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香彌
看見她爹投來的目光,裴嵐吟猶豫了下問:「爹,二娘和弟弟們都還好嗎?」
「都好。嵐吟你呢,嫁進宮中的這些日子過得好嗎?」明知當著太子的面,不該這麼問,但裴林德還是忍不住,他很想知道女兒婚後的情況。
感受到他流露出的關切之情,裴嵐吟點頭回答,「宣祺哥哥對我很好,我在宮裡過得不錯,請爹不用擔心。」
路祈隨即接腔承諾,「岳父大人放心,嵐吟既然嫁給我,我就會照顧好她的。」
裴林德朝他拱手,神色鄭重的托付,「那嵐吟就麻煩太子殿下了。」他再看向女兒,「嵐吟,你兩個弟弟常吵著說想見你,有空多回來看看他們吧?」
「好。」她輕輕頷首。不知為何,明明只是很尋常的兩句話,但她聽了卻忍不住鼻酸,也許是爹神情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抹關心,令她的心發軟。
見寒暄得差不多,路祈切入正題,「這次了帶嵐吟回來探望岳父大人,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岳父。」
「不敢當,太子殿下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是有關於夏祭大典的事。」
「夏祭大典?太子殿下為何突然問及此事?」裴林德一臉不解。
「因為我父皇將夏祭大典交給我籌辦,明日早朝應當就會宣佈。」
「皇上將此事交給太子殿下辦?」裴林德聞言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見他的反應與裴嵐吟一樣,更證實了路祈心中的猜測。看來皇帝老爹果真不安好心。「沒錯,我知道夏祭大典是本朝很重要的祭典,不過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想請教岳父。」
「太子殿下有什麼不懂之處,微臣願盡力為殿下說明。」
接下來的時間,路祈詳細詢問夏祭大典的程序、相關禁忌和該注意的事項。
他們是在用完午飯後過來,等他問完,已經日落時分。
「多謝岳父大人今天詳盡的解說。」臨走時,路祈向他道謝。
裴林德把祭典的程序解說得很詳盡,可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找出朝中祭典的相關規章典籍交給路祈,讓他帶回去看。
裴林德一路送他們到大門口,「若還有什麼不明白之處,太子殿下可以隨時來問微臣。」
「謝謝爹。」坐上馬車準備離開時,裴嵐吟開口。這一聲道謝,表示她已化解了心中對父親多年幽微的哀怨,因為她知道他是為了她,才竭盡全力在幫助她的夫君。
馬車緩緩駛離,在滿天的彩霞下,她掀開車簾回頭望了眼,看見爹仍佇足在原地目送馬車走遠,她忍不住伸手朝他揮了揮。
裴林德見狀,也揚起手對女兒揮著,削瘦儒雅的臉上展現出一抹欣慰。
片刻後,裴嵐吟縮回馬車裡,嘴角彎起一抹笑容。
路祈揉揉她的頭,將她攬進懷裡,「解開對你爹的心結了嗎?」
雖然在裴府時,他們父女倆並沒有多說什麼,可是他感覺得出來,他們父女之間那些無形的結似乎解開了。
閒適的靠在他懷裡,她笑得眼睛微微瞇起,露出兩顆白亮亮的小虎牙。
「應該吧,我想以後有空,我會再回來看爹,還有二娘和兩個弟弟。」
「嗯,有空我也會陪你回來。」他愛憐的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
「接下來宣祺哥哥要籌辦夏祭大典,只怕會很忙。」
「那等忙完後,我再陪你回來。」
第6章()
籌辦夏祭大典的事務十分繁雜瑣碎,須借助朝廷各部的幫助,譬如司掌各項儀禮祭典的禮部、負責搭建祭台的工部,以及負責調動朝中官員的吏部,還有掌管財務的戶部,都必須密切配合。
祭典的程序禮儀、該注意的事項和各種禁忌,路祈都記熟了,但開始籌辦時,卻發覺窒礙難行,困難重重。
問題出在各部對他的命令都陽奉陰違,於是半個月下來,別說祭台尚未動工,甚至連搭建祭台的木料都還沒購入,而祭典的各項供品與器物也沒有採辦,因為所需要的款項戶部尚未撥下。
司禮人員的演練員已展開,但卻始終凌亂無章,人員不是晚到早退,就是演練時頻頻出錯,行列散亂。
另外欠缺的人員,吏部也未完全找人補上,只派兩三隻小貓過來充數,人手嚴重不足。
此刻看著正在演練的司禮人員個個態度散漫,耳邊聽著彈奏得有氣無力的樂曲,路祈隱忍半個多月的怒火,慢吞吞愉爆發開來,很想吼來侍衛把這些人全都拖下去砍了。
剛走進大殿,裴林德瞥見路祈臉色難看,猶豫了下朝他走過去。
「太子殿下。」
聞聲,路祈回頭看見來人,立刻收斂臉上的不悅,「岳父大人。」他知道這些事不能怪罪裴林德,因為他只是聽令行事,他還有個頂頭上司——禮部尚書。
「殿下,祭典的事安排得如何了?」裴林德很清楚情況有多糟,很多事都還沒就緒,問這話只是個開場白。
路祈露出苦笑,「也許是我能力不夠,祭典的進度不太理想。」他老實說。
裴林德有心想幫他,但他區區一個禮部侍郎,人微言輕,很多事有心無力,他思量著該如何指點他一條明路。
沉吟片刻後,他抬頭留意了下左右,見沒人注意,低聲開口,「殿下可知,這戶部,工部,吏部和禮部,其實暗地裡各有支持的皇子?」
「大約知道一些。」說完,路祈愣了下,「岳父的意思是指他們支持的皇子,暗中唆使他們違抗我的命令?」
「這微臣就不知道了,微臣只知,抓蛇要抓七寸,掐住它七寸之處,就能制服那條蛇。」裴林德語含暗示,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思量片刻,路祈會意一笑的頷首,「多謝岳父大人的提點,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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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先前就知道他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但路祈始終沒有什麼危機感。
直到這次負責籌辦祭典才讓他驚覺週遭實在暗潮洶湧、危機四伏,若他辦不好這次的夏祭大典,別說他太子之位保不住,恐怕連他的小命都有危險,他看過裴林德借給他的那些祭典禮儀書,若出錯,最慘是會掉人頭的。
回到寢殿,不希望他的小妻子擔心,路祈收起臉上的疲憊之色,帶著和煦的笑容走進去。
裴嵐吟起身迎接他,吩咐宮女取來浸泡在熱水中的帕子,為他洗臉擦手。
看著她細心的為他做這些,他不禁伸手將她柔馥的嬌軀抱進懷裡,把臉埋進她肩窩,咕噥的說:「還是我的嵐吟最好。」
「宣祺哥哥怎麼了?」她敏銳的察覺他異樣的情緒。
他抬起臉笑了笑,「沒事,只是今天一整天沒回來,想我的小嵐吟了。」
她凝視著他,抬手輕撫他俊逸的臉龐,「宣祺哥哥最近好像瘦了些。」這幾日他每天都忙到入夜才回來,回來後也只說籌辦祭典有很多雜事要忙,其他的就沒多說了,因此她不知他籌辦得如何。
「有嗎?」路祈摸摸臉頰,沒感覺到自己瘦了。
「是不是最近籌辦夏祭大典太累了?」她關心的問。
「是有點累,不過忙完這陣子就好了。」朝中那些煩人的事,他不想讓她知道太多,免得她跟著一起心煩。
「宣祺哥哥的病才痊癒沒幾個月,不能太操勞,有什麼事可以找我爹和其他的官員幫忙。」她擔心他的身子會撐不住而累倒。
「我知道,你不要擔心。」他柔聲安撫。
見他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眉目間透著難掩的倦色,裴嵐吟隱約察覺事有蹊蹺,「是不是祭典的籌辦遇到什麼困難?」
見她那雙清澈的眼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知道瞞不過心思細膩的小妻子,路祈不再否認,「是遇到一些問題,不過今天遇到你爹,他提醒我幾句話後,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爹跟你說了什麼?」她好奇的問。
「他說抓蛇要抓七寸,掐住它七寸之處,就能制服那條蛇。」
「這是什麼意思?」她愣了下。
他耐著性子為她解釋,「意思是,要我去找二皇兄和五皇弟,只要疏通了他們,事情就能順利進行。」
「是二皇子與五皇子在阻礙你?」問是這麼問,裴嵐吟卻太驚訝。
路祈不答反問:「嵐吟,你說如果我不當太子,誰會成為下一任太子?」
她認真思考了下,說出自己的見解,「皇上比較偏寵二皇子,但若宣祺哥哥不當太子的話,母后可能會轉而支持由她一手帶大的五皇子,如果母后支持五皇子意味著朝中以趙元帥為首的那批武將也會支持五皇子,最後由誰勝出很難說。」
聽完她的話,路祈輕歎一聲,「宮裡的勾心鬥角真累人。」
「宣祺哥哥不想當太子嗎?」從他的話裡,她隱約察覺出他對這位置有了倦意。
沉吟了下,路祈正色的看著她,「辦完祭典的事,我想帶你一起離開皇宮,你願意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