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晴宇
老闆娘的話讓何心菲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牽著小宇的手向她道別。
回家的路上反覆思索著老闆娘的話，也沒注意到小宇不同於以往急著報告一天的行程反而特別安靜的異狀，腦中想的是那句代表『你是我的』的花語。
「馬~~麻~~」小宇躺在他的小床上呻吟著。
當何心菲聽到他的呻吟時已經是一段時間之後了。
她迅速跳下床，衝到小宇的床邊，輕輕地拍著他已經紅透的臉頰。「小宇，小宇……」小宇燙的嚇人的臉頰讓她嚇白了臉。
小宇雖然睜開眼睛看她，但通紅的眼睛及散換的眼神明顯看出沒有焦距。
「小宇~~哪裡不舒服？跟媽媽說哪裡不舒服？」撫撫他的額際，燙手的溫度讓她慌的掉下眼淚。
「馬麻我的頭好痛，是不是要死翹翹了？」小宇無力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別亂說，馬麻先幫你量體溫，你可能只是有一點點感冒而已。」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忙著從床頭櫃的抽屜中取出耳溫槍。
當看到小視窗顯示為四十點五度時，何心菲幾乎要昏厥，小宇從沒這麼高燒過。
她慌亂的從抽屜中拿出備用的退燒藥，卻發現保存期已經超過三個月了，她不敢拿給小宇吃。
立刻起身換衣服，打電話給計程車行叫車，雖然不斷流出的淚水模糊了雙眼，但她的動作卻很迅速，換好衣服後，她馬上抱起因發汗而全身濕透的小宇。
當她到門口時，計程車已經等在外頭，是曾經在她陣痛開始時載她趕到醫院生孩子的司機。
沒有閒話家常的心情，司機很快將他們送到醫院。
急診護士為小宇做一連串的血壓及抽血檢驗，問明飲食及用藥狀況後，為了迅速讓小宇先退燒，所以直接使用退燒藥塞劑，並立刻為他打點滴。
小宇緊閉著雙眼，眼淚一滴一滴從他的眼角滑落，表情痛苦的囈語著。
何心菲心疼的看著小宇，不斷幫他拭汗，輕吻他的額及臉頰。「馬麻在這，小宇不哭……」自己卻哭的慘兮兮。
「巴~~巴~~巴~~吧~~」小宇虛弱的低喊著。
何心菲焦急的緊握他的手。「馬麻在這，馬麻在這~~」
「把拔~~把拔~~把拔~~」
她終於聽懂小宇喊的是爸爸了。「馬麻馬上找把拔來，把拔馬上來，馬上來。」雙手緊抓著小宇仍然滾燙的小手保證。
也許是聽到她的保證，也或許是藥效發作，小宇終於安靜下來，但是從他仍緊鎖著的眉頭及紅的嚇人的臉頰仍可看出他正處於極度不舒服之中。
何心菲看著小宇痛苦的表情，心疼得直掉淚。
她全身發冷，和小宇滾燙的身體成反比。
她感到好冷好冷，擔心失去小宇的恐懼讓她害怕的直發抖，急診室裡的每個人都是冷漠又陌生的，沒有人擔心他們，也沒有人會關心她的恐懼，她好怕好怕，好怕小宇再也醒不過來，好怕小宇會燒過頭，好怕一個人，好怕……
她顫抖著雙手從包包裡拿出手機，連手機都拿不穩，按下早已刻在腦海中的號碼……
***
藍偉傑根本等不及早上的第一班飛機，在接獲何心菲的電話後，立刻開車飆過來。
「心菲。」藍偉傑很快就找到在急診室一角的他們。
何心菲看到他，立刻站起身，沒停過的眼淚掉得更急了。
藍偉傑攬住她的肩膀。「噓，我在這裡，別哭了。」
病床上昏睡的小宇讓他心痛，而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己的心菲也令他好心疼。
「小宇他一直沒退燒，怎麼辦怎麼辦？他看起來好累、好痛苦，我沒有辦法，什麼辦法都沒有。」她終於壓抑不住的在他懷裡崩潰，放聲哭喊。
他輕拍她的背安撫，「沒事的，沒事的，小宇那麼愛你，他一定捨不得讓你傷心難過，我們要相信他，相信醫生。」
「退燒藥一點用都沒有，醫生說要再觀察，他好燙好燙，好燙好燙，我喊他都沒回應，我真的好怕，偉傑~~」她用力握著他的雙手與他面對面激動的道：「你一定可以救小宇對不對？你是他最崇拜的爸爸，你一定可以救他對不對？」
藍偉傑將她攬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聲安撫著：「別哭，沒事的，小宇會沒事的，你只是太緊張了，小宇會沒事的。」
「真的嗎？」她無助的看著他。
「嗯。」他在她唇上落下溫柔的一吻。
他讓她坐回床邊的椅子上，她緊緊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開，就像溺水時遇到救命的浮木般用力。他任由她拉著，另一手則輕撫小宇額際上的發。
手中傳來的高溫讓他緊蹙雙眉，小宇確實還在發著高燒，距離心菲打電話通知他過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小宇的溫度不該這麼高，醫院早該幫小宇降溫才對。
「你先陪小宇，我去找醫生。」他必須找醫生好好瞭解狀況，他要知道為何他的孩子現在還沒退燒。
因為他說要找醫生所以她才放開他。
沒多久醫生在、跟著藍偉傑一起過來，只是大略檢查一下小宇的狀況，何心菲激動的問他為何小宇還未退燒，醫生卻只是淡淡的表示抽血檢驗報告還沒出來，所以不能斷定是什麼原因，目前只能先想辦法退燒。
這樣摸陵兩可的答案反而更加深何心菲的緊張與擔心。
「小宇真的會沒事嗎？他從沒這麼燒過，都怪我粗心大意，連家裡的退燒藥過期了都沒注意到，萬一小宇……」接下來的話被藍偉傑打斷。
「不會有萬一，小宇發燒並不是你的錯，退燒藥會放到過期證明小宇很健康，剛剛醫生不也說了極有可能是現在最流行的A型病毒，我們要對小宇有信心。」
相較於何心菲的激動，藍偉傑顯得冷靜許多。至少他能理解醫生說需要時間觀察的論點，雖然小宇仍在發燒，但至少已經低於四十度，狀況也還算穩定，而且小宇還小，無法像大人一樣承受過重的藥物，也不能一直依賴退燒藥。
「我們可以為他冰敷嗎？」藍偉傑主動問一聲。
「可以，但是記得每隔一段時間要將冰袋移開，不然孩子會受不了。」醫生提醒他們。
「好，謝謝。」
藍偉傑跟著醫生一起出去，沒多久手中多了個剛買的冰敷袋。
雖然病床上的小宇仍在發燒，但他相信醫生，也尊重他們的專業，更對自己的兒子有信心。
他們一起守在病床邊，輪流為小宇冰敷，後來心菲因為歷經緊張及恐懼的煎熬而累的倚在藍偉傑的肩膀上睡著了。
藍偉傑看著病床上的小宇及身旁的心菲，思緒非常清晰，清楚知道自己有多麼愛他們，他們是他最愛，最割捨不下的家人。
他看著心菲的眼神溫柔，愛意滿滿，他輕吻她的髮絲。
真的無法再放開這個女人了。
當他將頭轉回來面對病床時，發現小宇已經醒了，看到他時，小宇驚訝得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立刻揚起一個虛弱卻看得出很開心的笑容。
小宇想起身，他卻將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吵醒媽媽。
小宇懂事的點點頭，用好抱歉好抱歉的眼神看向一旁熟睡的媽媽。
見小宇的臉色已不像之前那樣異常紅潤，意識也很清楚，他想小宇正在逐漸好轉中。
他用唇語問小宇要不要喝水，小宇本來是點頭，看看還依著他的肩膀熟睡中的媽媽後又立刻搖頭。
藍偉傑決定叫醒心菲，因為如果不在兒子醒來的第一時間讓她知道的話，事後她肯定會非常生氣，而且很有可能會因此而氣他一輩子，他一點都不想冒這個險。
他輕聲叫醒何心菲，告訴她小宇醒了的消息。
心菲立刻直起身上前握住小宇的手，雖然手的溫度不再那麼燙人，但仍發燒著，她心疼的拿著毛巾擦拭小宇因流汗而濕透的頭髮。
她很想在小宇面前表現得堅強些，但淚水就是不受控制的不斷掉下來，她真的好怕好怕失去小宇，要是小宇真的有什麼事，恐怕她也會跟著垮掉。
她緊握著小宇的手，給小宇力量，也給自己力量。
小宇雖然已經不再高燒，但仍處於發燒的狀態，身體也很虛弱，所以只是醒來一下喝點水後又昏沉睡著。
小宇的燒暫時是穩定下來，但醫院為了保險起見，決定安排小宇先住院觀察，至少等確定病因後再做適當的處置。
***
「喝點吧。」藍偉傑將從便利店買來的牛奶遞給心菲。
「我不想喝。」
他將牛奶塞進她的手裡。「一定要喝，不要小宇還沒醒來你卻先倒下去了，萬一他醒來要找媽媽怎麼辦？」
她拿著牛奶，一口也沒喝。
「你是想嚇唬小宇嗎？」
她不解的瞇向他，等他解釋。
「小宇隨時會醒來，你想讓他被你憔悴的摸樣再嚇暈過去嗎？」
她將手放上自己的臉頰。「我看起來很糟嗎？」
他故意誇張的皺著眉點頭。「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