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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丹甯

    「不,若她真是王璃的親人,那麼必定就是辰綾了。」那名少女身上確實有幾分雍容尊貴的氣質。

    而且她說自己名叫「晨」。

    那時原以為她是因為當下是早晨的關係,才很沒誠意的隨便給了這名字,不過現在再想,多半是取「辰」的諧音。

    那麼她口中的殺親仇人,就是當今冀國的皇帝辰已了吧?難怪說只有自己幫得了她。

    然而雖然如今他確實有能力令朝中輿論一面倒向對冀國宣戰,但為了她……值得嗎?

    殷華唇角微揚。

    這問題想都不用想便有答案。

    他不是他那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父親,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即便是非常美麗的女人,打一場沒有絕對把握的仗。

    雖然他個人傾向對冀國宣戰而非年年進貢,然而在兩國邊境打打鬧鬧取得幾場小勝利,與攻進他國京城,殺掉別人家皇帝的難度絕對有天壤之別。

    雖冀國近幾年大不如前,但有剽悍的郯家軍在,兩國若真發動如此大規模的戰事,北蠻未必佔上風。

    總之,辰綾的請求他不可能答應。

    「殿下是在哪兒見到公……微臣是說,辰綾的?」子甫的父親忠於辰未,受父親影響,子甫反的是弒君篡位的辰已而非辰未,因此對於辰未下落不明的女兒辰綾仍有幾分關切。

    「她出現在這別院裡。」

    「什麼?!」

    「你沒聽錯。」殷華歎了口氣,「我也很懷疑她怎麼混進來的。」

    若她只是個樣貌普通的少女,那麼藉著選秀混進來或許並非難事,就像靈兒,可辰綾長得實在太美,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等等,靈兒?他心中忽一動。

    辰綾、晨、靈兒……這三者間究竟有何關係?

    辰綾的美貌不假,而他與靈兒相處了一陣,也看不出她有任何易容的跡象,但辰綾卻又好像對他很熟悉,而他與她交談時卻想到了靈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殷華的頭忽有些疼起來。

    「殿下?」

    「子甫,你記不記得過去冀國皇宮裡,那匹據傳與黑山很相似的白馬叫什麼名字?」殷華突然問道。

    子甫一愣。一般人不大會記這種事的,但他記憶力過人,想了會兒後謹慎的開口,「微臣依稀記得,似乎是叫流雲。」

    果然,那日在馬場,靈兒便是衝著黑山叫流雲。

    他幾乎可以確定,靈兒必定與辰綾有某些關聯,說不定辰綾能夠出現在此,也與靈兒有關。

    可她們究竟如何聯繫的?而靈兒又是什麼身份,她費盡心思進宮到他身邊,是否出於辰綾的授意?

    他想了想,又問:「若辰綾未死的話,如今是多大歲數了?十五?十六?」

    「應是十六……快十七了吧。」

    「嗯。」他記得小宮女也是十六,看來想知道真相,非得從靈兒下手不可。

    「殿下,辰綾公主的事……」子甫遲疑的問道。

    「這事我已有想法,先這樣就好。」殷華抬手制止了他,「說說曹顯吧,他怎麼了?」

    子甫這才想起自個兒來見殷華的原因,連忙道:「曹顯今日下朝後返回府邸,途中遇刺……」

    「傷勢如何?」殷華打斷他的話。

    「應不至危及性命,但據聞刺客砍在其左臂的一刀極深,幾可見骨。」

    「嚴龐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殷華冷笑。

    光天化日之下派刺客行刺朝廷官員,連掩飾都懶,囂張得很!

    他又想了下,問道:「那刺客呢?」

    「刺客一共有十個,當場死了七個,另三位中,有兩名隨後重傷而死,剩下那名目前在刑部嚴審,但恐怕情況也不太樂觀……」子甫皺眉,「殿下,您看這事應如何處置?」

    「我本不想在萬事皆備前與嚴龐多加糾纏,不過他們父女一個長期毒害皇子與皇后,另個當眾行刺朝官,也未免太過份,真以為他們能夠隻手遮天?」殷華向來是沉得住氣的人,這時卻實在惱了,「刑部不少我們的人吧?想辦法找個過去受過嚴龐迫害的死士充當刺客,要他死咬嚴龐,就算不能讓嚴龐受到懲治,也要他膽顫心驚一陣。」

    這麼做也能安撫一下曹顯。

    那傢伙雖說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人卻有些迂腐。儘管支持他這唯一的嫡皇子兼長子為太子,私底下卻始終不願過份親近,彼此間僅維持淡淡之交。

    如今倒是個拉攏曹顯的機會。

    子甫早就憋得久了,聞言即一臉喜色,「微臣稍後立刻去辦。」

    殷華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著,「另外先前搜集那些嚴龐的罪證,挑幾件不大不小的,尋幾個人在朝中參他,記著別找大官,讓那些充滿理想抱負的新科進士或御史去鬧就好,對了,我記得還有些原為他門下食客,後轉而投靠我們的人,亦可利用。」

    「是。」

    「你去吧。」殷華輕揮了揮手。

    「對了,殿下,辰綾公主……」子甫猶豫了一陣,仍不大放心。

    「若她真的是辰綾,我會好好處理的。」殷華打斷他的話。

    「微臣明白了。」子甫的心情有些複雜。

    過去他並未見過辰綾,但當年父親在冀國頗得先皇辰未信任,甚至一度動了念頭想將辰綾許給身為宰相幼子的他,只因當時辰綾年紀尚小,才沒訂下婚事。

    他不曾接觸過辰綾,對她自然稱不上喜愛或戀慕,不過兩人如今都算是家破人亡,又同出現在北蠻,難免令他心生感慨,亦不希望她出事。

    只是看殿下的態度,似乎不打算讓他介入辰綾的事。

    也罷,殿下籌劃扳倒嚴龐多年,如今終於準備開始行動,他理應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頭。

    踏出殿外,子甫便將辰綾的事暫時擱在腦後了。

    第6章()

    辰綾發現這陣子整個別院的氣氛似乎不大一樣了。

    並不是因為其他人突然開始把她當半個主子看待討好,當然那也是其中一項改變,可讓她真正察覺到異樣的,是這幾日陸續有外人來見殷華。

    過去殷華力求低調,有什麼事都交給行風和子甫去辦,甚少親自接見朝中大臣,亦不大有人上門求見。

    但最近情況好像不同了,當她「傷癒」重新回到殷華身邊伺候,便時不時見到有人大老遠跑來求見。

    一開始還只是些小官或是新科進士,幾日後慢慢有朝中重臣求見,欲與殷華商討如今朝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彈劾嚴丞相一案。

    殷華沒對她說什麼,而她也沒有主動詢問,不過他與朝臣談話倒不避著她,因此從這幾日他與其他人的討論與片段敘述中,她慢慢組織出了如今北蠻朝中大事。

    據說是在朝中與嚴龐向來意見不合的兵部尚書曹顯前些日子下朝時,竟有人當街行刺。雖然刺客只餘一名活口,不過在刑部的嚴刑拷打下,那名刺客終於承認是受嚴龐指使。

    這指控何其嚴重,頓時北蠻朝中一陣震盪。

    皇帝暴怒,認定必是有人存心陷害當今丞相,而嚴龐亦是聲淚俱下,表明自己對皇帝及北蠻的忠心,而後皇帝下令將該名刺客凌遲至死,偏偏刺客卻稍早一步在大牢中嚼舌自盡。

    本以為事情便這麼過去了,不料朝中開始陸續有人上書參奏丞相,起初只是一些新科進士或御史針對嚴龐的奢華浪費、妻妾成群做文章,皇帝臉色雖不好看,但也只是訓斥幾句,認為嚴龐是百官之首,理應做眾人表率,謹慎勤儉,雖說是責備,可語氣中對嚴龐仍頗多回護。

    然而事情卻出乎意料的越演越烈,有原為嚴龐門下的食客,死諫嚴龐見其妻美色,便強搶納為第十三名小妾,並打斷食客的雙腿,驅逐之。該食客在朝中大聲指控完嚴龐後即撞柱自殺,以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皇帝臉色陰沉的立即喚來嚴龐的小妾,那小妾果然頗具姿色,她哀哀泣訴如何被嚴龐強娶,並懇求皇帝賜她一死,好令她追隨心愛的丈夫而去。

    皇帝自己原對於嚴龐在外的行徑並非毫不知情,卻總是睜隻眼閉只眼,但這對夫妻一前一後在肅穆的朝廷上表露深情與對嚴龐的痛恨,即便鐵石心腸之人亦難不動容。

    雪上加霜的是,有人在皇后殿的樑柱上方,發現許多張寫著皇后生辰八字的符咒,經查其目的是令被咒之人無法懷孕生子,正好當今皇后嫁入宮中十年有餘,卻從不曾懷孕,似更印證那張符咒之效。

    偏偏那上頭筆跡,竟似出自一容妃寵幸的術士之手,雖那名術士已於一年前離開北蠻,無從查證,但此事仍掀起極大波瀾。

    再加上前些日子三皇子在熱鬧的街市上縱馬,一次傷了十多人,其中有兩名百姓性命垂危,更加印證了三皇子的殘暴。

    這些事讓原先幾乎已動念廢當今太子,改立三皇子為太子的皇帝,逐漸對嚴龐及容妃父女疏遠,昨日甚至還派人至別院,對被自己冷落許久的太子表達關切之意。

    儘管目前嚴龐仍是丞相,容妃亦未遭貶,可一夕之間朝廷風向大轉變,相較嚴龐父女的貪婪陰狠、三皇子的火爆衝動,體弱多病卻性情溫和的殷華顯然更適合為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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