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裘夢
吳奈照例替唐清瑤上了三炷香,然後走出去,站在廊下抬頭看月。
今夜,月明星稀,風透薄寒。
她的心也有些莫名的惆悵。
風中有衣袂翻動聲傳來,她不為所動。
熟悉的氣味飄入鼻翼,她笑道:「司馬教主也有興致賞月嗎?」
「陪阿奈總是有興致的。」
兩個人並肩站在廊下,許久無語。
「夜深了,教主回去歇著吧。」她輕聲下了逐客令。
司馬雲天轉身看她,「你就不好奇我們以前是什麼關係嗎?」
「過去的就過去了,人是要向前看的,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過去呢?佛說:執念是苦,放下才好。」
他貼近她。
吳奈不閃不避。
司馬雲天的手攬上她的腰,聲音充滿了無比的誘惑,「曾經,我們是最親密的人,你……」
「司馬教主此時的樣貌來勾引我只怕是不太妥當,要知道我可是很挑剔的。」她脫出他的懷抱,挑眉輕笑。
司馬雲天手握成拳,聲音也冷到沒有溫度。「阿——奈——」
「教主請回客房吧,否則我只好請教主離開客棧了。」說完,轉身進房,關門。
門內門外兩個人兩樣心思,同樣糾結。
他的眼中滿是痛苦、怨恨、掙扎。
她靠著門板,手撫在心口,有些慌亂無措。不,不會的,沒有人會知道她是女兒身,他不知道,他一定是別有用心想騙她。
「阿奈,開門。」
「……」
「開門。」
「開——門——」
門一點點打開,兩個人隔著門檻互望。
司馬雲天一腳邁進房內,吳奈不由自主的後退。
他進,她退,直到兩人來到床邊,退無可退。
吳奈被他眼中的痛所感染,心亦覺得揪在一起。
司馬雲天向後揮手,房門無風自闔。
他立在床前,她坐倒在床上,四目相對,沒有人說話。
風從窗隙吹入,桌上的燭火掙扎幾下,終是滅了,房內靜悄悄一片,只有兩人輕淺的呼吸聲。
床前的人撲倒床上的人,掛起的帳幔被扯落。
在狹窄的空間,兩個人以快對快,鉗制、掙扎、淪陷。
他挾帶著萬鈞的暴戾,毫不憐惜地佔有她,在她漸趨配合之後一發不可收拾。
「阿奈……阿奈……」一聲聲的輕喚,一下下的深抵,他知道她的身體沒有忘記他,也渴望著他。
吳奈在他帶著痛楚的注視下閉上了眼。也許,她不該忘記他。
在兩人拆招壓制對抗中,她發現他們彼此熟悉得令她不敢置信,習慣地放棄抵抗,習慣地任他為所欲為,習慣地沉淪在他的身下,隨著他的律動起伏顫抖……
「雲天……」在到達高潮時,她輕喚著他的名字,那麼的自然而然。
司馬雲天俯身輕吻著身下的人,以著一種抵死纏綿的姿態擷取她的甜美,佔有她的一切。
那一晚,帳幔起伏不斷,司馬雲天享盡了溫柔。
※※※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紙,穿過帳幔,落到床上相纏的兩個人身上。
司馬雲天帶著溫柔的笑意,看著懷裡熟睡的人。她仍然活著真好!
手撫上她泛著一層紅暈的臉頰,她身上內傷未癒,氣色不復以往,而且他發現她的脈象有凝滯之情形,看來初五那場戰,她受傷極是沉重。
將懷中人放好,替她蓋好被褥,他下床穿衣,離開。
聽到房門開啟關閉的聲音,吳奈輕輕翻了個身,繼續睡。
離開房間的司馬雲天,從後院直接離開,上了少林寺。
知客僧將他引到掌門方丈禪房內,然後離開。
圓慧大師坐在蒲團上拈著佛珠,看到他進來,只是微微一笑,一點都不驚訝。
司馬雲天在他面前的蒲團上坐下,開口道:「大師知道我為什麼來?」
「知道。」
「大師想對我說什麼?」
「無相失憶了。」
「我已經知道了。」
「她小產了。」
司馬雲天瞬間呆滯,眼中滑過一股深沉的痛。原來這才是她失憶的原因。
「她傷得太重,沒辦法保住孩子,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司馬雲天握拳沒有說話。
「司馬教主。」
「大師。」
「你不算一個好人。」頓了下,圓慧大師微笑著說完下一句,「可你適合無相。」
司馬雲天動容。
圓慧大師道:「無相是少林的異類,也是江湖的異類,太過正統不適合她。」
「大師就不怕嗎?」
圓慧大師微笑,臉上是歲月沉澱的智慧,「我對無相有信心。」
司馬雲天不由得失笑,「大師就不擔心她的身份暴露對少林不利?」
「只要她想,她就永遠是少林的無相,如果她不想,那麼少林大不了多一個女弟子,世間事不過如此而已。」
「大師果然是方外之人,有大智慧。」
圓慧大師笑而不語,閉上了眼,專心拈動手中的佛珠。
司馬雲天自蒲團起身,最後問了一句,「當初,我能留在江湖客棧養傷,想來大師也是出了力的。」
「老衲不過是方外之人,如何管得了紅塵俗事,教主多想了。」
司馬雲天不禁哈哈大笑,「大師,其實阿奈會有今天這樣的個性,您功不可沒啊。」說完,他大步離開了禪房。
身後,圓慧大師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誦了句佛號。
第9章()
江湖客棧的大堂有些冷清,店小二們各自進行著打掃。
老闆吳奈直覺得有些無聊,她半趴在櫃檯上,耍玩著手裡的毛筆,眼睛骨碌碌的轉。
然後,毛筆飛了出去,正在擦桌子的小丙往後跳開,正在擦樓梯扶手的小丁從上面翻下來,最後毛筆顫巍巍地釘在樓板間。
小丙、小丁回頭,異口同聲地叫道:「老闆——」一無聊就拿他們玩,實在太過分了。
就在這個時候,司馬雲天走進客棧,看到櫃檯後一臉壞笑的人,不由得輕喚一聲,「阿奈。」
「司馬教主。」她熟絡的同他打招呼,稱呼雖不變,卻透著親暱。
司馬雲天摘下頭上的帷帽走過去,倚在櫃檯上,「無聊了嗎?」
吳奈習慣地替他倒了杯水,遞過去。
他順手接過喝了一口。
吳奈抱怨道:「最近客棧的生意不太好,來往的住客少了很多。」
司馬雲天掩唇笑了下,不無打趣地道:「不是都被你嚇跑的嗎?」
「咦?我才回客棧沒幾天啊,怎麼會嚇跑什麼人?」
司馬雲天轉著手裡的杯子,「你不是跟丐幫的關係不錯。」
「還好吧。」
「那你應該知道江湖人現在對你可是敬若神明。」
「我長得就那麼像出家人嗎?」吳奈皺緊了眉頭。
司馬雲天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然後道:「也許是你跟出家人處太久的原因。」
小丙、小丁在樓梯處暗自瞪了他兩眼。司馬教主竟然詆毀出家人,老闆無論什麼樣都是他本身的問題,跟別人沒有關係。
吳奈低頭撥弄算盤,幾縷頭髮從後滑到臉側,擋住了她的眉眼。
司馬雲天伸手將那幾縷頭髮順到她耳後,用著商量的口氣道:「既然守著客棧無趣,跟我到江湖走走如何?」
吳奈有些興致缺缺,「去幹什麼?」
「去炎教看看如何?」
「你確定?炎教的人不會認為我是去踢館的嗎?」
小丙、小丁在那頭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真踢倒了也是本教主無能,手下無用,怨不得旁人。」
吳奈伸手在他肩頭一拍,「你這腔調我喜歡,果然邪教是比較好玩點。」
「那不如改投炎教?」
她眨眨眼,搖頭,「我還沒有當過少林掌門,不會改投他派的。」
小丙、小丁立即朝山上的方向看了眼。掌門方丈,師叔祖依然賊心不死吶。
司馬雲天輕笑,「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當少林掌門?」
吳奈右手托腮看著前方,歎道:「因為那塊掌門令牌讓我看著非常不爽,師兄老拿它來欺壓我。」
司馬雲天差點放聲大笑,輕咳了兩聲,才勉強壓下胸腔氾濫的笑意。「跟我去炎教吧。」
吳奈環顧了下客棧,歪頭想了想,然後左手在櫃檯上一拍,「好吧,我就去傳說中的邪教總壇看看。」
「那走吧。」他伸手牽住她的。
「我要收拾一下行李。」
司馬雲天將她直接從櫃檯後拉出來,帶了幾分不屑地道:「那些衣服不帶也罷。」
「怎麼能不帶呢,那是我的衣服。」
「走吧。」不給她回頭的機會,他拽著她出了客棧大門,坐上停在外面的軟轎,揚長而去。
店小二甲乙丙丁戊聚在門口目送那軟轎離開,異口同聲地歡呼,「老闆被劫持了!」
※※※
四個妖嬈少女抬著輕紗軟轎從街上緩緩而過,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軟轎在一家酒樓前停下,轎上下來一人。
白衣如雪,眉清目朗,顧盼之間神采飛揚,長髮以一支白玉簪固定在頭頂,髮絲自頭頂鬆散而下,猶如美人垂發,指間輕拈一枝玫瑰花,妍艷得如同枝頭的紅梅。
「天下第一美男子也不過如此。」旁邊有人低語。
「不是說司馬雲天毀容了?」
正說話間,轎簾一掀,又下來一人,一身玉色錦衣,透著如玉般溫潤的色澤,頭上戴著一頂黑紗帷帽,吐出的聲音勾引得人心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