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狀元吉蒂

第15頁 文 / 銀心

    手裡懷抱的柔軟嬌軀,霎時僵硬起來。

    他微笑,一路踏過石子甬道,走向他久違不入的臥房。

    「可到後來……我才發現其實我並不是真正愛慕吉人,我所傾慕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形象罷了。」

    吉人這樣的大家閨秀,談吐合宜,幽雅秀麗,簡直像極了母親年少青春的時候,正是他理想中的伴侶。

    假如當初娶她為妻,他必視她如珍寶,自然的親近她,樂於欣賞她。如此毫無抗拒的任憑感情滋長,直到某天,他定會真正愛上她,這一切都將容易許多……對此,他從不懷疑。

    但,說真的,他瞭解過吉人嗎?

    他真正認識過她嗎?

    他可曾為她神魂顛倒,茶飯不思,為之癡狂嗎?

    乍聞她的喜訊,他……心碎一陣,自是難免。

    只是,非她不可的念頭倒是沒有。

    「吉人並不是屬於我的緣份,我迎娶的姑娘是你,從成親那一刻起,我是誠心把你當作我的妻子,我相伴一生的姑娘。」

    也許是親見母親所受的磨難,他深恨玩弄女人的男子,更不願因一己之風流,致使妻兒受苦。他是個不解風情、無趣至極的男人,既與吉蒂成親,無論有情無情,也就認定了她。

    「知道嗎,你令我多麼苦惱,不曉得能不能和你相處,不曉得能不能制住你的野馬性子。你的一切條件,幾乎沒有能夠讓我滿意的,你太大膽也太衝動,粗魯豪氣,沒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害我時時刻刻擔心,天天提心吊膽,你忽然不在眼前,我就煩惱下一刻不曉得會出什麼事……」

    吉蒂勾緊了他,側頭把臉埋得更深,分明是醒著的,卻不發一語。

    蘭樕平穩的抱著她,像是抱著一隻娃娃,刻意放慢步伐走了許久,絲毫不覺疲累。

    原以為只要好好管束她,兩人就可以無風無雨的白頭偕老。

    從未期待兩人之間能有什麼刻骨銘心,可……如今這算什麼?

    第7章(2)

    走到臥房前,蘭樕停下來,推門入內。

    「你啊……」苦惱地緊蹙額眉,緩緩將她放到床上,接著坐在床尾,專注地為她脫去鞋襪。「怎麼總叫我牽腸掛肚呢!」

    吉蒂微睜開眼,蘭樕恍惚地看著她,卻又不是看她,喃喃的自言自語——

    「這真的只是責任而已嗎?我越來越疑惑,如果對吉人動過心,就不可能再愛上你,那你佔滿我所有的思緒,讓我滿腦子都是你,又怎麼說呢?」

    吉蒂酒意頓時醒了七分,咬牙望著他,索性坐起身子。

    「你滿腦子都是我嗎?」怎麼會?

    蘭樕迎上她迷惑不安的眼神,低頭朝她靠近,回以一個悠長的吻。

    輕輕碰觸她的唇,徐徐廝磨,吮著下唇,接著將她完全吞沒。

    他伸手托住她後腦,吻得十足霸道,極其佔有,舌尖與她恣意纏綿,另一手攬住她後腰,似要將她完全揉入體內似的緊緊壓向他。

    「你這個磨人精,」他陡然放開他的唇,氣息濃烈地低語,「本來還笑嘻嘻的,忽然間冷漠得嚇人,為什麼讓我捉摸不定,為什麼要說那些傷人的話?你對我,就連一點真感情也沒有嗎?」

    那一日,她忽然身姿曼妙的奔向一名侍從,揮灑雙劍,劍尖迅雷不及掩耳的抵向他咽喉,暈紅的俏臉,笑如春花。

    他遠遠看著,目不轉睛看得愣住了,站在原地幾乎動彈不得。

    有一回在惠家,他向她求親那晚,她也曾這樣……勾引他。

    她怎麼……她不曉得,那些舉動只有對他才可以嗎?怎能隨意指著陌生男子……

    侍從在她翩然離去時,眼角餘光仍然留在她身上,可惡的東西。

    生平從未有過的嫉妒不平,又加上聽見她開口說話,他簡直氣炸了。

    她到底是如何看待他這個丈夫?

    到底打算置他於何地?

    連日來,他神思恍惚,需得借助公文卷宗和酒液才能入眠,卻聽說她日日逍遙,極是悠閒愜意。

    他總算嘗到苦楚了,最難消受情滋味,原來如此折騰人。

    再熱烈的擁抱也嫌不夠,他鬆開她衣帶,推她一併倒向床褥,抑鬱惱人的情愫瞬間迸發出異常飢渴的情慾。

    他想要她,想佔有她直到她完全溶入他懷裡。

    「別再說什麼各取所需,別再說那些傷人的話……」

    吉蒂意亂情迷地嬌吟,在他身下逐漸裸裎。

    他說想念她,她是不是醉瘋了?抑或是在作夢……一場很美很美的夢。

    他的懷抱那麼堅實,那麼溫暖,很在乎的凝視她,飽含情慾的愛撫和以往有些不同,佔有她的姿態彷彿深受折磨,而她是唯一解放他的解藥。

    「你真的……愛上我了?」

    她如夢似幻地囈語,低垂星眸,動情嬌喘。

    熾熱的身軀緊密廝纏,他撫摩她後頸,翻轉她微汗濕潤的臉龐,在她耳畔火熱喘息,「……我愛你,我愛你。」

    耳朵一陣酥麻,她哆嗦著,美眸驟亮,伸手摟抱他頸項,主動吻上他的唇——一如他曾經對她做過的,更加激切百倍的回吻。

    ***

    「我從小就很嫉妒姐姐。」吉蒂忽然語出驚人。

    雖然已經很晚了,偏他們都睡不著,彼此間耳鬢廝磨,叨叨絮語。吉蒂說了許多自己小時候的趣事,說著說著,無端端忽然衝出這一句。

    這是她內心深處最隱晦私密的秘密,除了蘭樕,她還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當然,她的家人、姐妹們也從沒有聽說過。

    蘭樕順著她的長髮,未置一詞,吉蒂枕著他的手臂,卻是自己說了。

    「你不知道,我爹爹,我姨娘,他們每個人都好偏心,凡買給我的東西,姐姐必定也有一份,凡要給姐姐的,卻往往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和姐姐只差一歲,什麼都被拿來比,特別覺得委屈。」

    尤其她和吉人,根本是天南地北的兩樣人物——一個粗魯,一個文靜,一個舞刀弄槍成天打架,一個撲蝶繡花吟詩彈琴,把她們放在一起比較,怎麼公平呢?

    「吉祥她,年紀又小了我兩歲,從出生就已經習慣這種事了。她另有心事,雖然年紀最小,卻最孤僻,不大和我們纏在一塊兒玩,因此沒有比較的心思。說來說去,只有我最小家子氣,最愛偷偷鬧彆扭。」

    蘭樕靜靜的聽到這兒,不禁臉露尷尬。

    「那我……豈不是……」讓你更加受傷了?

    「就是啊,連你也喜歡姐姐,氣死我了——」

    吉蒂眼波流轉,巧笑倩兮橫他一眼。蘭樕望著她微微一笑,俊顏恍如美玉生光,她臊紅了臉,又垂眸歎息。

    「其實我很喜歡姐姐,從小到大感情也很好,只是真的很討厭那些不公平,大小眼對待我們的……他們全都好過份,偏心成那樣,自己卻渾然不覺。我哪有什麼不好的?只是我跟姐姐不一樣罷了,他們這樣欺負人,我也沒地方發作,因為他們全是我最親的親人,唉……」

    不算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卻是最最困擾她的。

    她居然跟自己的大姐吃醋,背地裡偷偷埋怨,連她自己也很唾棄自己,因為太丟人現眼了,她從不對任何人提起,可……

    蘭樕不是任何人,他是……他是……

    她咬唇認真凝視他。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能老實回答我?」

    「你說吧!」

    蘭樕溫柔撫順她額頭上的細發,唇角漾起一抹令人炫目的微笑。

    吉蒂苦惱地皺了下眉,思索半晌,才慢悠悠地開口,「好,我和姐姐……哪一個比較美?」

    「你。」他毫不遲疑地回答。

    「嘻,」她笑彎了眼,「那我和姐姐……哪一個比較體貼善良?」

    「也是你。」他斬釘截鐵,完全不假思索。

    好,她再問:「如果有機會讓你再選一次,你要娶我還是姐姐?」

    「當然還是你。」蘭樕理所當然地瞠目而視,彷彿她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她眼睛閃閃發亮的,戳他的胸膛,咯咯笑問:「為什麼是我?」

    他柔情地擁她入懷,呵護地將她圈在懷裡,低語:「以後我只管偏心你,不管誰說什麼,最好的都是你。」

    「騙人精,一堆謊話,叫人怎麼信呀!」

    吉蒂笑著捶打他,笑著笑著,不覺淚流滿面。

    他是唯一一個說要永遠站在她這邊的人,不管誰說什麼,他說,最好的都是她,他……他真的這麼說了嗎?

    「我們成親前,我曾經去拜訪過你姐姐,還記得嗎?」蘭樕笑說。

    「當然記得,你們到底說了什麼?」吉蒂抓著他手臂問。

    他難得朝她扮了個鬼臉,說:「我向她承認,其實我心裡戀慕她,然後告訴她,我會一輩子對你很好。」

    「什麼?!」她倒抽一口涼氣,大姐都知道了,天……

    「你姐姐氣得差點兒沒暈過去。」

    蘭樕難為情的苦笑,又說:「我們成親那日,又在迴廊上遇見她一次,她心疼你,心疼得當場哭了。若非我告訴她,皇上已經金口賜婚,反悔恐怕招致欺君之罪,她定會把聘金甩到我臉上,寧死也不讓你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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