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佟蜜
講完了,他望向程予樂,他剛才震驚的表情就像她現在一樣蠢吧?他暗自得意。嘿,不只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如何?
程予樂的反應是——她臉色乍白,對著盤子吐了。
第4章()
幸好第一次嘔沒吐出來。程予樂搗嘴衝進洗手間,把晚餐吃下去的吐得一乾二淨,吐完整個人軟綿綿,奄奄一息,被歐觀旅扶回房間休息。
曾父、黎上辰和徐莉歡都跟到房間來關心,歐觀旅送走眾人後,走進房間,程予樂躺在床上,縮成一團呻吟。
「頭好暈,好難過……」她打噴嚏。「好冷。」
「冷?」暈車可不會發冷,歐觀旅探她額頭。「你好像在發燒,可能感冒了,我開車帶你下山看醫生。」
她嚇一跳。「開車下山?不行,我還在暈啊!」
「不然呢?你都吐了,不看醫生行嗎?」
「我吐了大概是因為暈車不舒服,而且我皮包裡還有之前感冒的成藥,拿來吃就好了。我沒事,不需要看醫生。」她拉毯子蒙住臉。「我不要出去,大家都看到我吐了,好丟臉,我沒臉出去了……」
她躲在毯子你碎碎念的模樣害歐觀旅差點笑出來,活像逃避現實的小孩。「好吧,如果你體溫沒升高,也沒其他症狀,就不必看醫生。不要想太多,你人不舒服,大家都能體諒,沒什麼好糗的。」
他去倒杯熱水,找到電子體溫計給她,她問:「晚餐怎麼辦?」
「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回房休息了吧。」他拉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我不是幸災樂禍,不過托你暈車的福,我們不必出去面對老頭他們,今晚逃過一劫了。」
「我表現得怎麼樣?」
「看來大家似乎都相信我們的情侶,尤其在你徹底宣揚我助人不欲人知的事跡之後。」他低笑,有點不自在。「沒想到你會知道那件事。」
「那是意外發現的。那陣子我常常加班,你每天下班就走人,突然留下來加班,我很好奇,遇到那個菜鳥工程師就跟他打聽一下,他把你誇到天上去了。」
「喔?你聽了一定很不屑吧?『哼,菜鳥就是菜鳥,人家略施小惠就被收買了,還以為姓歐的真的是好人呢』。」
「我沒那麼偏激好嗎?我不會因為不喜歡這個人,他做了好事,我都不承認。」
「所以你那些話都是認真的?你說覺得我人不錯,細心、負責,你欣賞我……你是真的那麼想?」他狀似輕鬆,其實心臟怦跳。他怎麼了?好像很在意她的回答。
好啦,反正都說了,她大方承認。「對啦,但是休想我會講第二次。」
他笑了。換她問:「所以你一直知道動畫的事?」
「嗯哼。」
「你真的覺得我很笨嗎?可是動畫本來就是我做的,而且經理抓狂起來像瘋狗一樣,我不怕他,小惠比較膽小……」
「等一下,我不是真的說你笨,那是一種……呃,甜蜜的說法,類似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情侶不是都會說『你這個小笨蛋』、『小傻瓜』,這種充滿愛意的暱稱嗎?」
她靜靜看著他,眼眸彷彿被「充滿愛意」四字通了電,煥發奇異光芒。
他趕快補充。「當然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剛才我大哥那樣問我們,我們當然要說些對方的好話、讚美彼此的優點,證明我們相愛,講這些話都是因為情況有需要,沒別的意思,你也很清楚對吧?」
「當然啊,我知道是在演戲嘛。」她點頭,但她說那些話時,她其實忘了在演戲,她是真心欣賞他,所以現在他這麼解釋,她有點失落……失落什麼?
「不過,你真的是讓我很意外,平常看你嗆我,氣勢很強啊,講話很大聲,我以為你很精明很厲害,沒想到你會做這種傻事,真的很傻,真不像你,不過,傻得很可愛、很有義氣,我……欣賞。」就這一次,他老實講出心中感受,但是很彆扭,他故意學她口氣。「聽仔細點,這些話我也不會講第二次。」
她笑了,因為他說她傻得可愛,他欣賞她,她心情飛揚,這又是為什麼?她不敢深思,揪著毯子,低頭微笑。
注視她盈盈笑臉,有股暖意沖刷過他心頭,他發現自己挺喜歡這樣和她聊。當他們不談工作時,其實處得不錯,此時愉快和平的氣氛,他樂在其中……他和死對頭程予樂相談甚歡,還樂在其中?他從未預料過這種情況,有點失神,有點困惑……忽然,電子體溫計嗶嗶響起,打斷了這一刻。
程予樂抽出衣服裡的體溫計。「超過三十八度,真的有點發燒。」
「你早點休息吧,你剛才都吐光了,要不要吃點什麼?」
「嗯……我想吃烤肉。」
「烤肉?」他盤算,也許能叫廚房送一份來。
「我想吃中秋節那種烤肉,用木炭生火,把肉片放上架子,刷烤肉醬……」
他啞然。「小姐,我們在高檔的度假山莊裡,這裡禁止烤肉的。」
「我知道啦,我忽然很想吃嘛,只是講講而已。」她躺下來,拉高毯子蓋住自己。「我還是睡覺好了,我睡這邊,另一邊給你睡。」想到要跟他同床,她胃揪緊,應該沒關係吧,她相信他是好人,不會亂來。
「不必,床給你睡,我睡角落的躺椅好了。」孤男寡女的不便同床,他也不能睡在外頭的小客廳,萬一父親或大哥突然過來,怕會讓他們起疑。
「謝啦,不好意思喔。」她咬唇,「那個……我真的不是故意摸你屁屁的,請你原諒我,不要再提了,好不好?」他剛才又提起,害她好糗。
「好吧。」他忍笑,故意道:「可是你那一抓很熟練,好像經驗很多。」
「才沒有!」她又窘又好笑,埋在枕頭裡嘀咕。「唉,我大概睡不著,我會認床,說不定今晚沒辦法睡了……」
結果歐觀旅去沖澡,十分鐘回來,她已經睡死了,不省人事。
他站在臥室門口,望著她,一天的舟車勞頓,她很累了吧?人又不舒服,她一定精疲力竭了。瞧她側臥,揪著毯子熟睡,半張小臉埋在枕頭裡,酣睡的無辜模樣,教他想到玩累了的小貓。他泛起微笑。
無法否認的,他對她的觀感改變了,他覺得她不錯,這樣的感覺很新鮮,他還不太適應。他沒想過她會記得他對同事伸出援手,那沒什麼大不了,她不該念念不忘,也不該在說出口時,露出那種不像偽裝的、衷心欽佩的神情,他一回想就心跳加速,她看起來好像真的愛上他——
他用力拍了額頭一記。她當然得看起來很愛他,他們在扮情侶不是嗎?一切皆作戲,他幹麼胡思亂想?他現在直盯著她露在毯子外的白皙腳掌又是做什麼?他迅速收回過度專注的眼光。
他對她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也沒任何曖昧情愫,他打定主意不想沾惹愛情,當然不可能動心,他沒愛上她,他只是……有點浮躁,對這個相處融洽、活潑逗趣,讓他心情很好的程予樂,很不習慣。
這晚,程予樂時睡時醒,不斷翻身,半夜醒來時,她發現床頭多了個保溫杯,杯裡有熱開水,她知道是誰放在床頭的。她喝了熱開水,終於安穩睡去。
清晨時分,她醒了。
天才微微亮,房間昏暗。她打個呵欠,一翻身,就見歐觀旅睡在躺椅上。
他穿著浴袍仰臥,蓋著毯子,右手垂在躺椅外,幾乎碰到地毯。躺椅應該不太好睡,但他睡得很沉。
他真的沒上床來睡啊……她心頭湧起一股溫暖。這裡是他父親的山莊,她才是那個該睡躺椅的人,他卻把床讓給她,他的風度和體貼,讓她暗暗感激。
她望著他,睡著的他,放鬆了,他的睡袍敞開,露出強壯的頸項。他粗獷臉龐顯得沉靜,寬闊胸膛緩緩起伏,下巴多了些青色鬍渣,不修邊幅的模樣顯得很容易親近。平日強勢的他,入睡時,顯得溫和而無害。
她想——其實他不像她一直以為的,那麼傲慢粗魯。
他毫不粗魯,反而很細心,他撿起山道上的釘子,幫陌生人避開可能的危險,她很欣賞。他冒雨換輪胎的身影,給她留下深刻的可靠印象。他機智而幽默,化解她誤襲他臀部的尷尬,很紳士地沒有取笑她,他一點也不傲慢,甚至意外地體貼,在她身體不適時,半夜在床頭幫她放了一杯熱水。
其實,他很適合列在她的理想對像名單上……這個念頭讓她心臟猛跳一下。
「怎麼可能啊?」她自語,就算列上去了,她也不會考慮他,他們絕對合不來,共事的數年就是活生生的證明。他意見很多,她固執,兩人都不妥協,就算交往,絕不可能長久。雖然現在狀況有改善,但八成是因為離開了職場,等回到公司,他們都會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