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曉三
聽到他的承諾，她儘管感動，心裡還是感到些許壓力，只是聽出他語氣裡的堅持，讓她沒有再說下去。
接下來的時間裡，彭瑞嵐就像柏寅龍說的那樣，什麼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這是她打從有記憶以來，過得最鬆散的一天，甚至鬆散到讓她感到有些無所適從，尤其這些年為了養活兒子跟自己，更是忙到根本不曾有機會像現在這樣休息。
辦公桌後方的柏寅龍雖然要處理公事，偶爾還是將視線投注過來，因為看到她在身邊而感到愉悅。
直到秘書進來通知下樓開會的時間，擔心她一個人無聊，柏寅龍說：「如果無聊，還是讓鄺秘書陪你去逛街。」
聽到這話，彭瑞嵐一陣緊張，「不、不用了，我一個人在你辦公室裡，剛好可以休息，你去開會吧！」
「那好吧，等我開完會就上來，有什麼事情你就吩咐鄺秘書。」
她懷疑自己會這麼做，一直以來，大小事情都是她自己一個人處理，曾幾何時需要旁人幫忙？更何況，秘書一身專業的套裝讓她心裡倍感壓力，哪裡好意思麻煩人家？
「我知道。」
勉強答應下來，等到柏寅龍跟秘書一塊出去後，她臉上的垮了下來。
長這麼大，就算是孤兒的身份，她也從不曾像現在這樣感到自己如此卑微過。
明白柏寅龍這麼做是因為愛護她，儘管感到不適應，她還是勉強接受，畢竟能夠留在他跟兒子的身邊，她就應該感到心滿意足。
第0章()
就算是告訴自己，沒有什麼事情比待在兒子跟柏寅龍身邊，更讓她感到幸福，但彭瑞嵐心裡的壓力還是無法完全獲得釋放，尤其是想到豪門的生活和自己的身份相比，她實在太過卑微。
雖然以前的她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可起碼不覺得自己不如人，直到今天柏寅龍帶她到公司，那是她不曾身處過的世界，讓她一時感到無所適從。
雖然事實正像他說的，她什麼也不需要做，卻也因此讓她感到自己的微小。
如果以後她什麼也不需要再做，像今天這樣待在他的身邊，那她以後又應該要如何自處，才不至於感到渺小？
她不知道，也無法舒緩心裡的不安，所以她只是發呆，以致沒有察覺到柏寅龍來到她身邊，直到他一手摟上了她的腰際。
彭瑞嵐詫異回神，發現是他在身邊坐下來，跟著才在臉上端起一抹笑容回應。
忙了一天下來，他雖然開心有她在身邊，卻也注意到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晚上他跟侄子相處時，她顯得有些置身事外。
等到帶侄子回房睡覺後，看到樓下客廳的燈還亮著，柏寅龍才發現她還沒有上樓就寢。
下樓來到她身邊坐下，看到她像是驚訝回神的表情，更讓他確定，她心裡應該是有什麼困擾。
「想什麼？」
「沒什麼。」
柏寅龍不希望她瞞他，除了要她的人在身邊外，也想掌握她的心，「我說過，有什麼事都要告訴我。」
她雖然還想否認，但在他洞悉一切的眼神底下，也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瞞過他，因而鬆口坦白，「我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
「為什麼這麼說？」突然聽到她這麼想，柏寅龍不解。
「今天一整天看你工作的情形，發現你真的好厲害，還有你的秘書，你公司裡的員工，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厲害。」
「你不需要厲害，現在你只需要開心的過日子。」
知道他寵她，她勉強撐起嘴角回應。
這難看的笑看在柏寅龍眼裡感到刺眼，「怎麼了？不喜歡這樣？」
她知道自己應該要知足，畢竟這樣的生活有多少人夢寐以求都還得不到，「不是……」
他聽出她語氣裡的遲疑，「那是為什麼？」
面對他關注的眼神，彭瑞嵐終於還是說出心底話，「第一次發現，自己除了像以前那樣的工作以外，什麼也不會。」
柏寅龍十分意外聽到她這麼說，尤其是她接下來的話——
「就像是個沒有用處的人，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所以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罷了。」
她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他卻能聽出隱藏在這一席話裡的沮喪跟無助，像是突然之間失去了信心。
本意是不想她再那樣辛苦工作才帶她到公司，沒有想到，卻反而造成她的心理壓力，帶給她負擔。
「後悔待在我身邊了？」
問出口的同時，柏寅龍才意識到，這樣簡單的一句話竟讓他感到害怕，對於可能聽到的回答。
「不、不是的。」彭瑞嵐連忙否認，擔心他誤會，「就算是這樣，只要能待在你跟品維的身邊，我就很開心了。」
說完，她繼續端出刻意的笑容想說服他。
柏寅龍看穿她的勉強，儘管心裡還有鬆一口氣，為她並沒有因此後悔待在他身邊。
「不需要勉強你自己。」那並不是他所樂見的。
「不是的，我沒有覺得勉強。」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的語氣能夠更有說服力，因為她是真的不感到後悔，除了對自身的卑微感到無力。
「我要知道你心裡真正的想法。」他想她活得像自己，而不只是在配合他。
遲疑了下，彭瑞嵐終於還是在柏寅龍的堅持眼神下鬆口。
「我知道我的人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因為他的身份跟地位，和她是如此懸殊，「但是至少希望能有自己想做的事，就算是以後不需要再辛苦工作，也希望能像你們一樣，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
沒錯，她想找到人生的目標，而不只是一直待在他的羽翼下被保護。
他這才理解，對於她的想法並不反對，畢竟要她每天無所事事的過生活，除非是她自己願意，否則確實會感到痛苦。
但是柏寅龍也無法再看她像以前一樣吃苦，「那你想做什麼？還是明天起，我讓你在公司裡幫忙做事。」
「不用了！我是說，我想先暫時待在家裡。」
「在家裡？」
「可能會花點時間，但是應該會慢慢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這在過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閒活，每天除了要認真工作賺錢以外，根本就沒有時間心思去想其他事，更別提是自己的興趣。
但是因為遇見他，讓她能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去思考自己的興趣跟未來，讓她心裡對他更加感激跟充滿愛意。
「辛苦的工作可不行。」
知道他心疼她，彭瑞嵐點頭同意，「我知道，我會找到適合自己的事做。」
聽她這麼說，柏寅龍也沒有理由再堅持，雖然還是私心希望每天在公司裡見到她，從來不知道向來果決的自己，也會有如此依賴人的時候，尤其對像還是個小女人，一個讓他打從心底在意的女人。
「在那之前，你可以偶爾到公司來陪我嗎？」
雖然不習慣公司員工看她的目光，得到他支持，她還是開心地應允，「好，謝謝你。」
對於自己生平第一次有機會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的興趣，彭瑞嵐真的充滿感激。
自己損失了和她相處的時間，才換來一句道謝？他可是個成功的生意人，怎麼可能這麼便宜她。
「不如……拿這個表達你的謝意。」
說完，不由分說地吻上她軟嫩的唇瓣。
彭瑞嵐雖然羞紅了臉，卻也沒有反對，甚至主動回應他的索吻，客廳頓時一室旖旎。
***
在等彭瑞嵐找到興趣之前，柏寅龍也沒閒著，尤其是他也沒有忘記，那天在遊樂園裡聽到那些沒水準的女人們的對話。
雖說當下更在意的人是她，但是過後繼續放在心上的人，卻是他，所以今晚他才會特地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以為柏寅龍只是要她過來公司，陪他一塊吃頓午餐，彭瑞嵐並沒有刻意的打扮準備，但沒想到他挑的餐廳離公司有段距離，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會不會像上回一樣，又找了間過分高檔的餐廳用餐。
有了上回經驗，柏寅龍這回可是貼心安排，訂了一間私人的包廂，讓兩人可以不受餐廳裡其他用餐客人的干擾，彭瑞嵐不至於感到不自在，吃得倒也算開心。
尤其是當侍者送來最後的冰淇淋，更是讓她眉開眼笑，要不是看到冰淇淋的正上方閃亮的結晶，讓她有些疑惑——
「您的冰淇淋，請好好享用。」
侍者面帶著深意的笑容正準備離開，彭瑞嵐卻叫住他。
「不好意思，你們戒指掉了。」在冰淇淋的正上方是朵草莓雕花，花心的部分是枚掉落的鑽戒，絢爛奪目。
侍者的表情像是傻了眼，還帶著些許隱忍的笑容望向坐在對面的柏寅龍，才看到他笑著揮手示意讓他離開。
見侍者沒有答腔就要離去，彭瑞嵐不明所以，尤其對方沒把戒指收走，讓她不知道要不要再喊住他。
看著她臉上為難的表情，柏寅龍則是帶著笑意，「喜歡這戒指嗎？」
突然聽他問起，她根本不作聲。對於這種東西她沒什麼遐想，再說東西也不是她的，喜不喜歡又關她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