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忻彤
稍早眾人回到「鵬程集團」完成約定的合約後,曹天媚堅持送程立回他位於大直的住處,這是他用自己賺的錢買的小公寓,沒用到程家一塊錢。
「這點小傷換來集團勢力的和平轉移,我認為很值得。」他很慶幸這次化危機為轉機,迫劉麗美轉讓劉家在「鵬程集團」的股權,一舉解除集團內隱藏的危機,他甚至覺得賺到了。
「這才不是小傷呢!你看你的嘴角,都破皮流血,嘴唇都腫起來了,一定很痛。」她心疼地輕輕替他擦藥,就怕弄痛他。
「只要你給我一個吻,就不疼了。」他露出一個無賴的笑容,存心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這人真是……」她果然羞紅臉,大眼柔媚地瞪他一眼。
「哈哈……喔!痛……好痛……」他大笑時,拉扯到嘴角,扯痛了傷處,樂極生悲,皺著眉捂著嘴痛呼。
她緊張地拉開他的手檢查傷口有沒有裂開,看到沒有變化才放下心,略帶指責的輕斥道:「看你還敢不敢再作怪!」
「只要能得到你的吻,就算扯破傷口,我都願意。」他拉著她的手認真地說。
「傻瓜……」她緩緩低下頭,輕輕將唇印在他帶傷的唇角,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的嘴。
「再來一個,我就好了。」他又耍無賴。
「你今天耗費太多體力,該去休息了。」
「我還不想睡……」
「不行,我送你上床。」她很堅持。
「等等,先讓我說說心裡的感受,否則我會睡不安穩。」
「好吧,給你十分鐘。」
「我發覺你今天跟以往很不一樣,很有氣勢。尤其是你稍早很劉麗美的對決,真的很精彩。」他對她又有了截然不同的認識。
「我當時真想痛揍她一頓。」她第一次動了暴力念頭。「尤其現在看到你身上的傷,我真氣當時沒有打她幾下,白白放過她了。」
「你放心,失去在『鵬程集團』興風作浪的勢力,這才是對劉麗美最嚴重的懲罰,絕對比痛打她一頓還要過癮。」他太瞭解劉麗美的個性,尤其現在父親已漸漸轉移「政權」,更是會讓劉麗美睡不安穩。
「也對,等你掌控整個企業時,絕對不要讓她好過。」不是她落井下石,而是劉麗美太差勁,不值得以德報怨!
「哈哈……你真可愛!」看她為自己抱不平而氣惱的模樣,讓他感動又覺得好玩。
「你都不知道當我確認你失蹤時,有多緊張害怕。」她現在想起來都餘悸猶存。「我好怕你已經遭了他們的毒手……」
「對不起,讓你受驚了。」他將她拉坐進自己的懷裡,滿是感激地說:「我還沒跟你道謝呢,若不是你動用你家的勢力找到我,我可能會多受好幾天的皮肉之苦。」
一直以來,他只能靠自己突破所有的困境和險境,他也習慣獨力靠自己解決所有的困難。
這次被劉麗美綁架,他只是被動地瞪著劉麗美釋放他,根本沒想到有人會來救他,當他看到有人破門而入時,幾乎不敢相信。
他怎麼也沒想到,曹天媚會在第一時間就展開搜救行動,而且挺身為他跟劉麗美唇槍舌戰,他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的震撼。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為他出頭,甚至為他而戰。
「我應該更早發現不對勁,這樣你就可以少吃許多苦頭。」她懊惱自己的警覺性不夠,讓他多受皮肉之苦。
「媚媚,你是第一個想到我有難的人,而且還救了我。」他輕輕吻著她緊皺的眉頭,露出苦笑。「我父親甚至以為我放他鴿子,根本沒想到我出事了。」
對於父親的「識人不清」,他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做了二十幾年的父子,父親根本沒花過心思瞭解他。
父親對他的瞭解,遠遠不及只認識一個月的媚媚。
「他太不瞭解你了,你根本不可能拿公務開玩笑。」曹天媚對於程政開非常不諒解。「我最生氣的是,他知道你被劉麗美綁架的事後,居然只在意不能讓事件曝光,怎麼會有這種父親!」
稍早他們將劉麗美帶回公司簽約,當然有人聯絡程政開到場,他完全沒有關心程立的安危,只在乎綁架事件不能上媒體,免得「鵬程集團」有負面影響,導致股價下跌。
從這件事更讓她確信程立在程家根本得不到任何關懷,更別說親情了。
「我已經習慣了。」若不是他的工作能力表現出色,他相信父親根本不會講他這個兒子放在心上。「我需要你的幫忙,替我找到我母親。」他一一說出劉麗美對他編的謊言。
對於親情,他早已過了渴望的年紀,他現在只想透過各種管道,尋找他可憐的母親。
「吼∼劉麗美真的很可惡!」曹天媚聽完後氣到不行。「她這樣傷害一個小孩和母親,還有沒有良心啊!」
「別氣了,我反而很高興她對我的無情,這樣一來,當我對付她時,就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他不是善良人士,不屑以德報怨,劉麗美欠他的,他會慢慢從她和程功身上要回來。
「嗯,絕不能輕易饒過她。」曹天媚完全贊同。
「媚媚……」他的語調一變,聽起來很嚴肅,腫脹的臉看不到平常的俊帥,但認真的眼神卻更讓人心動。
「啥?」曹天媚察覺氣氛有些不一樣,心跳撲通的亂了。
「我愛你。」拉里拉雜的說了一堆後,他終於鄭重地說出愛意,不願再將愛意留在心底。
「你……你……」她又喜又驚,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被劉麗美綁架時,原以為會被殺,我當時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在死前跟你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所以我要趕緊說,不要再留任何遺憾。」
「我……我也愛你……」她的眼淚無聲無息地冒出來,喜極而泣。
他將她拉進懷裡,輕輕地吻上她的唇,這是兩人心意相通後的第一個吻,雖然他因為嘴角有傷不能太過激烈,但輕柔的碰觸卻有另一種悸動。
兩人相擁,靜靜坐著,享受無言的幸福。
「哈啊……」他打著哈欠,臉色疲憊。
「你累了,走吧,我送你上床。」她站起身,順道拉他一把,攙扶著他走向他的房間。
「我沒那麼虛弱啦……」嘴上這麼說,但他心裡很喜歡有人關心他、照顧他的感覺。
「你乖乖睡覺。」扶他到床上躺下,替他蓋好被。
「是。」他好笑地閉上沉重的眼皮。
她慢慢起身,轉身要離開他的房間時,眸光不小心掃到他書桌上的一個木頭相框,裡頭放的竟然不是相片。
她好奇地走過去,當她看清楚放在裡頭的東西時,臉色瞬間蒼白,手腳倏冷,心臟幾乎停止跳動,整個人動都不能動,就像看到某種可怕的怪物般。
他怎麼會有這條髮辮?
那是一條長約十公分的髮辮,髮辮的尾部綁了一個可愛的草莓飾品,跟她收在衣櫥底層多年的髮辮一模一樣!
過去的可怕記憶瞬間在她腦裡翻動……
一個兇惡的男生拿著刀子,強拉她的頭髮,割下她的髮辮……
「啊——」她抱著頭放聲尖叫。
「媚媚!」程立被嚇醒,馬上跳下床,衝到她身邊,慌張地按著她的肩。「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她臉色蒼白呆滯,雙眼發直,手指顫抖地指著髮辮問:「你……你怎麼會有那個東西?」
「唉……」他深深歎了口氣,愧疚寫滿聽淤青腫脹的臉。「那是我這輩子所犯過最大的錯誤和遺憾。」
「什……什麼意思……」她的聲音抖到幾不成聲。
不要!千萬不要是他!
「我小時候只要被程功和程華欺負,就會到外面找別的小孩出氣,其中有一個小女孩成了我的出氣筒。」說起那段往事,他愧疚又懊悔。「我為了在別的小孩面前逞老大,強行割掉小女孩的一條髮辮……」
「你!原來就是你!」曹天媚像是看到有著深仇大恨的仇人般,惡狠狠地瞪著他,咬牙切齒地怒指著他。
「我?」滿臉莫名其妙,好好的,怎麼突然像是看著仇人似的怒視著他?
「我怎麼了?」
「就是你!」她氣得渾身發抖,憤怒地指責他。「是你害我怕男生,害我畏縮,沒有自信,害我過了二十幾年的自閉生活,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她原本的個性就害羞內向,碰上霸凌事件後,更是變本加厲,怕到不敢出門,連幼兒園都不願意去上,因為爸爸才決定將她和姐姐送去美國,遠離這個讓她怯怕的地方。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啊!」他納悶的表情瞬間轉為恍然大悟,驚訝地看著她。「你就是那個女孩?」
「沒錯!」她用力喘著氣,彷彿不這麼做,她會缺氧而亡。「我就是那個被你霸凌、被你割掉髮辮的女孩!」
為了治療她過度怯怕人的個性,父母甚至帶她去看心理醫師治療。
她到現在還清楚記得心理醫師的話,他說在她心中那個小惡霸就像是會吃人的怪獸,嚴重侵蝕她的,如果她不勇敢對抗那隻怪獸,總有一天,她的心會被怪獸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