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糊塗奴兒

第22頁 文 / 華甄

    「去吧。」古准南對她點點頭。玉蟬立刻站起身,拉著路延和。「我們走!」

    看著她快樂的背影,古大姐問弟弟:「准南,你真的只是把她當作朋友嗎?」

    「才不是呢,他喜歡她!」古准南尚未回答,九兒先大聲叫了起來。

    剛跑出門的玉蟬,聽到九兒突然提高的聲音,驚訝地停下腳步,望著路延和。

    「九兒姐姐在說什麼?」

    路延和當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但他拉著她往外走,敷衍道:「沒什麼。」

    屋內,古准南並不像九兒那樣失控,也不像大姐那樣擔心,他平靜地看著她們淡淡地說:「玉蟬是我的朋友,我確實喜歡她。」

    見他不否認,九兒反而沒話了,古家大姐的感情顯然偏向自己的小姑,於是問古准南:「那姑娘還是個孩子,你是因為她才拒絕九兒嗎?」

    古准南面色一沉。「玉蟬跟那事沒關係!」

    「可是……」大姐還想說什麼,但被他嚴厲地眼神打斷。

    「大姐,三年前我就說過,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弟弟,就不要再提那件事!」

    聽到他決絕的話語,九兒抽了口氣,站起身,跑進了後屋。

    大姐與管事對視一眼,歎道:「准南啊,不是大姐愛管你的事,實在是這幾年我們都看到九兒心裡的苦;她悔恨當初對不起你,一直想著你,你就不能念在當初喜歡她的分上,寬恕她嗎?」

    「別再說了,如果你們關心她,就讓她改嫁吧,她為志魁守寡三年,夠了。」

    說完,他話鋒一轉。「大姐說有事要我幫忙,何不現在告訴我?」

    看出他對九兒確實沒了感情,大姐替小姑難過,但也暗暗高興,因為這次說起舊事時,弟弟的情緒絲毫沒有起伏。

    他的平靜,說明當年九兒夫婦留在他心底的陰影,已被徹底消除了,這,也許該歸功於那個單純直率的羅姑娘。

    既然這樣,她當然不會再讓這事傷了他們姐弟情分。

    況且要是弟弟真的遇到了想娶進家門的姑娘,那古家很快就能開枝散葉;不僅爹娘高興,她這個做大姐的也會非常高興。

    至於小姑,她會設法安慰她,並為她找個好人家。

    如此想著,古珍感到心裡輕鬆了,於是將思緒轉到了正事上,「是的,我們的夥計在豫州收購到一批上等野蠶絲,急需送上京城作坊;本想找你在豫州的分行幫忙,今日你既然來了,這事自然是跟你商量更好。」

    「行啊,把細節告訴我,我安排人手幫你們送貨。」古准南爽快地答應。

    於是,三個人坐在火爐邊,管事取出帳冊,將蠶絲的數量和收集地,以及交貨地點等,逐一告訴了他。

    聽罷,古准南取來竹簡寫了令書,用他的狼牙令封了火漆,交給管事。「派人把這個送到豫州千轂康,他們自然會去辦。」

    「這可好了,老爺在京城可以安心啦!」管事高興地對古珍說:「夫人,那隸臣這就去安排人馬,分頭給京城老爺和豫州車行送信。」

    古家大姐點點頭,卻突聽門外傳來驚叫聲。

    「夫人,桑林坡出事了!」

    屋裡三個神情輕鬆的人,在看到那個馬房小廝,面色煞白地跑進來時,全變了臉色。

    「新設了捕獸坑,早已禁止人馬入林,為何會出事!」古大姐驚駭地問。

    古准南更是大驚,抓住小廝。「到底是什麼事?」

    「姑……姑娘騎馬……摔進坑裡,估計活不了了……」

    小廝話音未落,古准南已奔出了大堂。

    一路上他根本不需要問,因為好多人都在往北坡的桑林跑。

    還在山坡下,古准南就聽到了吵嚷聲。

    懷著難以名狀的焦慮心情,他一口氣跑上了山坡;當在一個捕獸坑邊看到玉蟬時,他的雙腿因震驚而虛弱。

    她躺在染血的雪地上,雙手緊抱已經沒氣的黃驃馬,臉埋在馬鬃裡寂然不動。

    路延和抱著她的腰,想將她從馬身上抱走,卻因她緊抱著馬脖子而辦不到。

    「玉蟬!」古准南喊她,可她恍若未聞,仍一動也不動。

    看到他,路延和紅著眼睛大喊:「少主,她的右腿被捕獸器夾傷,還有竹針,快救她啦,不然她會和馬一起死掉!」

    死掉?古准南心寒膽顫地注意到,路延和正托著她的腰,而兩根鋒利的竹針穿透了她的腰側、她的大腿……他知道路延和沒有說錯,冰冷的雪減緩了她出血的速度,卻迅速冰凍著她受傷的生命。

    「玉蟬,看著我!」他跪在她身邊大聲呼喚她,握著她的雙臂想要拉起她,可她的手臂,就像那天在絕壁上緊緊抱著他的腰一樣,緊緊纏在馬脖子上。

    古准南因此不敢硬地拉開她,怕她的手臂也有傷。

    「玉蟬,放開菜花兒,它需要回馬房,這裡太冷了,」他溫柔地撫摩她冰冷的頭髮和僵硬的頸項,耐心地勸她。

    他的碰觸,終於令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玉蟬的頭慢慢地抬了起來,盈滿淚水的眼睛看著他,然後忽然放開馬脖子,抱住他大哭起來。「古大哥,我不知道這裡有坑,我和馬兒掉下去,馬兒救了我……你救它!救它!」

    她的哭聲和身上令人猝不忍睹的傷,讓他心痛如絞,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她,沒察覺雙眼已溢滿了淚水,「會的!我會救它!」他安慰她,可心裡知道,可憐的馬兒已經沒救了。

    幸好他不需要做太多無法實現的保證,因為她暈過去了。

    在路延和其他人的幫助下,他把玉蟬放在管事帶人準備好的木板上,男人們將她和死去的馬兒抬下了山。

    此後的日子,對古准南來說已經失去了白晝與黑夜的意義,他每天都守在玉蟬的身邊,目睹她哭喊著承受接骨和拔除竹針的痛苦。

    看她飽受高熱的折磨,他彷彿也正在地獄中受著煎熬。

    第8章(2)

    傍晚,一場暴風雪毫無預警地襲來,他坐在床榻邊,凝視著沉睡不醒的玉蟬。

    她終於不再哭喊、不再發囈語了。

    風雪淒厲地嘶吼著刮過屋頂,讓煙囪發出嗚嗚的怒吼,把天地攪得驚惶不安,也驚擾著床上昏睡不醒的姑娘。

    她的眉宇充滿痛苦,臉蛋因高熱而赤紅,連嘴唇都像燃燒的火焰。

    古准南多麼希望她醒來,用她美麗的眼睛看著他,希望聽到她的聲音,聽她吵鬧或說笑……門口傳來腳步聲,他並不曾轉身。

    「外面風好大。」大姐走進來,看著床上沉睡的玉蟬。「她好像安靜了。」

    「是安靜多了。」

    「等高熱退後,她會康復的。」

    「我知道。」他歎了口氣。「這次幸好有馬兒墊底,不然她難逃一死。」

    這幾天目睹他為玉蟬焦慮辛勞,大姐早已明白了他的心,於是感慨地說:「這也許就是你與她的緣分。『菜花兒』是三年前你送給我的小馬駒,馬房裡有那麼多馬,玉蟬偏偏選了它,它為你保住了玉蟬姑娘,也算死得其所……」

    「是的,菜花兒是功臣。」古准南沒有否認大姐所做的暗示,他感激死去的馬兒,它確實為他保護了玉蟬;如果不是它先墜入坑內,玉蟬單薄的身軀,怎能抵擋遍及坑內的利器?

    大姐看看床上床下兩個消瘦不少的人,擔憂地說:「准南,你已經在這裡守了三天三夜,趁她安靜,你先回房好好睡睡吧。」

    「不用了,你讓人送來被褥,我累了會睡的。」

    「可她一醒來就喊你,你怎能睡得好?累垮了怎麼辦?」

    「不會的,在這裡看著她,我心裡踏實。」古准南堅持,並轉過身來問:「大姐,你有沒有找到那個指路給玉蟬,讓她上桑林試馬的人?」

    大姐搖搖頭。

    古准南看了她一會兒,轉回身淡淡地說:「那人最好留點神,一旦被我抓到,我非扒了他的皮!」

    大姐面色微變。「你在懷疑九兒嗎?她沒有這樣的膽子,也沒必要這麼做!」

    「我沒有懷疑誰,但我要大姐在莊裡傳話出去,就說我古准南記得這筆帳,無論是誰,若敢傷害玉蟬,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我會傳下話去,可你千萬不要對九兒亂起疑心。她像你一樣,在關家自小受寵愛,也是心性甚高的人,不會做這種卑鄙的事。」大姐看著他冷酷的俊容,心裡陡增一層憂慮,處在夾縫中的她,想要面面俱到,真得不容易啊!

    「那你就祈禱她與這件事情真的沒關係吧,否則誰也救不了她!」古准南的聲音依然冷漠,心裡則憂慮重重。

    路延和在出事那天就告訴了他,玉蟬最先是按小廝的指示,在院牆下繞著院子騎馬;後來在靠近桑林的地方,一個蹲在山坡樹叢後的男人對她說桑林裡也可以騎馬。

    於是玉蟬去了,結果落入陷阱。

    得知此事後,他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九兒,因為在龍泉莊,只有她有謀害玉蟬的動機。

    可經過查證,事發前後,九兒並沒有離開過主院,而她本人更是矢口否認與此事有關聯,加上大姐也一再擔保,所以他無法判斷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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