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元柔
「大小姐,歐陽老爺好歹也是馳州縣令,嬤嬤我怎麼敢得罪他?」嬤嬤苦著一張老臉為自己辯解。
「小春,去幫我叫二少爺上來。」美人擰著眉頭,一邊一件件扯落自己身上的衣物,「那個死色鬼,居然敢碰老娘,給老娘等著,要不整得他哭爹喊娘的,我就不姓獄!」
小春投給嬤嬤一記同情的目光,快速開門閃人。在大小姐發怒的時候,她絕對不想待在一旁遭池魚之殃。
從頭到尾藏在屋簷上的黑衣人,看到這精采的一幕,尤其「老娘」這兩個字從美人嘴裡吐出時,他差點笑出口,狹長的鳳眼隱隱透出笑意。
嬤嬤頭痛地看著這明明該是氣質不凡、容貌過人的大美人兒,現在卻柳眉倒豎瞪大眼,開口閉口老娘老娘的自稱,簡直破壞畫面。
「大小姐,您小聲點,要是讓客人聽見可不得了。」
「聽見就聽見,我就愛叫老娘,他們能拿我怎樣?」
不在意地撇撇嘴,不一會兒她就把自己扒個精光,噗通一聲跳進木桶裡,拿起桶裡的花瓣,用力搓著方才被色鬼碰過的手背。
「嬤嬤,我再講一次,下次他再來,說我病了什麼都好,不准他再靠近我的春閣一步!」
嬤嬤為難地歎氣,「大小姐,咱們四季閣是做什麼的,您可沒忘了吧?」
「妓院啊。」
她斜睨嬤嬤一眼,半趴在桶子旁,兩條纖長的腿頑皮地踢著水,笑嘻嘻看著水波濺濕地板。
嬤嬤臉都青了。既然知道是妓院,那怎麼可能關門送客?
「大小姐……」她都四十來歲了,還得讓個二十歲的姑娘折騰,老天爺開不開眼啊?
「別理她,前院還忙著,你去忙吧。」
突地,一隻手粗魯地推開房門,一道低沉聲音跟著響起。
「二少爺!」救星來了!嬤嬤感動回頭,一臉恨不得撲上去抱住來者的模樣。
走進房門的是一名穿著深藍色勁裝的俊美少年,看上去約莫十八、九歲,腰間繫著一把長劍,隨著他走動時發出聲響;五官俊秀,卻有些陰柔,初見時令人難辨雌雄,走路時步伐沉穩,可見武功造詣不俗。
「出去吧。」
「是,二少爺。」嬤嬤像得特赦一般,連忙點頭,拎著裙擺快速離開。
「你怎麼把人趕走了?人家還沒同嬤嬤說清楚呢。」半躺在水裡的美人不滿的抱怨。
「閣裡頭忙,你自個兒不務正業也別拖人下水。叫我上來幹麼?」俊秀少年一個旋身坐在椅子上。
「魔兒,人家剛剛被吃豆腐了。」獄寧兒噘起嘴,雙臂交迭在木桶邊,一雙美眸眨啊眨的,聲音委屈極了。
「又怎麼了?」獄魔兒不耐煩地看著大姊,真不知跟她扯上關係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你別亂使性子,把娘親辛苦一世的心血給敗掉了。」
話說四季閣多年前,只是馳暉城一間破爛的青樓,一日一名叫獄清紅的女人砸下重金,不但改建成現今美輪美奐、鑲金鍍銀的模樣,更耗費巨資培養青樓的姑娘。
貌美精明的獄清紅將新建成的妓院改名四季閣,同時也將姑娘分成四門。
四季之首春閣,姑娘能歌善舞,賣藝不賣身,滿腹的才氣加上過人美貌,讓春閣的女子一直是四閣中的少數。
四季之二夏閣,姿色才情雖較春閣女子略遜一籌,但接客與否,都看夏閣姑娘本身意願;四季之三秋閣,是四季姑娘人數最多的一閣,裡頭的姑娘靠最基本的色藝侍人;四季之末冬閣,亦是馳暉城裡特殊的存在,原因就在冬閣裡的姑娘—呃,不是姑娘。
由於辰曦國風氣開放自由,早在幾代前,皇都日晏城男妓之風盛行,而冬閣便因此而生。冬閣裡的「姑娘」多半是容貌陰柔、難辨雌雄的男子打扮的,專門伺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四閣各有司掌,每閣皆有一位閣主,亦同等青樓頭牌,皆是每一閣中最貌美出眾的女子。
獄清紅這輩子最得意的莫過於一手打造第一青樓,四季閣花名遠播,就連天子腳下的大官都不遠千里而來。而她在大女兒滿十八歲那年,終於和孩子們的爹和好如初,收拾包袱,兩人雲遊天下去了,將她一生的心血四季閣交給她三個女兒打理。
在浴桶內一臉可憐兮兮的獄寧兒,望著一身勁裝的大妹獄魔兒,噘起嘴。
「就說別再讓那歐陽色鬼找上門來,他又吃人家豆腐了啦。」獄寧兒眼眶一紅,眸底閃爍淚光。
獄清紅的大女兒獄寧兒,自小用心栽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四書五經全難不倒她,雖然擁有一張絕美臉蛋和精明頭腦,但個性頑皮驕縱,擅長用一張看似無辜的臉皮博取同情,目前掌管春閣,是為春閣閣主。
獄清紅並不知道,當年獄寧兒雖然乖乖學唱習舞,卻三不五時溜出去跟外頭的地痞孩童廝混,等獄清紅發現,已來不及,只能勉強讓獄寧兒不要在外人面前現出本性。
「解決什麼?真要我殺人不成?我上回不也照你的話,給他苦頭吃了。」獄魔兒無言地望著獄寧兒,忍不住歎氣。
獄清紅的二女兒獄魔兒,有張難辨雌雄的陰柔容貌,俊秀模樣常引來馳暉城裡的姑娘為她大打出手。
由於自小被獄清紅送去習武,原是打算讓她學點防身之術,雖然後來如願讓她負責掌管四季閣的安全,但她的外貌跟行為舉止,自此之後都像個男的。
所以獄魔兒總是一襲男裝打扮,雖是個大姑娘,人人卻都喚她「二少爺」,個性像男子大剌剌的她,易急躁不耐,卻是三人中最心軟的,常常讓大姊獄寧兒利用了都沒發現,目前專掌冬閣,是為冬閣閣主。
第章(2)
「我哪知道那個姓歐陽的那麼死纏爛打,半年前這死色鬼調到馳暉當縣令,一見到我,就天天上門纏著,一開始還算客氣,最近卻越來越過分,三不五時就想偷吃豆腐,上個月也是像今天這樣,一把就摸上我的手,真是氣死我了!」獄寧兒氣得咬牙切齒,那回真氣到她不顧一切,當場大哭大叫。
「別氣了,上回我不也半夜潛進歐陽府,將那死色鬼臉上的毛全剃光了,讓他不敢出門見人。」上回被大姊吵到沒辦法,獄魔兒只好教訓了那歐陽色鬼一番。
只是沒想到才安靜一個月,眉毛長齊後,他又來了!
「嗚嗚……我不管,你幫幫人家啦,他又吃我豆腐,難不成真要見我被那老色鬼一再輕薄?嗚嗚……魔兒……他一直偷摸人家,我討厭這樣啦……」獄寧兒嘴一噘,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見大妹沒反應,她嚷得更大聲了,「哇嗚!魔兒好壞,都不幫自家人!與其被這樣欺負,我寧願出家當尼姑去!」
獄魔兒看著她,頭痛地揉揉太陽穴,瞪著那個有二十歲,卻還像個孩子在木桶裡亂打水花哭鬧的女人。「好了、好了,別哭了,你要我怎樣?你說,我答應你便是。」
算了,她認命了,誰教她們這輩子是姊妹。
一聽見大妹應允,獄寧兒哭聲立止,晶亮大眼還含著兩顆淚珠子,傻氣地甜甜一笑,「我就知道,魔兒你最疼我了!」
「我是怕你出家之後,佛祖會被你氣得不得安寧。」獄魔兒閉上眼,輕歎口氣。依照大姊的性子,肯定把尼姑庵鬧得雞犬不寧。
「魔兒。」獄寧兒雙眼閃著喜悅光芒,一點也不在意她說的。
「怎麼?」
「那老色鬼方才又故態復萌,這次別剃毛了,他都學不乖,依我看……」她燦亮亮的眸子閃過幾絲邪氣,彎彎的紅唇竟輕吐—「就打斷他兩根肋骨,讓他動彈不得幾個月吧?」
「嗄?」這人真是剛才那一臉無辜委屈的大姊?
「他今晚剛好喝了不少酒,是下手的好時機。」獄寧兒笑彎了眼獻計。
方纔的淚花滿面就像騙人似的,眼前這笑得沒心沒肺的佳人,完全沒了剛才哭得慘兮兮的可憐樣。
獄魔兒抿唇不語,安靜起身,可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用力,走到房門前,正伸手要開門,身後又傳來一句—
「要記得喔。」
獄魔兒惡狠狠地回頭瞪了寧兒一眼,「唉!」她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踩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砰的一聲,獄魔兒用力關上門扉,而獄寧兒自始至終皆笑著目送她離去。
嘻,沒說話,那就代表今晚魔兒會幫她報仇了!
「啦啦啦啦∼」
越想越樂,獄寧兒在木桶裡撩起水自顧自的玩了起來,一點也沒發現自己春光外洩,曼妙身子給屋頂上的人給看光光。
站在屋頂上的黑衣人,狹長的鳳眼已全讓笑意佔滿,微偏著頭,欣賞眼前的美景。
良久,躺在木桶裡的美人兒終於玩夠了,這才從桶裡起身,擦乾身上水漬,穿上肚兜、褻褲後,套上輕薄柔軟的緞衣,赤腳慢慢走到銅鏡前,愉悅地哼著歌,拿起桌前梳子輕輕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