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莫霖
於是她決定主動去幫忙,不等平兒同意,她自己來到後院處,看見小池子旁擺了一桶待洗的衣物。
她終於找到事情做了,趙紫心開心的笑了笑。蹲在池邊,看著那堆衣物,上頭擺著一根棒子,頓時不知該如何著手。
拿起一件衣物,這應該是平兒的衣裳,將它浸到水裡浸濕,可接下來她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還有,這根棒子是要幹什麼的?那在手裡左看看、右看看,就是莫不清楚這棒子的用處。「這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這是洗衣棒,用來捶打衣物上有髒污的地方,敲打一陣後,再用水沖洗,就可以了。」
看向說話的來源,竟是沈力恆,她很不好意思,「對不起,我連洗衣服都不會。」
他笑著,「沒關係,可以學啊!我陪你洗。」說完,沈力恆從旁邊再撿起一根木棍,也蹲在池子旁,拿起一件浸到水裡,再上下看看衣物的狀況,然後開始捶打。
趙紫心有點急,「永綿,你不可洗衣服……」他是個男人耶……
「為什麼?」
「你是個男人啊……」
沈力恆笑著,「男人力氣夠,可以洗得比女人更快。況且我連刺繡都會,這清洗衣服,本來也就是沈家子孫該學的。」才說完話,就處理完一件衣物,擰乾放在一旁。
幸好他們逃亡在外,穿的都是粗布衣裳,清洗起來毋須費心,用力捶打就是,一點也不用擔心傷及珍貴布料。
「什麼意思啊?」學著他的動作,趙紫心很快就學會了,像是在玩耍一樣,還玩得挺開心的。
「一件衣裳製成又不是穿一次就丟,上頭總有髒污,面對各種布料,便有各種不同的方法,像是綾羅綢緞便不能日曬,要在陰涼處陰乾。」
聽著,趙紫心突然笑了出來。
沈力恆看著,很好奇。「你笑什麼?」
「沒有啊!想起你說過的話,綾羅綢緞俱為蔽體……」
沈力恆也笑了,兩人很有默契,想起小時候的事。也許從那時開始,他們對彼此就動了心,直至現在,兩人之間也難以分得清。
趙紫心很快上手,動作俐落,甚至樂在其中,「我終於找到一件我可以做的事了……」
「其實大家是希望你多休息。」
「我知道,只是看著你們忙進忙出的,我覺得過意不去,總想應該幫個什麼忙……畢竟我們是一家人啊!」
「好吧!你不要累著就好了。」
趙紫心笑著,一點也不累,可以動動筋骨,也是好事,要說累,平兒才累呢!她只是活動活動,剛好而已。
突然,趙紫心想到了什麼似的看向沈力恆,「你不是說,你有兩個秘密要告訴我嗎?是什麼秘密啊?」
沈力恆沉默了一會兒,不是不想說,而是想著該怎麼說。過了許久,耳邊只能聽見棒打衣物的聲音,終於他開了口。「沈家有個傳說。」
「傳說,什麼傳說?」
「沈家有一套失傳的針法,叫作萬龍針法,這套針法變幻莫測,同時操弄七針,來回穿引,繡成的圖樣可三面顯像,爺爺不會,爹也不會,他們一直以為是個鄉野傳說,因為這套針法沒有任何文字記載,更沒有任何繡樣留下,所以大家都以為這只是個傳說,不是真的。」
不知該怎麼回話,因為聽到現在,聽起來還像個故事。
「可是,我會。」
沈力恆只是淡淡一句,趙紫心還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從頭到尾有何關係?「你會那很好啊!這怎麼能算是秘密呢?」
「因為這鄉野傳說中還有一個部分,是可以要了我的命的。」沈力恆手也沒停,繼續捶打衣物,「傳說,只要沈家子孫有人無師自通,學會這套萬龍針法,繡出萬龍御天圖,就代表江山即將易王,天子要換人做了……夠荒謬吧?」
趙紫心聽著,整個人幾乎都傻了,半晌說不出話來,甚至動作也停了下來,看著他,「有這種事?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是啊!這些年來,我自己也不相信。記得我們談過的嗎?王與霸,我一直認為,誰當天子,那是百姓決定的;百姓不允,縱使一時坐穩,終將跌落。」
趙紫心點頭,繼續動作,「我現在相信了……」親眼見到那群臣倒戈,各地百姓響應趙本義的起兵,她就相信了。
兵敗如山倒,不稀奇;民心潰散,祈求變天,才令人不得不服。
但趙紫心追問,「為什麼這件事,父皇他們好像都不知道?」
沈力恆淡淡一笑,「爺爺說,前幾個皇帝還曾經派人問過此事,但沈家幾百年來的態度都是——這不過是鄉野取樂的傳說,連他們都沒見過這套針法,和什麼萬龍御天圖,時間一久,王朝統治又穩固,自然繼任的皇帝都以為這只是傳言,沒再追究了。」
「原來是這樣。」
「紫心,坦白告訴你吧!趙本義要登基,他也知道這個傳說,先前就派人來問過我萬龍御天圖的事,李公公那天來找我,只說要我幫趙本義督造龍袍,但我猜想趙本義在乎的不是龍袍,而是萬龍御天圖。」
正如趙本義在意的從來都不是怎麼當個好皇帝,而是怎麼坐穩皇帝的位置,割除異己。趙本義的知人善任,民心眾望所歸,看來都是假的。
第8章(2)
趙紫心捶打著衣物,語氣悶悶的,雖是如此,但要她不在意真的很難,終於她還是受不了,開口問了。「永綿,你會幫他制龍袍,繡什麼萬龍御天圖嗎?」
他反問:「紫心,難道你真的相信一幅萬龍御天圖,就可以決定誰當皇帝嗎?」
她啞口無言,只能頹然的繼續洗衣。
縱使知道自己的父皇沒做好,但父皇是個善良的人,只是耳根子軟,拿不定主意,父皇不是壞人啊……
「紫心,我坦白說吧!我根本不相信這些事,所以若為了保命,我願意幫他。但……聽我說完,但如果他威脅到你的生命安全,就別想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語氣鏗鏘、堅定。
趙紫心一陣歎息,「其實我已經認命了,不當公主沒有關係,父皇、母妃自盡,至少也死得其所,不受屈辱,如果天下百姓真能得到他們想要的明君,那一切就無所謂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看著他,「那個趙本義,真的是那個王嗎?」
沈力恆歎息,「紫心,這件事天下百姓會決定,我們就不用煩惱了,當然,也不要不甘心。我說過了,以力假仁者霸,以力服眾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天下百姓才是最後做決定的人,等著看吧!」
她只能接受他的說法,心裡卻有濃濃的憂心,想的不是他們趙家的江山,江山太遠、太大,小女子如她,心裡根本裝不下,更無力憂心。
她擔心,萬一有一天趙本義硬逼力恆繡圖,怎麼辦……
小宅院內日子平靜,但不代表他們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悉。沈一虎常常出去探聽最新消息,回報讓沈力恆知道,兩人在一起決定對策,該怎麼應付,何時得再逃。
聽說,文淵閣大學士斷然拒絕為趙本義起草即位詔,趙本義大怒,揚言要殺大學士九族;大學士反譏,殺他十族也不怕……
聽說,趙本義當朝要前朝大臣一一宣誓效忠,不服者,立即廷杖至死……
聽說,趙本義開始派出眾兵在京城四周嚴加搜索,甚至闖入民宅,務必要找到出逃的四皇子趙衡安,以及開陽公主趙紫心,另外畫像上還有一人,老百姓也不知是誰……
「應該是我。」沈力恆說道。
四人聚在正廳,討論著接下來該怎麼做,沈力恆突然冒出這一句話,讓趙紫心憂心不已,凝望著他,深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沈一虎說:「少爺,不用擔心,這裡很隱密,況且撤退路線我們都安排好了,一有變故,立刻走人,房子也燒了。」
可是平兒覺得不對勁,「可是那趙本義安排眾兵,守住了京城的大小門,我們怎麼出城?」
沈一虎頓時無言,著實煩惱。
沈力恆也思索著,「那不急,此時出城確實危險,如果真的必須再逃,還可往別處宅院去,至少拖過一、兩個月。」
趙紫心問:「難道趙本義不會繼續找我們嗎?」
「就算想,可能也沒辦法,他總要登基,登基之後有各種事情要處理,現在各地災荒頻仍,百姓民不聊生,掉到他手上的其實是個爛攤子。雖然我覺得他其實只想當皇帝,沒想過這些事,但他總要處理,心想一分,便會無心理會我們,況且到時候他登基即位,地位穩固,可能也不會這麼在乎這兩個前朝皇室子嗣。」
這段話分析得合情合理,眾人均點頭,還是沈力恆夠聰明,可以分析出這般大道理,安撫眾人的心。
趙紫心突然看向沈一虎,「有打聽到四皇子的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