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季楓
「所以囉！」她又朝他的肩上用力一捶。「多辛苦才賺來的錢啊？省著點花，看你這輛機車應該還在貸款吧？為了耍帥而花掉這麼多血汗錢，值得嗎？」
瞥了一眼帥氣的黑色摩托車，夏雨霏嚥了口口水，喃喃碎念道：「這輛機車的錢，不知道能吃幾個月的飯呢……」
「好幾個月吧？」他揚眉猜測道。
機車是他在騎，但不是他買的，老實說，他不是那種為車而瘋狂的人，也不知道市價如何。
「什麼好幾個月，說不定吃個一、兩年都沒問題了。」她卻比當事人還激動，「就像你請我吃這一頓飯的錢，也夠你生活好幾天了，這叫浪費。」
她搔搔頭，忽然察覺自己太激動，像是在對人說教似的，有些尷尬，「我也不是……我只是擔心你，因為把你當成朋友，才會這麼說的……」
「沒關係。」他仍是笑笑。
第6章(2)
因為這樣，高級的法國餐廳變成轉角的一間小麵店，請客的人也因為夏雨霏的堅持而易主。
上次約會的錢已經全讓安瑞希付帳了，說要他請客是玩笑話，不管是為了耍帥而貸款，還是真如電視上演的那樣，為幫家裡還債而拚命，總之，既然知道了他的狀況，她當然不好再凹他多花錢。
幾百塊也是錢，節省下來會是一筆可觀的數目。
「老闆，再來一盤燙青菜，啊！豬肉也來一盤。」她招手追加點菜。
現在才注意到，安瑞希看來好像有點偏瘦？該不是平時把錢都省下來繳機車貸款，沒好好吃飯吧？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安瑞希抬頭看她專注吃麵的樣子，再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那碗她拍胸脯保證了絕對好吃的湯麵，無奈的輕笑了笑。
從不太自然的相處到現在，這一個月，他以為他們之間已有了很大的進展；他也擔心過她仍是只當他是弟弟在看待，那麼，他希望她能把他當成男人嗎？
不知道。
只是，一直心繫著物超所值的約會，以為時機已經成熟了。
在夢幻的高級餐廳裡品嚐法式料理，觀賞浪漫到無可救藥的愛情電影，然後，幾個禮拜前他報名了溜冰速成班，溜冰的功力還好，但牽著她的手在冰上滑行應是不成問題。
撈魚、套圈圈，都加緊練習過了，甚至請了飛鏢高手裴謙來教他射氣球，期待這一次能射到最大的那只熊寶寶，讓她抱回家。
裴謙說他太認真，他也僅是一笑置之。
想看見一個人開心的樣子，想讓那個人因為自己而展開笑顏，這種感覺他還是第一次遇上。
常常想起她，想著給她驚喜，想像她因此而興高采烈的樣子，忍不住的他的嘴角也跟著上揚。
不喜歡也無意要欺騙她，打從開始就是一場誤會，本打算利用今天這個機會向她解釋清楚的……
但之後的活動，為了省錢，只得全部取消。
她替他著想，那麼認真的擔心他多花錢，這……教他怎麼開口告訴她，他其實不是司機，而是財閥第三代，貨真價實的有錢少爺？
她的一番話也教她說不出口——他和裴謙一樣，從小就不乏吃穿，貸款什麼的他壓根沒想過，機車也不是靠他賺的錢買的。
雖然和朋友合作在網路上販賣設計商品，可若不是靠著父母，尋常人家大概無法像他過得這麼悠閒。
幸運的人是吧？幸運的恰巧出生於富貴人家，含著金湯匙，不愁吃穿、無憂無慮，他也不覺得這是什麼罪過，但面對她……總希望他能更可靠一些。
花錢的活動進行不得，唯一能進行的活動只剩下到附近的公園散步、聊天。
「總覺得今天人特別多，好像還有很多情侶……」夏雨霏奇怪的四處張望。
「大概是因為，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吧！」
「特別？」她不明所以的回頭望向他，「哪裡特別了？今天是你生日嗎？」
他挑眉，似笑非笑的說：「我的生日有特別到讓眾多情侶都選在今天跑出來約會嗎？」
「也是。」她搔搔頭，「那今天有什麼特別的啊？」
安瑞希沉吟一陣，歎了一口氣，「今天啊……是我和你吃飯的日子啊！」
「嘖！」夏雨霏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這算哪門子特別啊？」一陣響聲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她驚喜的朝天空一指，「嘿！有人在放煙火耶！」而後再自然不過的拉起他的手向前，想看清楚一點。
安瑞希低頭看了看她握住他的手，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順著她的腳步向前。
「真幸運，不花一毛錢就能觀賞到煙火。」她得意的呵呵偷笑。
物超所值呀……
雖然計劃中的約會沒有實現，但能看到她這副開心滿足的樣子，也是好的。
他倆並肩看著一連串煙火升空、綻放，過了好一會兒，夏雨霏轉過頭，狀似不經意的探問：「和女孩子看煙火……你應該經驗豐富吧？」
他搖搖頭，仍盯著天上散放的煙火。「是第一次。」
「少來了。」她用手肘推了推他，「你看起來就是個經驗老道的高手。」
「高手？」他揚眉，終於轉過頭來看她。
「不是嗎？追女孩子的高手啊！」
「呵呵。」安瑞希聞言，輕笑出聲，「說真的，我沒有追求女孩子的經驗呢！」
「這話聽起來真刺耳，」夏雨霏皺了皺鼻子，很不以為然，「你是想說，都是女孩子倒貼你的是嗎？」
雖然現實看起來，確實像是這麼一回事……但自己這麼說自己，也太自戀了吧？
「還是說……你沒交過女朋友？」她張大眼睛靠過去，心裡竟然有著一絲期待。
但安瑞希一句話就粉碎了她的期待。「交過幾個吧！」
「是喔……」
「算不上什麼倒不倒追的，覺得感覺還不錯，就試著交往了。」他一頓，語氣中帶著些許遺憾。「只是從沒有過太強烈的愛情，所以多半女孩子覺得這段感情太有距離感，最後都是分手收場。」
安瑞希無可奈何的接著說：「大概是不像一般熱戀的情侶那樣，朝思暮想吧？」
感覺太淡了，淡到讓交往過的女友無法忍受，多數女孩最後寧願選擇碰觸得到的凡人，也不要待在身邊卻仍感遙不可及的微笑王子。
「喜歡一個人，基本上不就是想念嗎？」她不解。
「也許，可能我的喜歡還算不上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吧？」聳聳肩，他反問：「你呢？」
「我？先前就說了，一個男朋友也沒交過呀！」夏雨霏低頭盯著自己的鞋說道：「說起來，我比你好了一點，有過戀愛，也有跟喜歡的人一起看煙火的經驗。」
「哦……是嗎？」
「嗯，是高中的學長，我暗戀了他六年，為了跟他讀同一間大學，還拼了命的每天熬夜唸書呢！」整個大學時代，青春最輝煌燦爛的時候她都戀著他，根本沒心思去交什麼男朋友。
「你沒向他告白嗎？」他問。
「想過啊！可是一直鼓不起勇氣。」她歎了一口氣，垂下肩膀，「他是個風雲人物，多才多藝、又很聰明，開朗、活潑、口才好，還很風趣，很受歡迎。」
想起往事，她忍不住輕笑出聲。「他一直對我很好，我們幾乎每天都通電話，也一起過過生日、情人節，只是……從來都沒真正交往過。」說完，她又沮喪的垂下肩膀。
「也許你該鼓起勇氣試一次。」說歸說，他心裡卻是一點都不想……不想她真的鼓起勇氣開口去向學長告白……那明明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也想啊！但真的很難……」她皺著眉頭，「以前從來不曾在意過的事，外貌啊、身材或是個性什麼的，忽然變得好介意，也開始注意到他身邊那些更漂亮、條件更好的女生，害怕自己不夠好，愈想就愈沒自信，變得患得患失的。」
夏雨霏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說道：「留他喜歡的長髮、附和他的話，大概每個女生都有這麼一段傻里傻氣的初戀吧？」
然後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打破僵局的同時，很突然的得知學長已經有女朋友了！
夢碎了，他們之間也慢慢的漸行漸遠。
「沒自信又患得患失……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啊！」安瑞希在一旁喃喃說道。
「什麼啊？」她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
「沒什麼。」他重新掛起笑臉。「其實你不需要懷疑自己，你很好，沒什麼比不過別人的。」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一見到他的小酒窩，方纔的陰霾好像在瞬間掃掉了一大半。
「我是說真的。」他說：「你很可愛。」
說得太認真，一雙眼睛直直的勾著她瞧，瞧得她渾身不自在，熟悉的小鹿這會兒又不請自來的跑進她心裡頭亂撞了，搞得她的臉蛋又熱、又燙。
怎麼回事？上一刻她還在哀悼擦身錯失的初戀，這下子卻為他亂了心神，完全忘了方纔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