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七巧

    他的反應讓她以為他對昨夜感到後悔，因為對像是她而覺得困擾，她甚至悲哀地認為她連成為他一夜情的對像都不夠格。

    就因為太在意他的看法，讓她整個人被負面情緒充斥，更不願再面對他。

    「我是一時衝動，但事情不是那樣，我也不相信你可以這麼看待昨晚的事……」他真的想珍惜她，想和她按部就班地發展，豈料一切都脫軌了。

    他急於解釋，反而教她愈聽愈難受。

    「我要開始做餅了，今年的訂單暴增，二十四小時都不夠用，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心痛的她假裝冷漠說道，然後斷線，關機。

    聽到樓下母親的叫換，她抽張面紙，抹去眼眶的淚水，然後急忙奔下樓，進廚房做月餅，讓自己全心投入工作。

    她告訴自己，她一定可以忘了一切，振作起來。

    駱上傑手握斷訊的手機，眉頭再度緊擰。

    可惡！他氣自己為何面對感情，會如此口拙？

    他明明想為自己一時的衝動向她道歉，想向她坦白早不可自拔的愛上她，結果辭不達意，他聽得出來，她更氣他，不願原諒他……他絕不能就這樣放棄，得做什麼才行。

    隔天週六，駱上傑卻不得不加班到晚上。下班後，他開車前往艾可歡的家，就算得承受她的怒氣，他仍要找他，當面解釋清楚。

    「哎呀，上傑，怎麼有空來？」周美雲坐在櫃檯，邊顧店邊折月餅紙盒，見他進門，很是驚訝。

    「艾媽媽，可歡在嗎？我有事找她。」

    「在廚房，跟她爸做月餅，待會關店後，我也要進去幫忙。上傑，多虧你的幫忙，才讓這家店能繼續經營下去。」他簡直是艾家的大恩人。

    「沒什麼。是你們大家一起努力，做出好口碑，否則光靠營銷，卻沒有好產品，也無法贏得顧客的青睞。」駱上傑謙遜道。說著直接走向廚房，聽到裡面傳來聲音。

    「爸，站了一天，我腰快斷了。」艾可歡抱怨著。

    「你坐下來休息一下，不用這麼拼。」艾爸對賣力工作一整天的女兒說道。

    「雖然腰酸、手酸、腳酸，可是心情好亢奮！我初步估算，光月餅訂單已超過去年的五倍，我擔心再接下去，可能做不出來給客人。另外我開發的創意新品也有不少訂單，我真的分身乏術啦！」雖是埋怨，但她一臉歡快。「今年全家投入趕工可能還不夠，說不定得找臨時工了。」她笑說。

    「我可以來當臨時工。」

    廚房門口一道男聲傳來，令艾可歡原本愉快的神情倏地繃緊。

    「上傑，好久不見！這次餅店的事多虧你幫忙，今年需要幾盒月餅？以後你家年節的餅免費供應。」艾爸見到他，大方允諾。

    「艾伯伯，我之前跟可歡訂了一百盒月餅。」他笑說，視線卻停著站在工作台前，紮著馬尾低著頭的艾可歡。

    「一百盒啊！」艾爸聽到數字吃驚了下。「沒問題，免費供應。」往年駱媽媽訂購月餅也不過三、五盒，但既然開出支票，他就必須兌現，畢竟駱上傑為艾家餅店所做的，絕不只一百盒月餅的價值。

    「那一百盒是要送員工及客戶的禮盒，沒道理佔你們便宜。」駱上傑笑著婉拒，不習慣艾父艾母將他當恩人般，他其實比較想成為艾家的一分子。

    「對不起，今年接單超量，沒辦法接你那一百盒。」艾可歡冷冷拒絕之前向他要求來的訂量。

    「沒關係，我這邊不趕，拖到中秋過後交貨也無所謂。」面對她的冷淡，他故意道。「我下班後可以來幫忙包餡、包裝。」油酥、油皮、餡料的調配他不懂，也不會擀油酥皮，但幫忙包油酥、包蛋黃、包豆沙，應該沒問題。

    「小店可請不起大公司的董事長特助來當臨時工。」她語氣酸道，依舊不看他，繼續擀著一片接一片的油酥皮。

    艾爸發覺女兒態度異常，正想開口詢問，卻見駱上傑直接走向她。

    他一把捉起她拿擀棍的手臂，艾可歡被他突然的行為嚇到，仰起頭怒視他。

    「放手，沒看見我正忙，小心我拿擀面棍K你。」她皺眉，惡聲惡氣警告，因不滿他跑來她家打擾，更不願再想起前晚的意外。

    不料，他竟傾身直接吻住她微張的嘴。

    她瞠眸駭住，而站在一旁的艾爸更是瞪凸了眼，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嗚……」艾可歡掙扎著想推開他，他卻深吻她，吻得她手腳發軟，松落了握在手中的擀面棍。

    片刻，駱上傑放開她，轉對對瞠目結舌的艾爸道：「艾伯伯，我要跟可歡交往。」他大膽告白。

    意外跟她發生關係，他思前顧後，卻愈解釋愈讓她誤解，怕重蹈多年前覆轍，她氣得不再理他，他決定當面講出他內心的想法。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艾可歡紅著臉斥道。惱自己方才怎麼沒用擀面棍對付強吻自己的他，還被他吻得昏頭轉向。

    「艾伯伯，可歡借我幾分鐘，我們出去談些話就回來。」駱上傑拉著她的手臂，急著將她帶離廚房。

    「你放手！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她掙扎著，意外他竟突然強勢起來。

    坐在櫃檯的周美雲，見兩人拉拉扯扯的走出來，一臉納悶。「發生什麼事？」

    「我跟可歡出去談點事，待會就回來。」相較於她不悅的神色，駱上傑神情沉穩，他向她父母交代後，便將她帶出店門外。

    「你放手啦！」艾可歡拚命想甩開他的桎梏。

    「你要我現在就跟你爸媽說我們上過床嗎？」駱上傑低聲威嚇。

    「你！」她心一驚，停止掙扎。「不准說！還有我不需要你負責，你不用假裝要和我交往。」他竟然當她老爸的面強吻她，還宣告交往之事，可以想像現在屋裡的老媽也得知了，兩人肯定議論紛紛。

    「我不是假裝。」他帶著她朝不遠處的小公園走去。

    晚上十點，雖然街道的店家、住家都已關店關門了，但仍不適合站在路中間談話。

    艾可歡只能跟上他的步伐，心不甘情不願的被他拉著走。

    第9章(2)

    夜晚，小區公園非常寧靜，幾盞路燈交錯映照著，樹影憧憧。

    「來這裡幹麼？」她跟得不情不願。

    「找棵樹，刻上相合傘。」駱上傑帶她站在一棵老榕樹前。

    「欸？」她驚愣了下，一臉莫名。

    「你不是曾提過，要告白的話，會把喜歡的人和自己的名字，一起寫在相合傘的左右兩邊。」他語氣認真，道出她曾提過中小學生的作為。

    「蛤？」她聽了更加困惑。

    「不過刻樹會破壞公物，還是算了。」看了看老樹幹，他逕自說著。

    低頭，在地上撿了一根樹枝，他在泥地上畫下了把相合傘，左邊寫上他的名字，右邊則是她的。

    艾可允怔愣望著他怪異的舉動，榕樹旁的路燈，映照在蹲著的他身上，而他在泥地上寫下的大大字跡，也一併清楚映入她的眼簾。

    他與她的名字並列在一把相合傘左右，莫名地，她心開始狂跳。

    「也許，年少時我不懂得將你的名字刻下來，但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你了。」駱上傑沉聲告白。

    一句喜歡，他一直縮頭縮尾說不出口，現下真的說出來，才發現沒那麼難。

    「咦？」艾可歡不敢置信。

    「可歡，我喜歡你。」他抬頭，看向一臉驚詫的她，再次認真表白。「我年少時曾對你很有好感，卻錯過了緣分，多年後再次接觸，我很快就被你吸引，卻又遲遲找不適當的時機告白。也許因為不知如何用言語表達心情，才會畏畏縮縮，再自我壓抑。那一晚的衝動讓我事後很懊惱，但絕不是你誤解的那樣，把你當成隨便的女人，或是一夜情的對象。」他知道她逃避他最大的原因。

    「跟你上床不單單是一時衝動，更是內心早壓抑許久的慾望，我不是會把愛跟性分開的男人，想擁抱你，是因為真心喜歡你。只是一時太過猴急，跟你發生關係。我在慾望滿足後感到後悔，是氣自己應該在兩人心意相通後，才能跟你更進一步。」一口氣說出最多話的一次。

    聽完他的話，艾可歡怔愣在原地，胸口湧出一股溫熱，淚水已模糊了她的雙眼。

    「你……騙人……」她啞著聲，不敢相信條件這麼優的他會喜歡平凡的她。

    她不禁蹲了下來，視線盯著地上他畫下的相合傘。

    她以為……她連他一夜情的對像都不夠格，才會讓他事後一臉困擾。

    沒想到，他竟然在學生時代就喜歡她。

    多年後兩人再次接觸，她不知不覺對他產生悸動，卻選擇再壓抑隱藏真實的情緒。因為她認為自己配不上他，而當時的她又負責為他物色適合他的交往對象，努力為他和別的女人牽線。

    「我不可能拿感情的事來開玩笑。」駱上傑強調。「我一直想向你解釋，我高三那年向你開口要壽桃，不是愚人節的玩笑話，而是因為即將和你分隔兩地，想向你告白，希望能和你交往。只怪我挑錯時間，又挑錯隱喻的例子，造成你的誤解和受傷，卻又無法立刻向你澄清。不擅表達，對感情有些扭捏的我，只能任初生的悸動隨風而逝，無法積極去爭取。」他輕歎口氣，卻因向她道出曾經的誤解，心中深埋的一顆石頭終於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