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單飛雪
「唉呦,什麼成本開銷淨利的?我從不算這些,多複雜啊!收款機裡有多少就多少嘍,平均下來每個月都還有個一萬多吧?反正我要用錢時再從裡面拿就好了。」
有這樣經營事業的?他真是大開眼界了。「所以你不記帳做帳?」
「都是現金交易,幹麼還要花腦筋弄這個?」
「你懂財務管理、企劃營銷嗎?」
「不用吧,賣巧克力要懂這些幹麼?真複雜,我跟你說,開店很容易,不用搞那麼多複雜的事。你好好笑,還什麼管理營銷的,你以為開店很難嗎?」
好笑的是你吧?他啼笑皆非。了不起、真了不起!汪老闆能生存到現在靠的是什麼?好運嗎?
杜謹明手機震動,打開檢視簡訊,司機已經幫他把房子的事搞定,正在等他。
「我們走吧——」他很大爺地伸出左手,讓汪樹櫻攙他起來。他好賴皮地整個人掛在她身上,看她吃力、咬牙切齒地撐住他身子,真是,他偷笑,很愉快。
「你慢慢站穩喔,枴杖架好,對,小心點——慢慢來——」汪樹櫻全心投入,就怕他受傷的地方會痛。她這樣那樣地小心伺候,渾不知頭上方杜謹明如何笑意盎然地瞅著她。
唉,真享受被她伺候的感覺,她軟軟的身軀貼近著,有說不出的舒服。他正喜孜孜地享受國王般的待遇,她卻忽然怔住,拉開跟他貼近的距離。
汪樹櫻看見韓醫師走進店裡。
「樹櫻?還沒打烊啊?」看到燈還亮著,韓成旭走進店裡,撞見汪樹櫻正扶著另一個男人,狀甚親密。這男人他有印象,那日跟小孩子吵架的傢伙。
韓醫師愣住,尷尬道:「打擾你們了嗎?」
「沒有、沒有——」汪樹櫻退得更遠,她放開杜謹明,跑到韓醫師面前。「你不要誤會,是我的客人車禍受傷,我扶他回去。」
她急著撇清關係的模樣,讓杜謹明很不爽。
韓成旭打量那個男人。「包成這樣,很嚴重嗎?沒打石膏,應該還好吧。」說著,笑望著汪樹櫻。「我看他個頭比你大那麼多,你扶他回家太吃力了。我幫你——」說著就要接手,但被杜謹明揮開了。
杜謹明挾持汪樹櫻,低聲在她耳朵邊警告:「說要對我負責的人是誰?敢讓別人接手你試試看——」
「呵呵呵……」汪樹櫻尷尬地衝著韓醫師笑。「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
「我剛好經過,看你燈還亮著,想買熱巧克力喝,外面冷死了。」
杜謹明說:「已經打烊。」
汪樹櫻慇勤道:「我幫你弄,你等一下,一樣香蕉熱巧克力對吧?」這是韓醫師最愛的口味。
「你等一下。」杜謹明拉住汪樹櫻,凶狠狠地暗示她不要弄。「喂,現在已經很晚了——」
「一下就好,等我一下喔。」掙脫他的手,汪樹櫻趕緊忙去。但他再次拉住她,還硬是拖回他的面前。
「只是一杯熱巧克力,他不喝會死嗎?」
「唉呦……」她笑了。「幹麼這樣講話,那你等一下也不會死啊。」
杜謹明狠狠瞪著她,放開她的手。
「這樣吧,你就慢慢伺候他,我自己可以走。」杜謹明撇下他們,拄著枴杖,逕自離去。
「厚,脾氣很大喔。」汪樹櫻看他走出店裡。
「火氣真大,喂,那個男人是不是喜歡你?」韓成旭笑著問。
「沒有,你不要誤會啦,只是今天發生了一點事……」汪樹櫻焦慮的看著門外,他還真走了?
第6章()
杜謹明拄著枴杖走,腳沒受傷,但因為左腳踝跟腳掌緊緊地纏上繃帶,行走不便,還真只好可笑地一拐一拐靠著枴杖行走。冷風颼颼,刮著他冷冰冰的臉龐跟脖子,街燈孤伶伶站在黑夜裡,怎麼看怎麼淒慘。
是啊,是淒慘沒錯,杜謹明苦笑,瞧瞧自己狼狽的模樣,他在幹麼?他瘋了,花這麼多心神,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這是在幹麼?這是正常人會幹的事嗎?
這時候,他應該是坐在開著暖氣的家裡,在書桌前,消化成堆的公事,配著黑咖啡熬夜處理待批的文件。他一向盡心盡力在工作上,讓父親留下來的精英商旅維持業界頂尖的評價。
可是瞧瞧他在幹麼?做這種無聊愚蠢的事,他跟自己生悶氣。因為不知道自己搞這些花樣究竟是想得到什麼?他只是彷彿被一股莫名的磁力拉著走,不明所以的想接近汪樹櫻,即使是以可笑的姿態荒謬的方式。
然後當看到汪樹櫻對那男人慇勤的模樣,他一秒也沒辦法忍受。他就是一股火大,控制不了的暴躁,氣她幹麼對那個男人慇勤?更氣自己幹麼這麼在意?然後很嘔地獨自在冷風裡行走,想到李東海還在他臨時安排的套房等著,杜謹明歎息——
沒錯,我是瘋了。唉。趕快恢復正常吧,杜謹明。
在杜謹明身後,有個小小的身影追上來。
汪樹櫻看他一拐一拐地負氣行走,那抹孤傲的背影,散發著孤獨的氛圍。她加快腳步追上去,喊他——
「喂!腳受傷還走那麼快!」
他愣住,轉身,詫異地看著她,她就站在面前,仰著臉,笑呵呵的。他怔怔地,像失了神。他看她解下脖子上的灰色圍巾,踮腳尖,圈上他脖子,纏好了。圍巾暖呼呼的,還殘留著她的體溫。
她說:「這種天氣怎麼可以不戴圍巾?」
「不是要先服務那個醫生?」杜謹明看她笑嘻嘻的。
「拜託喔,你這樣走了我能怎樣?只好讓他回去了。你這個人脾氣真壞,就等一下都不行?你懂不懂體諒別人啊?你看天氣這麼冷,韓醫師下班了想喝點熱的,結果你——」
「所以我說你去伺候他啊!」
「什麼伺候?講話真難聽。」
「用得著對客人這麼諂媚嗎?不是都已經打烊了?!」
「奇怪了——」汪樹櫻納悶的看著他。「你幹麼對他這麼生氣?他跟你又沒仇。」
「我……」他氣結,迴避她的視線。他窘迫又尷尬,這複雜的心情是怎麼回事?
「走吧,送你回家。」汪樹櫻圈住他的臂膀。
他讓她拖著走,聽她聒噪地說個不停,心頭暖呼呼的。
「你有練身體嗎?手臂硬邦邦的。」全是肌肉。
「我練武術,休假時會去道館打自由搏擊。」
「哇,所以全身都是肌肉?」
「要看嗎?」他說,故意壞壞地衝著她笑。
「有什麼好看的——」她尷尬,低頭下看他,忍不住又想到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什麼巧克力跟親吻的報告啦,唉唉唉,汪樹櫻,冷靜冷靜!
她又問:「你練武術是為了保護老闆嗎?你老闆該不會是黑社會老大吧?我聽說黑道兄弟都很喜歡開奔馳車,可是——」她壓低聲音說:「你的工作很危險吧?換個工作吧?雖然跟一般司機比起來收入肯定比較高,但是生命可貴,早點轉行比較實在……」
他哈哈大笑。
「我是跟你說真的。」她很嚴肅。
他還是笑不停。「好、好,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她腦子到底都裝了什麼?這麼會聯想?
換他問:「你……是不是喜歡那個醫生?」
她驚訝。「很明顯嗎?」
他臉一沉。「很明顯。」原來是真的!X,想罵粗話,太不舒服了。他幻想把韓醫師抓上擂台打搏擊,把那個奶油小生打趴在地上,看那傢伙還敢不敢衝著汪樹櫻笑得那麼燦爛。
「我不覺得很明顯啊,怎麼看出來的?奇怪。」汪樹櫻納悶。
「你喜歡他什麼?」
「他是醫生。」
「就因為是醫生?!原來你也是那種奢望當醫生娘的女人。」
「喂,少不屑喔,我只是對醫生特別有好感。」
「是,很多女人都對醫生特別有感覺。」杜謹明心中難免失望,還以為汪樹櫻跟一般女人不同。他最厭惡愛錢又虛榮的女性,把男人當提款機,所以他雖然身家優渥,但在外面行走時從不暴露真實身份,他厭惡被當肥羊對待的感覺。
杜謹明想到一些不快的回憶,心事重重。
「我覺得跟醫生交往很棒啊……」樹櫻還是笑嘻嘻地攙著他,不知道他正在心裡評斷她這個人,她毫無心眼地東聊西扯。「我在醫院住過一整年的時間,那時受到醫生很好的照顧,所以我對像韓醫師這樣待人親切又笑口常開的醫生特別有好感。」
他停下腳步。「為什麼在醫院待一整年?」
「我出車禍,十八歲時,出過一場很嚴重的車禍。」
「難怪你怕坐車,中午在車上鬼吼鬼叫的。」
「哪有鬼吼鬼叫,只是要你開慢點。你看,你現在不就出車禍了?所以出車禍是很容易的,能不當心嗎?如果開慢點被撞的話也不會飛太遠,還能保住命。」
這是什麼謬論?
「汪樹櫻。」他忽然喊她全名,對她微笑。
汪樹櫻怔住,傻傻的迎視他。
他說:「我參加過賽車比賽,拿過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