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晴宇
他無語。
她將手抽離他，串串淚珠滾落下來，滴落到潔白光亮的地板上。
「保重。」
這次她真的離開了，他沒阻止。
關上的大門將他們分隔成兩個世界。
他宛若雕像般坐在餐桌前動也不動。
心裡有無數個為什麼！
他是那麼的愛她，他們是那麼的相愛，為什麼卻是這樣的結局？
他到底哪裡錯了？
他很愛她呀！即使沒有那張紙，他依然深受她呀！
依然願意給她一切呀！
為什麼？為什麼不給他機會證明沒有婚姻的束縛，沒有孩子的羈絆，他們也可以很幸福啊？他無力的朝天花板怒吼。
長那麼大，第一次嘗到什麼是心痛至極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淚，不知什麼時候佔據了他的臉頰……
第8章()
四年後
「哇~~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何心菲伸出食指，不斷搔著床上小人兒的腰及腋下，讓小人兒笑不可抑的在床上亂滾。
「起床了，小懶豬。」親一下小人兒水嫩的臉蛋。
「再一下下就好。」伸出小小的食指及拇指比著一點點的手勢。
「不行，我們說好今天要去金針山的。」
小人兒緩慢的坐起身，眼睛還捨不得睜開。
何心菲替他將睡衣睡褲脫下，換上帥氣的牛仔套裝。「好啦！尿尿、刷牙是你的工作咯。」
「馬麻~~」小人兒緊閉著雙眼，「ㄋㄞ」著聲音。
何心菲堅決拒絕他「塞ㄋㄞ」。「不准賴皮。」
「可是我眼睛瞎瞎的。」小人兒眼睛始終未睜開過。
「嘿！你昨天答應我的，但今天又賴皮、說話不算話。昨天才剛教你食言而肥這句成語的，你一下就忘記了嗎？」何心菲插著腰佯裝生氣道。
小人兒攸地睜開眼。「我醒了。」
他以媲美李小龍的美技翻滾下床，拿著小熊維尼的梳洗用具走進浴室。
何心菲滿意地看著兒子的背影，順手將床上的小被摺好。
此時門鈴聲想起，讓她有些意外，搬到台東後她很少有訪客，當然也從不輕易開門。
「誰？」她的聲音緊繃，聽的出她正處於一級戒備中。
「爸爸。」何永吉的聲音傳來。
她立刻開門。「爸！？你怎麼來了？」
「想你們就來了。」何永吉笑吟吟地走進來。「我們家的小帥哥呢？」
她接過爸爸手中的行李及一個大紙袋，跟在他後頭。
「在浴室刷牙洗臉。」
其實爸爸想看的是小宇吧！
何永吉迫不及待的走向浴室門口，看得出他很想趕快看到外孫。
「阿公~~」剛梳洗完畢的何定宇看見外公立刻用著膩死人不償命的語調喊他，讓何永吉心花怒放之餘，還不顧年邁的身子，硬是將小宇抱起。
「爸，他已經很重了，當心的你的腰，不要再這樣抱他了啦！」何心菲擔心的提醒。
「一下下而已，沒關係啦。」何永吉在小宇軟嫩的臉頰上親了好幾下。
「外公，小宇現在真的很重了，以後我們改為互相抱抱就好了。」
他回親何永吉，但僅只一下。除了媽媽以外，其實他並不喜歡被其他人親親和抱抱，但是因為怕外公難過，所以才「勉強」接受。
何永吉已經上了年紀，確實禁不起抱著小宇久站，他將小宇放下，接過何心菲手中的大紙袋，蹲下來笑道：「看看外公帶了什麼禮物給你。」將紙袋遞給小宇。
小宇接過紙袋，將裡頭的紙盒打開，盒子裡裝的是一直約三十公分高的變形金剛，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哇~~是機器人耶！」小宇雙眼發亮的看著色彩鮮艷的變形金剛。
「機器人？不是啦，老闆說這是現在最流行的變形金剛。」何永吉糾正小宇。
「爸，以後不要買這麼貴的玩具給小宇。他很少看電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不要買這些玩具來增加他的物慾。」何心菲低聲的和爸爸溝通。
「小宇那麼懂事，從不開口要東西，外公疼外孫天經地義，況且我久久才來一次，只帶那麼個玩具過來已經覺得對不起小宇了，你還這樣擋我，唉……」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發現小宇擔憂的看著她，何心菲沒再說下去。
小宇確實是個很貼心又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小孩。很多時候，她甚至還會有種是小宇在照顧她的錯覺。
「小宇乖，外公和媽媽有話要說，你到房間玩變形金剛好不好？」何永吉也知道小宇現在並不適合在場。
小宇望向媽媽，晶亮的眼眸中有著期待。
「去吧。」
得到首肯後的小宇開心的抱著變形金剛衝回房間。
「玩具的事就別再說了，我再活也沒幾年，別這樣限制東限制西的，小宇沒有爸爸陪在身邊已經很可憐了，你還管得這麼嚴，這樣對孩子並不好。」何永吉搶在女兒之前開口。
「知道了。」知道爸爸不可能因為她說不行就停止買玩具，於是她默默地接受了爸爸這種疼愛小宇的方式。
「你們要出門？」他注意到女兒和小宇都換了外出服。
「嗯，要去金針山，爸一起去吧。」
「不了，一大早就起床坐車，有點累。」年紀大了，禁不起長途跋涉啊！
「沒關係，那我們取消行程。」她是昨晚才臨時決定的，所以取消也沒關係。
何永吉坐到一旁的籐椅。「不是答應小宇了？」
「他呀！剛剛還在賴床。而且，你覺得是你的變形金剛比較厲害，還是他討厭吃的金針比較迷人？」
何永吉仰頭開懷大笑，孩子畢竟是孩子啊！
何心菲到廚房為他沖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小心燙。」
「我們公司最近和他簽約了。」何永吉拿起杯子啜飲一小口。
他知道女兒會知道所謂的「他」是誰。
「喔，等了這麼多年，你們終於辦到了。」她知道「他」是誰，也知道爸爸的公司從一開始就一直希望能和他合作。
「他有問起你。」他注意著女兒的反應。
何心菲頓了一下才回答。「是嗎？」
「我什麼都沒說，不過你真的不打算和他聯絡嗎？」
「之前有通簡訊，後來覺得這樣藕斷絲連不好，所以就不再回應他。」
當年分手後，她主動向銀行提出請調到台東的申請。
有人自願到偏遠地區服務再好不過，銀行立刻批准她的申請。
她帶著簡單的行李隻身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東，一切重新開始。
剛開始藍瑋傑時常發簡訊給她，但僅止於此，因為她刻意不讓他知道她在台東。有時他提出見面的建議，也因為她不止一次重申不想見面的堅持而作罷。
是，她沒換手機號碼，因為私心的想保留一絲和他聯絡的機會。無可否認的，過了那麼多年，她還是很愛他，並沒有因為分開而停止，當初也是為了保護肚子裡的孩子才忍痛提分手。
因為她不確定不愛孩子的他會不會在聽到她懷孕後，要求她拿掉孩子。她不能冒這個險，所以寧願和他分開也要留下孩子。
小宇的貼心懂事，讓她慶幸當年堅持將小宇生下的決定。
「都過了這麼多年，他身邊沒出現過其他女人，可見他對你還是有感情的，如果他知道小宇的存在……」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就被何心菲激動的打斷。「我絕對不會冒這個險，難道你忘了我當年離開的理由嗎？如果他願意接受婚姻、喜歡孩子，我又何必跑到這裡承受同事的指指點點，獨自生下小宇？」
剛來的時候同事對於她未婚懷孕的事很好奇，著實讓她承受了一段時間的異樣眼光。但她從不多談自己的事，後來大家習慣了，也就不再追問，之後甚至會主動關心她和寶寶的狀況，只是她低調的不願多回應，刻意和同事保持一段距離。
「人總是會變的啊！」他還不死心。
「是啊！所以我也變了，我和小宇過得很好，這麼多年來我們都習慣這樣的生活了，不想也不喜歡意外，而且強烈拒絕所謂的驚喜，所以，希望爸你不會有什麼輕舉妄動的不智之舉。」她擔心的是爸爸到最後會心軟出賣她和小宇。
「我若要說的話早說了，何必等到現在，連你阿姨和桂潔我都不讓她們知道，每次來都要先編好理由。」何永吉無奈的歎了口氣。
「罷了，你們的事我不想管，但孩子很無辜，現在他還小不懂這些，長大以後，他會怨你為何不給他爸爸，雖然你是他的母親，但是沒有資格剝奪他和父親見面的權利，心菲，天底下沒有什麼瞞得住的事呀！萬一小宇以後知道真相後，你承受得了他的怨懟嗎？」
何心菲看著爸爸，心中感到五味雜陳，她也想給小宇更完美的愛，所以才會更用心照顧他，來彌補沒有爸爸的不足。
但，有些事就是媽媽代替不了的呀！
不能和小宇一起洗澡打水仗；不能和小宇一起踢足球、打棒球、玩籃球；更不可能把他扛在肩膀上讓他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