不是作為你的老闆,是作為你的男人。所以,快回到我身邊吧!都快三十歲的女人了,要找到像我這樣優秀的長期飯票可不容易,你最好懂得把握——不對,你一定要把握,不然會後悔——聽見沒?馬上回到我身邊!」
「這算什麼?是威脅還是命令?唉!哥,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哄女孩子不是這樣的。」
「就是啊,Boss,你這樣說不定反而嚇走她,口氣得溫柔一點,就像——」
「x的!你們兩個是背後靈啊?從哪兒冒出來的?給我滾!」
鏡頭一陣激烈晃動,畫面轉黑,結束。
看完影片,周韋彤幾乎要瘋了,慌得坐不住,在房內來回走動,芳心浮躁地飛揚。
他喜歡她,呼喚她回到他身邊——
她好想立刻趕回台北,回到他身邊,可惜夜太深,火車停駛,她無法動身,只能困在這離他遙遠的小鎮。
一整晚,她重複播放影片,笑著、哭著,像個傻瓜,為愛癡狂。
天色濛濛亮,她立刻收拾行囊,趕搭第一班火車。
雨停了,空氣清新微涼,街道上空蕩蕩的,杳無人蹤,只有她形單影隻,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寂寞,腦海還迴盪著影片裡他表白的聲音,心口有一腔情意熱烈地沸騰著。
來到車站,時間尚早,售票口還未開張,周韋彤在車站大廳徘徊,忽地,低垂的螓首撞上一個有稜有角的下顎。
「喔!」男人吃痛,驚呼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聲道歉,揚起臉,一張朝思暮想的俊容映入眼眸。
她不敢相信,言語震驚地卡在唇腔。
而他揉著疼痛的下巴,卻是含笑望她。
「周韋彤,我的下巴跟你有仇嗎?你就非要這樣虐待它?」他挪揄。
她怔怔地憶起兩人初相遇時,她也是這般魯莽地撞痛他。
她想笑,淚霧卻在眼裡暈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嚴琛微笑。「我在你家門外站崗一個禮拜,你媽才肯告訴我你在這個小鎮,但她沒告訴我地址,所以我本來打算一家一家問。」
「一家一家問?人家會當你是變態!」
「你才知道,誰教你連手機號碼都換了?」他沒好氣地抱怨。
她輕輕地笑。也許她就是在等這一天,等他拋下一切,親自來尋她。
「你怎麼來的?現在還那麼早。」
「我坐夜間火車過來的,幾分鐘前才剛到站。」他解釋,星眸炯炯。「你不是說人應該做點不同的嘗試嗎?我從沒坐過夜班車。」
連捷運都不坐的男人,竟然為了她坐夜班火車,一路顛簸,他肯定整晚沒睡好吧?
她心疼地看他,也不知是否錯覺,覺得他似乎瘦了不少。
「你呢?」他注意到她的行囊,主動伸手接過。「打算搭早班火車回台北嗎?」
「嗯。」
「這麼說阿飛跟常熙提供的方法還真的有用,你真的被我感動了。」他得意洋洋。
她嬌嗔地橫他一眼。「才不是感動呢!是怕你以後天天魔音傳腦給我聽,我可不想神經衰弱。」
他聞言,登時橫眉豎目。
她看著他孩子氣的表情,心弦溫柔地一牽。「坐火車的時候,有看到星星嗎?」
「星星?」
「你不是說天上的星星看起來都差不多嗎?可我跟她絕對不一樣,所以,我是哪顆星呢?」
「喔,那個啊。」他懂了她弦外之音,放下行囊,機敏地掏出手機。「這一顆,我早就摘下來了。」
她正奇怪時,他打開手機,桌布就是她的照片。
她又好笑又感動。「原來你說偷拍的照片就是這個啊!」
「很棒吧?」他不知廉恥地炫耀。「這可是我珍藏的傑作呢。」
「侵犯人家的隱私還這麼得意?」她嗔他。
他聳聳肩,收起手機,大手撫上她軟嫩的臉蛋,指尖眷戀地記憶著她每一寸肌膚。
「你戴隱形眼鏡了。」良久,他沙啞地低語。
「不行嗎?」
「你不怕引來色狼?」拇指和食指忽地用力掐住。
他怎麼老愛掐她的臉啊?她瞪他,想責備,卻又從他這舉動裡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寵愛。
「你在說什麼啊?」
「你不知道嗎?」他俯向她,額頭與她親密相貼。「你的眼睛很漂亮,比天上哪顆星星都好看,所以……」
方唇緩緩靠近,她倏地屏息,心動地期待,許久,他終於捕捉她,溫柔地品嚐她的甜蜜。
「韋彤,你回來吧!」他在吻與吻之間,挑逗地要求。「回到我身邊,我給你更高的職位。」
「什麼職位?」
「我的……女朋友。」
她心韻迷亂,不覺伸手勾摟他肩頸。「這個職位有比助理高嗎?」
「高很多。」他頓了頓,補充。「比副總經理都高。」
「是嗎?」眉眼笑彎,「意思是我以後可以對副總下令?」
「嗯。」
「他都會聽嗎?」
「如果是合理的,他會聽。」
「不合理也要聽啊!」她故意逗他。「你不是說過?挑剔是身為上司的權利。」
他懊惱。「你不也說過,做人要圓融一點?」
「喲,已經開始頂嘴了。」她冷哼。
不能頂嘴嗎?也行!
嚴琛低聲一笑,野蠻地掌住她後頸,將她吻得頭暈目眩,確定她身心都投降,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她。
「這麼吸引人的一張嘴,用來吵架不是很浪費嗎?」他邪惡地笑。
她當然懂得他的暗示,羞怯地斂眸。
「對女朋友使壞是身為男朋友的權利。」他壞壞地再親她一口。
「你又『欺負』我了。」
「誰教你要用這麼可愛又無辜的眼睛看著我?以後每天都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