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夏灩
他的口氣好似她有多麼大逆不道、十惡不赦,她哭笑不得。「誰教你一副快死的樣子?喂,你沒事吧?」
他頭昏腦熱,紅疹不退,顯然過會兒一定發燒,但這時誰還管那些?「我還沒試過……」
「嗯?」
「還沒試過,過敏到極限,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勾唇,灰眸裡閃動的光又野又亮,過往顧忌著自己的「反應」會嚇著人家,一向不敢過分親近,但現在……反正她都曉得了,他就不信還能嚴重到哪兒去。「咱們就來試試。」
「啊?」唐湘茉還不及反應,手裡的槍就被他迅速摸走,扔到一邊。他的唇狠狠輾壓上來,這回不再被動,而是主動得令她承受不起。他舌頭的動作一如他的性格一般靈巧,帶著前所未見的滔天熱浪,鯨吞著她。
她一陣嗚咽,幾乎承載不了他這般突如其來的情熱。霍于飛似被她的輕吟撩撥,懊惱地噴了聲,托住她的後腦,將欲逃躲的她揪了回來,狠聲警告。「這是你撩起的,就得想辦法收拾,再讓我抓到一次你想躲,看我如何整治你!」
「嗄?!等一下,霍于飛,你、你不大對勁……」造反了啊?唐湘茉傻住,見他眼目赤紅,透著迷亂,她能感受得出他的亢奮,就好像……喝醉了。
可惜眼前的人不給她任何掙扎抗辯的機會,如一頭餓壞的獸,不管不顧,張牙舞爪地吞吃起當前的「美食」。
他褪去衣衫,裸露軀體。他的肌理緊實,如一塊烙鐵熨貼著她,她呼吸撩亂,他的指掌遍佈各種繭痕,摩擦著她敏感體膚。
她腦子陣陣發暈,再無法拼湊正確語言,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裸身,他的身軀悍然有力,非常美麗,但如今,他的手臂多了一處燙傷,胸口則是癒合不久的槍疤,那是他為她而承受的,愛的印痕。
她虔誠地吻上那些傷。這些痕跡,她會牢牢記在心上。
他們很快地交纏相合,連發都纏綿。他的強悍使她數度止息,她被他徹底侵吞,一點兒沒剩,幾乎懷疑自己被他傳染了,因為她的粉膚同樣發麻燙紅,並不比起疹的他好過多少。她真沒想到這男人「發病」起來竟是這樣的,但……她喜歡。
至少她不用懷疑自己魅力不再。霍于飛吃她吃得盡興,她也沒掩飾自己的情動,她被填滿,卻又不僅僅是如此,在被給予的同時自己也是給予者。他們不亦樂乎,相互探索,染上對方的氣味,在對方身上烙下最鮮明的痕跡。
他們從射擊室一路相擁至客廳、浴室、臥房……那些瘋狂的軌跡昭示他們相愛得有多激烈,他們接吻、擁抱、相連,再難分開,這異常迅猛的情潮如同燎原之火燒著她的感官,她覺得自己蒸發了,氤氳了。不行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壞掉……
「霍、霍于飛……夠了……」
彷彿要將這些年壓抑的情感一次全釋放在她體內,他動作既野又猛,不給她任何喘息的餘地。唐湘茉終於求饒,在他懷裡軟潤得一捻即碎,但他似有無窮精力,沒打算就此放過她。
「不行……我說過,這是你撩起的,就得負責到底……」
拜託,她「負責」得還不夠嗎?!
她後悔死了,到最後完全癱軟在他強硬的律動裡,甚至有些委屈地嚶嚶哭了起來,卻沒再示弱,要求停止。現在的霍于飛完全是脫柙的猛獸,聽不進人話,她咬了口他汗濕的胸膛,可惜力氣小得像還沒斷奶的貓。她忿忿想:好啊,現在我就當是命陪君子,等之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還好明天休假,沒排行程。想著這個不幸中的大幸,唐湘茉終於意識模糊,在一陣疲軟裡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結果隔天,誰也沒收拾誰,因為很不幸地,他們倆都發燒了。
唐湘茉只覺自己全身與床鋪緊緊相連,頸椎以下完全不堪使用。霍于飛替她放了水,為她洗澡,再把睡死在浴缸的她撈回整理乾淨的床上。她竭力抬眼。「咳咳咳咳咳……水……你給我倒水……」
「好,你等等。」霍于飛得令,立即將水杯裝滿,扶她起來喝。
唐湘茉渴得像朵乾燥花,無奈身體狀況不允許,只能小鳥啄水一般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她臉色始終不佳。誰猜得到這男人過敏症狀發到極致,居然會性格大變,就跟喝醉了一樣?
「……還要不要?」
「唔喲。」唐湘茉搖頭到一半,脖子疲痛,索性還是放棄。
兩人額頭上都很狼狽地貼了散熱貼,霍于飛見她像個大體一般躺在那兒一動不動,自知理虧的他難得垂頭喪氣,像個低下的臣子等待女王號令,可惜唐湘茉現在連瞪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唐湘茉後悔莫及,肯定自己沒這麼慘過!就連當初被捲入爆炸意外,也不過是斷了右手,現在呢?半身不遂不說,還燒到快四十度,累得能直接去死,更別提她嗓子全啞,每講一個字就像有人在裡頭拿著刀猛刮。
相比之下,霍于飛雖然發燒、紅疹未褪,至少四肢健全,能站能走,她越看越覺礙眼。「出、出去,我要睡覺……」
霍于飛無可奈何,只得乾笑一聲。「好,我不吵你,好好休息。」
她哼哼兩聲,連翻身的力氣都沒,一合眼便睡了過去。
霍于飛見她這樣,曉得自己昨晚是真的過分了。記憶中她曾數度求饒,可他一股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燒融得他理智全無。她太誘人,教人難以抵擋,他彷彿沙漠旅人,單獨一人走了太長時間,亟需泉水滋潤,而她的存在,是他唯一的救贖……
他笑了,不得不說這種肆意而為的感覺挺美好,只是難為她承受,但這火也是她不怕死地點燃,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原來他失控起來居然這麼……呃……六親不認。
他終於遇著一個能令自己心情釋放、接納一切的對象,她儘管嘴上不講,還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包容、成全他的恣意,令他溫暖。在她面前,他再不需要裝模作樣,何況這一生,她已惹上了他,休想再逃脫……
想著,霍于飛輕撫她的發,給她蓋好被子,退出房間。
他也發燒,但情況比她好太多。房門外舉目所見一片狼藉,這要讓打掃阿姨收拾未免有點不人道,霍于飛只得認命清潔,把該洗的扔洗衣機,拿拖把拖地,沙發套看來得換一個了,深紅色不錯,應該很襯她白嫩的膚……
唉,想著想著,又發暈了,只怕再下去真要燒成傻子,他只好勉強攆去腦中氾濫的綺思。他一路整理到射擊室,看見那把被嫌棄的蟒蛇,左輪中的勞斯萊斯就這麼被他們當垃圾扔著,也太可憐了點。
他上前拾起,抬眉,掂了掂重量,一把子彈退出,他哭笑不得。「這女人……」
搞半天,裡頭全是空包彈!也難怪唐湘茉根本不怕走火,不過另外一種火倒是走得非常徹底,燒了他們足足一晚。
他笑了笑,把槍枝妥當收好。至少她現在累得無法再煩惱父親的事了,這好歹算是功勞一件吧?
第0章()
這一天,天空陰陰的,微微飄點小雨,唐湘茉去見了自己的父親。
唐濟光並未被禁見,父女倆多年沒怎麼接觸,物是人非,年過半百的他這些年瘦了許多,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唐湘茉看著父親走入會客室,心頭百感交集,不禁喊了一聲。「爸……」
「你來幹什麼?」唐濟光眼神很輕,這一年來受困囹圄的生活,讓他過往憤世嫉俗的狠戾不見了,像是尖銳的晶石被磨平了稜角,卻也再折射不出任何光華。
唐湘茉看著父親,這個從小只願意施捨背影給她的男人,現在兩人面對面,她幾乎可以細數他臉上皺紋。過去她很怕這樣的冷漠,那冰冷的氣場總是壓迫得她渾身不舒服,但在這刻回首,卻發現是自己在意得太過分了。
三十一歲的她,事業有成,其實早已脫離了家族束縛,得以自由,再不必戰戰兢兢,卑微地渴求父親一抹溫暖的微笑。
所以,她說:「我不後悔。」
不後悔選擇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即便為此背負罪名,被世人指責為陷害父親身陷牢籠的不孝女。
唐濟光揚起眼眸,瞅著女兒,出乎意料地平淡:「你沒什麼好後悔的。」
同樣地,他也不後悔自己的作為。
會客室內再度陷入沉默,那些溫言好語似乎從來不曾出現在他們之間,或者唐家就是這樣的。唐湘茉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她想知道父親是否恨她?恨得巴不得她死?他送她的槍,她一直好好保管著,那又代表了什麼意義?
良久,唐濟光率先開口。「我說過你名字的由來沒有?」
她一怔,搖搖頭。
唐家在她這一輩,按祖譜中間字不論男女皆是由「湘」字為名,難道還有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