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香彌
「母后,這首飾是佩戴在胸前的。」路祈上前解釋佩戴的方法,親手為她別在紫角的衣襟上,那用珊瑚與翠玉打造成的桃花胸針在紫色衣裳的襯托下,顯得精巧奪目。
皇后垂眸看著,滿意的點頭,「這首飾倒挺別緻,居然是別在胸前。」這是她今天收到的賀禮中最喜歡的一件,樣式簡單卻別出心裁。
「母后,這可是宣祺哥哥繪出圖樣,交由玉宛閣打造的哦。」看得出她很喜歡,裴嵐吟在一旁說明。
「這圖樣是宣祺畫的?」皇后有些訝異的抬頭看向他。
「是我跟嵐吟一起想的。」他毫不遲疑的將功勞分一半給他的小妻子。
「沒想到嵐吟有這種才能。」以前不見兒子展露這樣的才華,皇后也就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是裴嵐吟的主意,兒子是沾了她的光,因此她接著指示,「嵐吟,以後有空,你可每月畫圖樣交給玉宛閣,讓他們按圖把首飾做出來。」
「我……」裴嵐吟張口想解釋,那圖樣是路祈畫的與她無關,卻被他阻止,只好福身先答應下來,「是。」
在所有人拜完壽後,眾人走到花園參加壽宴,皇后與嬪妃們坐在一處八角涼亭裡用膳,其他人則散落在花園各處,筳席的氣氛輕鬆而熱絡。
席間,裴嵐吟被幾位出嫁的公主拉去詢問那枚胸針的事,路祈則坐在席上喝酒,一邊與五皇子閒話家常。
聊著聊著,宣勤突然看著他有感而發,「四皇兄這一病,不止整個人變得精神,連性情都不一樣了。」
路祈隨口解釋,「難得老天爺放我回來,我這算是重活一次,自然要有所改變。」
五皇子俊秀的臉上展露爽朗的笑容,「我喜歡現在的四皇兄,比以前容易親近得多。」說著,想起什麼似的,他輕歎一聲,「其實幼年時,我記得四皇兄挺疼我的,去哪都帶著我,人前人後護著我,可後來不知是不是我得罪了四皇兄,四皇兄開始不與我親近了。」
他小宣祺兩歲,雖不是同母所生,但由於他的母妃在生他時難產而死,皇后遂將他帶到身邊撫養,因此他與宣祺從小一起長大。
被他這麼一問,路祈愣了下,擺了擺手表示,「唉,以前的事就別提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以後咱們還是好兄弟,而且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要仰仗五皇弟的地方還很多呢。」他嘴裡熟練的吐出客套話。
「四皇兄說的沒錯,今後咱們還是好兄弟。來,咱們乾了這一杯。」宣勤舉起酒杯敬他。
兩人連喝了幾杯酒,不一會,宣勤便起身要去解手,留下路祈獨坐在席上,他瞟了眼仍被幾位公主包圍的裴嵐吟,思索著要怎麼把她帶回來,沉吟間,目光卻不經意瞥見不遠處有一面遺落的團扇,他走過去撿起來,潔白的扇面畫了一對鴛鴦,上面還題了一首詩,不過吸引住他目光的不是詩的內容,而是那看起來很熟悉的娟秀字跡——
畫堂春日暖融融,
鴛鴦交頸比翼游。
花開滿枝無人賞,
何日與君失相守?
他心裡一驚,這字跡與紙條上的很像,這扇子誰落下的?他下意識的抬眼環顧四周,想找出遺落團扇的人,正好見到二皇子朝他走來,路祈連忙將團扇收進寬大的衣袖裡,若無其事的迎上前去。
「二皇兄。」
「四皇弟,剛才看你與五皇弟在說話,怎麼一轉眼就沒見到他了?」二皇子宣浩手上拿著一隻玉杯,陽剛英俊的臉上露出笑容。
「他去解手了。」看見他手持酒杯,路祈走回席上端起自己的酒杯注滿酒敬他,「我敬二皇兄一杯,多謝二皇兄這幾日來的關照,這陣子若沒有二皇兄與五皇弟的幫助,我恐怕無法那麼快瞭解朝政。」
「咱們是兄弟,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四後弟怎麼這麼見外?以後有不瞭解的事,四皇弟儘管來問我,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二皇子滿臉熱情的道。
「那先謝過二皇兄了。」
在一番客套後,兩人間聊起來,路祈一邊與他話家常,一邊留意自家小妻子的情況,見她自如的應付著那些公主,也不急著過去了。
不久,因為突來的春雨,筳席提前結束,大家各自離開。
第5章()
回到寢殿後,路祈拉著他的小妻子走進書房,然後將袖子裡那面撿到的團扇遞給她。
「你拿這麵團扇給我做什麼?」順手接過,裴嵐吟不解的問,下一刻留意到上頭題的那首詩,她定睛細看,「咦,這字跡……跟紙條上的好像,這團扇你怎麼得來的?」她詫問。
「我在筳席上撿到的。」他取出先前夾在書頁裡的紙條,與團扇上的字跡比對,果然是一樣的,他忖道:「這團扇應該是方才參加母后壽宴的人遺落的。」他指著詩末落款的「妍」字說:「我們說不定可以從這個妍字查出她的身份。」
盯視著詩末署名的「妍」字,裴嵐吟沉默片刻,才抬起那雙慧黠此刻卻滿是憂色的雙眸望著他,拉著他的手,語帶央求,「宣祺哥哥,我們不要再找這人了好不好?」
「為什麼?」路祈不解的問。
她緊抿著唇沒有答腔。
看她眉目間罕見的流露出一抹憂心,他抬起她的臉,「嵐吟,你在擔心什麼嗎?」見她還是遲遲不開口,他笑著夸也,「我們已是夫妻,還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
猶豫一會兒,她緩緩戶口,「宣祺哥哥,你看這麵團扇這麼精緻,不可能是宮女所有。」
「所以呢?」他誘哄著她繼續說下去,雖然她要說的,他已經想到了。
低著看著那麵團扇,裴嵐吟說出推測,「這字跡既然與紙條上的相同,那麼也不會是不住在宮裡的公主們所寫,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嬪妃了。」早在看見那些紙條時,她便想到這個可能,直到看見這麵團扇,才終於確定。
而此時她對他的心情,已與當初有了很大的不同,那裡她雖嫁進宮,但她一直沒把自個兒當他妻子,幫他燒燬字條,只是不想連自己也被拖下水。可現在,她真心認為自己是他的妻子了,她喜歡這個太子,發自內心的喜歡,她已是單純希望他平安,不希望他惹禍上身,所以不想他再追查下去。
見她眉心輕擰,路祈憐寵的揉揉她的發,安撫她的不安。「你是在擔心這件事被人發現,會為我惹來禍端嗎?」
見他仍一派悠哉,不見絲毫緊張,裴嵐吟以為忘了以前所有事的他,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神情凝重的開口,「不管寫這些紙條給宣祺哥哥的是父皇的哪位嬪妃,私通皇上嬪妃,這是滔天大罪,會被處死的!」
「哇,這麼嚴重呀。」路祈眉毛這才微微皺了下,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仍是不甚在意。因為私通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位真正的太子,他心裡並沒有任何負擔。
她一臉擔心的勸道:「所以宣祺哥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們把這麵團扇跟這張紙條一起燒掉吧,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被人發現。」
「好,聽你的,都燒了吧。」他點頭,沒有反對,他很清楚「前太子」幹的好事,都會算到他頭上,不能掉以輕心。
她找來上次燒紙條的陶缽,將那麵團扇與他手上僅剩的紙條一起扔進去,點火燒了。
路祈憐惜的揉開她微蹙的眉心,明白除了擔憂他的安危,她也擔心他會再與那個女人糾纏不清,因此鄭重向她承諾。
「嵐吟,以前那個我,已經在上次失足落水時死了,從今以後,除了你,我心裡不會再有任何人。」
「嗯。」她輕輕頷首,慧黠的眼凝視著他,接著偎入他懷裡。
在這一刻,她選擇相信他的承諾,因為她相信會將自己所有財寶交給她的人,絕不會像她爹那般薄倖。
相依偎的兩人沒有發現書房的窗紙被戳破了個小洞,有人從窗外將一切都納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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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裴嵐吟遵從皇后的吩咐,每隔一段時間便帶著路祈設計的首飾圖樣到玉宛閣,交由工匠們製作。
那些樣式別緻新穎的首飾非常受到宮裡嬪妃的喜愛,連出嫁的公主們都常常回來討。
由於首飾的產量有限,沒討到的,便要了設計圖樣,到宮外請人照做,甚至有些工匠偷偷複製了圖樣,製作些相仿的販售,一時之間,路祈設計的首飾在名門千金間蔚為風潮。
因此每當裴嵐吟拿著路祈抽空畫的設計圖來到玉宛閣,總會受到熱切的歡迎。
掌管玉宛閣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女官,名叫鍾荷,她一見裴嵐吟進來,立刻笑吟吟的迎上前去。
「大伙都盼著太子妃送來圖樣呢。」
裴嵐吟聞言,回以一笑,將帶來的絹紙遞過去。
那日沒有當皇后的面說胸針不是她設計的,事後也沒有機會澄清,因此,路祈要她將錯就錯,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就畫幾個圖樣讓她帶來交差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