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唐絹
「啊?」
「妳離開的時候,我只覺得四肢酸痛、全身無力。」解英說:「回復前的那一刻,四肢痛得更厲害,好像骨頭要脫離肉體那樣,痛得讓我發了身冷汗,瞧……」說著,他張開手臂,大方的讓恩美看他光裸健美的身軀上,如何敷著一層冷汗。
但恩美根本沒心思去看那些,她只是急著問:「所以說,你也不知道解藥是什麼了?」
「我不覺得有什麼解藥。」解英說:「可能是時間一到,那毒藥的藥性過了,所以我就恢復了原狀。」
「時間一到?」恩美想了想,開心的說:「所以說,那藥效不太長?」
「大概是吧。」
恩美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放鬆了些。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一放鬆、一感動,雙眼就都蓄滿了淚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好怕……要是你回復不了怎麼辦……」
解英看到她眼裡的淚水,愣了一下,方纔那輕鬆自若的表情也消失了。
他這才體會到,這個一直都在照顧他、保護他的女孩,有多麼為他擔心。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對,一些真心的,比較……感性的話。
畢竟這個女孩,已經在他心裡佔有一個小小的位置了。
他咳了一聲,找了一會兒詞彙,才說:「這陣子,我得謝謝妳……」
「啊?」恩美擦擦眼淚,有些驚訝,沒想到解英會說出這麼「好聽」的話。
然後,解英看向她,正視她,第一次開口喚出恩美的名字。
「謝謝妳啊,恩美。」說完,他給她一個好看的笑,這笑裡面只有感激,沒有以往的冷漠、疏遠與嘲諷。
恩美愣了一會兒,心裡有太多複雜的感情在翻湧。
有感動的、安心的、高興的,卻也有心虛的、愧疚的、自責的、懊悔的……
總之,太多太多了,她說不上來,只能用眼淚來表達。
「哇!我感謝妳,妳也要哭嗎?」解英看到她的眼淚,整個人又慌了。「妳怎麼那麼愛哭?」
被解英那麼一說,恩美哭得更是厲害,還激動的上前抱住解英,一邊哭,一邊叫:「真是太好了!王爺!你終於又變成王爺了,太好了、太好了……」
這樣她的罪,是不是就可以少一點呢?
因為恩美突然撲過來,解英一時重心不穩,被害得抱著她跌坐在床上。
他嚇了一跳,但聽她哭得那麼傷心、放肆,就立刻明白了這陣子她所受的罪,一點也不少於他。
她這麼瘦小的身子,卻承擔這樣龐大的壓力……這樣想著,解英心理竟然起了無比的憐惜之情。
他不禁伸手,輕輕拍撫她柔軟的背。
「好了,不要哭,不要哭……」他細細的安慰她。「還有啊,不要叫我王爺,我覺得……妳叫我解英,我聽得比較順耳呢!嗯?」
恩美聽了他好聽的軟言軟語,心裡更是感動,便繼續把臉埋在他的胸膛痛哭。
「哎呀?」是他的聲音太好聽了,還是他真的很少講「人話」,竟然讓這小姑娘哭成這樣?解英苦笑了下,乾脆放任她在他懷裡這樣哭。
可是……「呃,恩美啊……」他說。
恩美抽泣緩了緩,想聽解英說什麼。
「那個……」解英咳了一下。「我還沒穿衣服喔。」
第5章(2)
回復正常六尺男兒身的解英,趕緊將累積的大量奏報都批核了。
家宰候在一旁等著,要將這些主子批好的折子發送出去。
看到解英一如往常的坐在書房裡辦公,家宰的表情露出了放鬆與欣慰。
解英也發現了。「怎麼這樣看我?」
「見到王爺的身體恢復安康,小的,真不知有多高興!」家宰笑著說:「這陣子,感覺可真不是人過的。」
「是嗎?」解英笑笑地說:「真是苦了家宰你了。謝謝你。」
「咦?」沒想到解英會說這麼好聽的話,還道了聲謝,家宰一愣。
「怎麼了?」
「呃,沒事沒事……」家宰趕緊拿了折子要出去。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一個本來很難讓人親近的人,變得如此和藹可親?
「對了,家宰。」解英叫住他。「替我叫恩美進來。」
「恩美?」家宰一時會意不過來。
「對,恩美,有什麼問題?」
「沒,我這就去叫。」奇怪,他不是老喚恩美叫盲子嗎?怎麼忽然……而且這聲恩美,還叫得有種隱約的親暱呢!
王爺生病這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啦?!
家宰在寢殿外頭的院子找到了恩美;恩美正在為院子的花澆水。
「恩美!」家宰叫道:「恩美,王爺叫妳呢!恩美……」
家宰喚了好幾遍,恩美卻還是愣在原地,給同一株植物澆水。
「哇啊啊,別再澆啦!那花會被妳給澆死的。」家宰上前去阻止她。直到她面前,他才發現這傢伙根本就不專心的在發呆,而且臉還紅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妳怎麼啦?」家宰驚呼。「怎麼這段日子,沒一個人是正常的?」
聽到家宰的聲音近在耳邊,恩美這才清醒。「……什麼?怎麼了嗎?」
「王爺要妳進去呢!」家宰說:「他找妳。」
不知是不是眼花,家宰看到恩美聽完話,臉卻更紅了。
「妳……發燒啊?」家宰這麼問。
「不,沒什麼。」恩美低頭,往寢殿走去。「我這就去……」
家宰摸摸頭,覺得這兩人的互動,真有些蹊蹺!
恩美進到書房時,解英已經起身,站到窗邊的金絲鳥籠那裡,玩賞別人送他的黃鶯。
百官在得知解英「病體初癒」後,就紛紛送來很多祝賀的禮物,這只黃鶯也是其中之一。
「把門關好。」解英提醒恩美。
「……有事嗎?」恩美的聲音小小的。
「當然有事。」解英繼續看著鳥兒,手揮了揮,示意恩美到書桌前坐好。「妳忘了我跟妳說好的事嗎?」
「沒……」
「那就快坐好。」解英下令:「開始磨墨。」
「喔。」恩美聽他的話,乖乖的坐在他專用的書桌前,拿著墨條磨墨。
解英逗完鳥兒,便返身走過來,站在恩美身後,像老師一樣,監督恩美研墨。
「姿勢要端正。」他說:「寫字最忌諱姿勢不端正。」
恩美點點頭。
解英細看了她的側臉一會兒,發現那頰上的紅潤,依然像那天,她發現自己正抱著全身赤裸的他那樣,讓人覺得……可愛。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好心情的微笑。
那天,他讓她逃之夭夭了。
這次他會抓著機會,好好的問問,她覺得他的身體摸起來怎麼樣?
不過,外表上,他還是一副嚴師的模樣。
「好了,夠濃了。」他說:「拿起筆。」
「嗯……」恩美努力的握筆。
但解英不滿意她握筆的方式。「握筆要端正,否則妳怎能寫一封好看的信回故鄉?」
「……我知道。」恩美紅著臉,很費力的調整握筆姿勢。
「我可是為了答謝妳的照顧,才好心教妳寫字的,妳要好好練習才是。」解英的嘴巴,又開始不饒人了。
「我說我知道嘛!」她心急的回應。
恩美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自己在解英的視線範圍內,腦子和手腳就都不中用了;之前扮演解英的時候,明明握筆握得很好的,可現在就是沒辦法如自己的意。
誰教她的腦子,老想起自己抱著全身赤裸的解英那件事?
這傢伙,雖然平日都穿著瀟灑修長的潔白衣袍,外表看起來還相當斯文優雅,可一脫下這些束縛掩蓋,那身子竟精壯勇猛得讓人……戀戀不忘!
喔!這是什麼詞?戀戀不忘?
可……可她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就是這戀戀不忘的後遺症啊!
上次服侍他入浴,只是用看的而已,可這次啊,是結結實實的摸到了呢!那肌肉的觸感還留在她手上,使她的手激動的發抖,這樣怎能好好的握筆?
原來,她是一個色女呢!
這時,解英靠了過來,那幽香整個環住她的感官;她的呼吸一窒、身子一僵。
解英的手越過她,靠在書桌上,胸膛也輕輕壓在恩美身後;只要她一轉頭,她的臉就會埋入他的胸間──就像那天大哭的情形一樣,所以恩美根本就不敢動彈。
「我說了,握筆姿勢不對,就休想寫出什麼好字。」解英一邊說,一邊握住恩美的手,幫她調整姿勢。
他的掌心暖暖的,恩美感受到了,心裡一陣酥麻。
「像這樣,可以嗎?」調整好後,解英的手還是沒有放開。
恩美點點頭。「……可以。」
「好,那我們先從簡單的字寫起。」解英握著恩美的手,帶著她一筆一畫的在紙上寫字。
雖然解英口氣總是不好,可是帶著她寫字所施的力道,卻是柔和而體貼的。
恩美看著他的大手,心想,如果他主動擁抱她,不知道……是不是也能這麼柔和、體貼?
想著,想著,她又想歪了……於是她的臉更紅,紅得都快冒氣了。
終於,解英也發現了恩美並沒有認真的在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