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明星
此時的榮澤,眼神突然變得很渙散,這讓她感到十分不安。
「她的懷中,抱著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那女孩幸福的縮在她懷裡,女孩當時掛著滿足的笑,那麼天真、那麼燦爛……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忘記那笑容有多麼無辜,無辜到,讓人忍不住想……親手撕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發狠的語句,猙獰的表情,伴隨著纏著紗布的手,用力地一系,勒痛了她的傷口。
一聲悶哼,終於拉回了榮澤的思緒,他怔怔地打量她許久,才慢條斯理地將系得過緊的紗布,輕輕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矛盾的。
被他深深憎恨著的那個人,對於發生在他身上的悲劇一無所知,可他卻選擇用最殘忍的手段,將那個被他恨了好多年的人,置於人生中最尷尬的境地。
他曾對自己發誓,只要他還活著,一定要揪著那人和他一起痛苦,可為什麼眼前的這張臉,突然無法再激起他任何報復的念頭了?
不,她分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迷惑他的理智。
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計劃多年的陰謀,他一定會執行下去。
霍地起身,帶著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的驚慌,狠狠瞪了無辜的柯瑾瑜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她沒有追上去,而是無聲的坐在原地,任由傷口的疼痛無聲蔓延。
榮澤的那番話,令她震驚,她沒想到他竟會有這樣的童年,原來他一直都是不快樂的,那麼……他和她之間的婚姻,又是因何而起呢?
她有些好奇,當年榮澤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幫助她的母親?又為什麼會在母親去世後,要她嫁給他為妻?
很多事情都像是一團迷霧,這些年來,她也曾思考過這些問題,但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榮澤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夜沒睡好,傷口又疼痛難忍,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探究這些。
衝動之下甩門而去的榮澤,在慢慢調息了胸口的憤怒後,又回到房間去,就看到柯瑾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走到她面前,細細打量她沉靜的睡顏,清秀淡雅的面孔,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這樣恬靜的氣息,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
那個並不是多美艷,但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會感到異常安心、曾經被他譽為神一樣存在著的女人,身上也同樣散發著這股令人心醉的柔美。
手指不經意的撫上她細嫩的臉頰,很輕、很柔,就像在撫摸一個精美的玉器般小心翼翼。
其實,他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討厭她。
※※※※※※
柯瑾瑜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身上蓋的被子乾淨潔白,有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環顧四周,雪白的牆壁,高雅的擺設,一束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百合插在漂亮的花瓶裡。
這個房間她非常眼熟,想了半晌,終於想起之前在這上班時,曾經參觀過最高級的私人病房。
不過她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會躺在這裡?
突地,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年輕貌美的小護士走了進來,見她醒了,急忙扯開微笑,「柯小姐,你醒啦?」
「我怎麼會在這裡?」
「是榮先生抱你過來的。」
「榮先生……榮澤?」
「是呀!」小護士臉紅的點點頭,「榮先生說你的手臂受了傷,又幾乎一夜沒睡,所以親自把你抱到這裡休息,還吩咐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有什麼要求也必須第一時間為你做到。」
柯瑾瑜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下,有一種奇妙的滋味,正在她的體內產生她無法控制的變化。
這時,放在枕頭邊的手機突然響起,看到顯示的號碼雖然很陌生,卻令她莫名感到緊張,她微顫抖著手,按下通話鍵——
「你醒了?」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低柔悅耳,如美妙的旋律,在碧水寧波中,蕩起一輪漂亮的漣漪。
她第一次覺得榮澤不去當電台DI實在很可惜,這樣充滿魅惑的聲音,讓人聽了,心也忍不住跟著迷醉。
「聽說是你抱我到這裡來休息的,我可能真的太睏了,才會睡這麼熟,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們是夫妻。」
短短的一句話,讓她的臉瞬間漲紅。
真的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了,那一刻,她的心,也被一種奇妙的感覺所填滿。
夫妻?這是個多麼神聖的關係,現在正在和她講電話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呢!
與此同時,榮澤也十分意外自己會講出「我們是夫妻」這樣的話來。
他們的確是夫妻,可他曾幾何時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妻子,真心疼愛?
結婚九年多,除了她母親的住院、喪葬費以及她的學費外,他不曾對她負過任何責任,就連她喜歡穿什麼款式的衣服,喜歡吃什麼菜,他也一無所知。
可剛剛那一瞬間,他竟本能的說出……「我們是夫妻」。
這真是讓他太意外了。
直到秘書敲門而入,才打斷他的震驚,慌忙的掛斷電話,體會著不正常的心跳加速。
「總裁,總裁……」
秘賽的叫喚拉回他飛遠的心神,見對方擔憂的看著自己,擺了擺手,示意他沒事。
秘書又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才說道:「清栓口服液即將上市,很多媒體紛紛打來電話預約採訪,另外,一直和我們榮氏為敵的正宏藥業老闆裴旭堯,昨天下午已公開宣佈,再過不久,正宏一定也會生產出他們自家的頭痛藥。」
裴旭堯這個人,榮澤並不陌生,他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如果一定要找個詞語形容他,「變態」是再適合不過了。
不過現在的榮澤,所有心思都放在剛剛那通電話上,所以暫時忽略了這個人,即將帶給他的危機……
第5章()
柯瑾瑜被強行留在榮氏醫院休養了整整兩天。
「我也是醫生,處理這種小傷,根本不需要這麼勞師動眾,只要不碰水,按時換藥,過幾天就沒事了……」
當她向負責照顧她的醫生提出這樣的抗議時,對方只是朝她笑了笑。「這是榮先生的意思,我們只是在執行上司的命令,希望柯小姐能配合,安心在這裡調養身體。」
雖然覺得榮澤會下達這樣的命令有些小題大做,但她卻不討厭這種被人關心和在意的感覺。
住院的這兩天,除了吃好喝好,被人伺候著,偶爾還會跑去和正在養傷的席洛閒聊打屁。
席洛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雖然家世不凡,卻是個幽默感十足的傢伙。
和他在一起,心情會不由自主地放鬆,也很容易卸下心防,對他產生親近感。
當這樣的情況傳到榮澤耳中,當天傍晚,他就親自來到醫院,堂而皇之的將「休養中」的柯瑾瑜,當著正咧嘴笑的席洛的面,接出榮氏醫院。
過了很多年之後,每當席洛調侃他吃醋的樣子很有喜感時,榮澤都會皺著眉,一次又一次,頑強的加以否認。
「其實我只是手臂有一道傷口而已,真的沒必要住院治療,當我提出要出院的要求時,醫生說是你的命令……」
走出醫院大門,直奔附近的停車場,榮澤始終保持慣有的沉默。
一路上柯瑾瑜自顧自說個不停,其中還提到了席洛,因為那傢伙前幾天受了刀傷,在接受縫合處理的時候表現得很沉穩,這樣的病患在醫生的眼中是很難得的,所以她直接把席洛視為鐵錚錚的硬漢。
榮澤聽得十分厭煩,卻一直沒打斷她。
喀嚓——
突地傳來按下快門的聲音,這對柯瑾瑜來說並沒有什麼,但對一直備受矚目的榮澤來說,意味著有人在跟蹤自己。
眼尾輕掃,一道黑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因為心裡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這是那人慣用的伎倆,毫無新意。
這幾秒內發生的事情,柯瑾瑜自然沒有任何概念。
直到被榮澤送進車內,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到奔馳車昂貴的真皮座椅上,她看了駕駛座上的司機一眼,想起他就是上次那個斯文的年輕人,微微向他點頭示意。
接著看到隨後坐進來的榮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特意來這裡接我真是太麻煩你了,我是手臂受傷又不是腿,走路完全沒問題的,還有,我聽說最近清栓口服液就要上市了,你應該很忙,你只要送我到路口的公車站牌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車回去……」
榮澤根本沒看她,繃著臉命令司機開車,對她的碎碎念置若罔聞。
見他沒搭理自己,柯瑾瑜也有些自討沒趣,每次在他面前,她都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但一想到原本沉默冷淡的他,這兩天來對自己的特殊照顧,心頭就忍不住泛起一陣甜。
面冷心熱,說的就是榮澤這種人吧。
自從那天他第一次告訴她自己的過去之後,她就知道有什麼東西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