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寄秋
「可我想要你陪我怎麼辦?」他大掌包覆著她雙手,擱放在心臟跳動的位置。
鐵木蘭沒有回答,把話題轉回他的身體上。「你的胃還痛嗎?」真要不舒服就得去看醫生。
「好多了,疼得不厲害。」吃了兩顆胃藥還痛,問題就大了,「對了,你怎會搭柳先生的車子回來?」
他問得不著痕跡,像是平時的閒聊,怕她察覺他骯髒的想法。
「因為台南的廠商打電話來,要訂購兩萬雙男女童鞋,所以老闆載我南下先看看廠房,和廠商商討一下他們想要的款式。」
一來一住也夠累了。
「你化妝是為了給廠商好印象?」原來不是一同出遊,而是工作。
她俏皮地一吐舌,「是呀!這幾天太忙了,痘痘都出來,不用粉遮一下,我怕會嚇到人。」
「不會,你的痘痘很可愛,你化不化妝我都愛。」他愛她的真,她的不做作。
「才怪!你就愛說好聽話哄我。」也只有他不嫌她美醜,當她是寶。
他輕笑出聲,「以後不用天天麻煩柳先生順路載你,我買部車讓你代步。」
「哪有天天,你想嚇死我呀!老闆開車像在飛,我才坐一、兩次就快嚇掉一半魂了,而且你知道他多可惡嗎?居然要我付洗車費,因為他開快害我暈車,結果吐在他的車上……」
聽著她一臉憤慨的形容老闆的惡形惡狀,還發誓再也不坐他的車子,周顯天的胃不疼了,嘴角也越揚越高,含笑地吻住妻子喋喋不休的香唇。
「我可不可以……不要去?」
一想到雲集的名門淑女,鐵木蘭心生膽怯,為之卻步。
如果有盞神燈許願,她希望一輩子再也不要遇到表面高雅,私底下言語傷人的大家閨秀。
「……沒關係,我不想勉強你,我的胃已經好多了,沒那麼疼,應該能撐上半小時。」
第8章(2)
這種話一說,讓人還能拒絕嗎?
至少穿上剪裁合宜,落落大方V領禮服的鐵木蘭做不到,她再怎麼怯場,也不能放身體不適的前夫不管,讓他獨自面對獻籌交錯的宴會。
只能咬著牙,硬著頭皮上了,把流言蜚語擋在耳外,當作沒聽見。
這麼一想,她的心情放鬆許多,用不是周夫人的眼光看待這場晚宴,她身邊是來來去去高談闊論的企業家,以及言談自若的商界名媛,忽然間,她覺得他們並非高不可攀。
因為她聽到有人提到臭豆腐,還有海綿寶寶,感覺距離一下拉近了。
以前她認為自己和這群精英份子格格不入,他們是站在雲層頂端,而她不過是地面的人,所以從不敢主動與之交談。
現在,她也該改變一下,不要再當沒有聲音的人。
「蘭兒,待會若有什麼不愉快的地方就告訴我,我們馬上離開,不用擔心得罪人。」這是她重入社交界的第一步,他必須讓她安心。
還有些緊張的鐵木蘭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展顏一笑。「不要擔心我,做你該做的事,我能適應的。」
「真的?」他仍有很深的疑慮,無法真正地放下心。
「真的。這些日子我因鞋子設計而接觸不少人,他們或多或少了我一些啟發,我不會像過去那樣怯弱地想逃,我會勇敢迎戰。」她在心裡為自己加油,笑容滿面。
周顯天欣慰地輕笑道:「穿上你的盔甲吧,我的女戰士,為我打一場光榮的勝仗。」
「我會的。」她很想振作,但是一看到黑壓壓的一片,氣勢又弱了。「不過不要給我太多的壓力,我想盔甲太重了,我穿自己設計的高跟鞋上場就好。」
聞言,他笑得更大聲,低視她鑲鑽繫帶晚宴鞋,不吝嗇給予讚美。「沒有比穿在你的腳上更美了。
「謝謝,你的吹捧讓我好過多了,我覺得自己像個英國皇室的公主。」在他眼中,她永遠是最美的,那便足夠了。
他伸出臂彎,「請挽著我的手,公主殿下,我們要進去了。」
「嗯!上斷頭台。」她自我解嘲。
「斷頭台?」他忍俊不禁,認為她的形容詞很妙。
周顯天離婚一事,不時有些風風雨雨的是非傳出,不少人有所耳聞,也鬧得沸沸揚揚,紛紛引頸眺望,他下一個春天何時到來。
可是等呀等的,自從他恢復單身的那一天起,他所出席的每一場宴會總是形單影隻,身邊沒有女伴相陪,引起眾多議論。
但是,卻也給其它女人躍躍欲試的機會,她們自認才貌和學識都比他前妻優,一定能獲得青睞,因此想盡辦法接近。
誰不想嫁入豪門呢?即使是豪門女子也想要多個保障,一要多金,二要人品出眾,三要專情,有此條件,每個人都搶著要。
可惜到目前為止,接近他的千金小姐全在海灘擱淺了,她們像漲潮的海浪,一波一波往岸上送,卻誰也入不了他的眼。
因為得不到,大家更是爭破頭,爭奇鬥艷地妝點出艷麗姿顏,妄想在眾女中奪魁。
不過人家都要失望了,一身白馬王子打扮的周顯天一現身,所有目光全移到他身上,同時也注意到他不再是一個人赴宴,他眼神溫柔地凝視懷中人。
「咦!那不是他的前妻嗎?」
「不是離婚了,怎麼又一起出席?」
「該不會復合了吧!瞧他小心翼翼地呵護……」太令人羨慕了,真想成為他寵愛的女人。
乍見鐵木蘭的出現,眾人的反應大都是訝異,不解她為何和前大走在一塊,兩人親密的程度不像是離了婚。
也有一些人是震驚,不敢相信已經消失的人又再一次露面,而且神情洋溢著自信和光彩,彷彿帶著陽光而來的光明天使。
她變亮眼了。
「挺起胸,露出微笑,你是最美的,不要害怕別人的眼光。」
鼓勵的話語近在耳畔,讓自己發光的鐵木蘭笑得更甜美,擄獲在場人的視線。
「表哥,你怎麼又帶她出來丟人現眼,我們的臉被她丟得還不夠多嗎?非要雪上加霜讓我們家難堪?」
溫如玉鄙夷的語氣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鐵木蘭眼神一黯,笑意變淡,她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
「你的臉關我什麼事?你姓溫,我姓周,沒有所謂的我們。」
妻子的退縮,她是主謀。
一聽他瞥清的字眼,她驕橫的跺腳。「表哥,我們是一家人耶!你幹麼替一個外人說話?她根本不配和我們站在同一塊土地上。」
周顯天面容溫煦如日,但眼底冰冷無溫。「睡在同一張床上才叫內人,所以你才是名副其實的外人。」
也許是他太縱容她了,她才不知收斂,一再得寸進尺,這次他不會再任由她傷害他的女人。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們是表兄妹,當然不可能睡在一起呀。」表兄妹不得通婚,不然她怎會讓肥水落外人田,便宜別人。
其實溫如玉從小就暗戀樣樣傑出的表哥,可是礙於法令規定,她才深埋心底,不敢說出口。
因此不管是誰,只要是表哥身邊的女人她一概不喜歡,還想盡辦法羞辱人家,讓對方知難而退,不再纏住她心愛的表哥。
所以當他毫無預警宣佈婚訊時,她震驚得快要死掉,連帶著也恨起未謀面的女人,她還曾釘草人詛咒,要人家早日橫死。
「親兄妹都不能管到我頭上,何況你只是表妹,未免太多事了,周家的事幾時輪到姓溫的人來管。」他這話說得很重,將兩家分得清清楚楚。
「我……我是關心……」她氣弱地嗓嚅。
「你還是多關心自家的生意,聽說姨丈的資金卡在大陸那邊,若是我不伸援手增資,溫家就等著破產吧!」他不想說得太白,免得傷了和氣。
「你是什麼意思?」她心驚地捂著胸口。
「很簡單,看要當路邊行乞的乞丐,還是溫家的公主,你自行選擇。」不嚇嚇她,她永遠也不會學乖。
周顯天自然不會不對溫家伸出援手,畢竟是姨母的夫家,看在母親的份上,他還是會投注資金。
這番話純粹是嚇唬任性的表妹,讓她受一次震憾教育,學著體諒別人。
「你……你……」她很想破口大罵他無清,可是又擔心家中財務真的有困難,除了他,還真沒人拿得出大筆資金援助。
再刁橫也得低頭,溫如玉被困住了。
「周大哥,你何必欺負在家表妹,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你不能因為她一時口快就怪罪她,鬧來鬧去,血緣是不變的。」為人出頭的歐婉玲看似為朋友說好話,實則暗諷外人再親也親不過血緣至親,表兄妹鬧得再凶也是自家人。
也就是說,溫如玉說的是實情,只是個性太直,不懂得拐彎抹角,容易遭人陷妒。
「就是嘛!表哥,我們幹麼為了她吵架啊?瞧,我最近買了一雙新鞋子,你看好不好看?」拔了牙就忘了疼,溫如玉又故態復萌,故意排擠前表嫂。
一說到鞋子,鐵木蘭的精神就來了,她低頭一看,訝然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