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沈韋
「不拚命的話,誰曉得他們會做什麼。」她嘟著嘴要他明白當時事態有多緊急。
聞言,殷槐笙的臉變得非常臭,冷冷哼了聲。「明知道你是我罩的人也敢動你,平常對那些人太過和善,是我不對,我會改進。」
該死!這般欺負小兔兒,擺明了是不把他放在眼裡,若非今日他正巧回來撞見,恐怕小兔兒已屍骨無存了。
「阿笙,你黑沉著臉說這話,看起來挺可怕的,我還是比較習慣你的笑臉。」
曉兔打了個寒顫,不太喜歡面對不笑的他。
殷槐笙瞄了她一眼,從善如流,眼波流轉,揚起迷人的笑容,以如絲般溫柔的口吻說:「我會記得不要對那些人太過和善,這樣行了嗎?」
曉兔見狀倒怞了口涼氣,拿著圖紙的手抖啊抖的。「阿笙,你這樣看想來好邪惡!好像滿肚子壞水,隨時會殺人於無形。」
太、太可怕了!膽小的人見著,肯定會嚇得屁滾尿流,她不該建議殷槐笙噙著笑容說出這些陰驚的狠話,她錯了!
「知道我會殺人於無形,就乖乖聽話!下回若單獨碰到她們,你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別和她們硬碰硬,知道嗎?」他執起扇柄又往她的腦門叩、叩、叩用力敲三下。
「啊!好痛,你又打人!」她可憐兮兮抱著腦門哀號,紅了眼眶,就像是受盡欺凌的小兔子,讓人情不自禁想將她摟進懷裡好好呵疼一番。
「你不是很英勇嗎?都可以妄想以一打四了,被我手中這把扇子敲三下算得了什麼?」殷槐笙不受她淚花亂轉我見猶憐的模樣所影響,執起扇柄還要再多補幾下,看能否能讓她學著聰明些。
曉兔見他又要在下毒手,連忙撲上,挽著他的手臂撒嬌。「阿笙,我知道錯了,以後他們若是出言挑釁,我就當自己聾了,啥都沒聽見;他們若要出手打人,我就當自己是縮頭烏龜,跑去躲起來,讓他們打不著。」
殷槐笙望著緊緊巴著他右臂不放的小兔兒,心頭湧現兩極的情感,既想將她抱在懷裡,偏又想要狠狠欺負一番,從小到大,他對她一直是如此,只消她可憐兮兮嬌聲軟語求饒討好,就算她突然說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辦法摘下來給她。
「阿笙,你也知道我沒有你聰明,你一直這麼打下去,假如我變得更笨,沒辦法為你繪圖怎麼辦?」無辜的圓眼眨呀眨,要他想想將來。
他哼了聲。「變得更笨那才好,我就有理由把你拴在褲腰,牢牢看住你,不讓麻煩找上你。」
「把我拴在你的褲腰?那我豈不成了牲畜?」她不滿地瞪大了眼兒,氣鼓了雙頰。
「你本來就是。」扇柄不捨再打她,改以輕點了下她的鼻尖。
「本來就是什麼?」
「本來就是我豢養的小兔兒,不對嗎?」
曉兔偏著頭想了一會兒,她的食、衣,住,行的確都是由他一手打理,嚴格說來,她由他豢養並沒有錯,只是聽起來就是有那麼點古怪。
她仰著頭,一臉認真,「阿笙,你覺不覺得你有時候會說出人家不認同,偏又無法反對的話來?」
「不覺得。」他爽快否認。
她不苟同的撇了撇唇角,覺得他壓根兒就是睜眼說瞎話,不滿的小聲咕噥。
「你在說什麼?是否對我有什麼不滿?若有的話,儘管說出來,別客氣。」他笑得一派大方,願意接受任何言辭攻擊。
曉兔扯著嘴角,笑得很虛假。「我對你怎麼可能會有任何不滿?你想太多了。」
這個臭阿笙笑得愈是和藹可親,就表示愈有鬼,她可不會輕易上他的惡當,真說出自己的不滿,恐怕她這只活蹦亂跳的小兔兒會被剝去一層皮,她才沒那麼傻咧!
「感覺你似乎心口不一。」他揶揄低笑,故意逗她。
她心裡在想什麼,他早已瞭若指掌,壓根兒不會被她的討好賣乖所騙。
「沒有的事,是你多心了。」曉兔頭搖得如博浪鼓,抵死不認。
「咱們不談那些無關緊要的事,還是來談談正事吧。」連忙轉移話題,展開手中已繪好的圖紙給他看。
明顯的意圖,教殷槐笙感到好笑,低下頭看她手中的圖紙,看見紙上所繪精緻的芙蓉雙釧,眸底充滿激賞,不吝於讚揚。「看來我們小兔兒今兒個除了差點被打成兔肉乾外,正經事倒也沒忘了做。」
聽出他話裡的讚賞,曉兔心頭盈滿喜悅。「但就不曉得蔣師傅做不做得出來。」
「事在人為,終會有法子解決困難。」拇指伸去,要為她拭去頰邊的墨漬。
曉兔警覺的往後一跳,只手捂著臉頰大叫。「臭阿笙,你不會又要茌我臉上畫鬍鬚使壞吧?」
奇怪,她作畫時明明再三小心,不讓墨漬沾到臉頰,可就不知為何總會有漏網之魚,真是氣死她了。
殷槐笙露出壞透了的笑容,漂亮的桃花眼亮得出奇,慵懶的對她勾勾手指。
「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你這小兔兒沒了鬍子怎能叫小兔兒呢?過來,讓我幫你畫上鬍子。」
「啊!我不要!」曉兔捂頰大叫,拔腿快跑。
「哈!你逃不掉的。」殷槐笙開懷大笑,邁開長腿追上,心情飛揚,逗著她玩。
兩個人一前一後,一黃一紫在燦爛繽紛的庭園裡歡笑追逐,就像是一對無憂無慮的年輕愛侶。
沒一會兒工夫,殷槐笙靠著一雙長腿追上曉兔,探出健臂將她攔腰抱起,作勢要將她用力拋出,讓她摔個四腳朝天。
曉兔嚇得尖叫連連,慌忙探出藕臂勾住他的頸項嬌聲求饒。
完全被忽略的趙平感受到他們的歡樂,忍不住跟著笑了,他摸了摸頭,低喃:「這對小情人哪,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適合彼此了。」
第4章()
陳設簡單的作坊裡,窗旁的桌邊架著裝有解玉砂及水的壺,寬敞的桌上擺滿各式或寬或厚或利的圓盤鍋具,供以打磨、切割。
另外還擺放許多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玉石、珠寶,等待伯樂一雙巧手來讓它們展現光彩與價值。
臉上有著歲月痕跡,一臉嚴肅的蔣師傅低垂著頭認真的來回拉弓,以解玉砂透空雕花手中的玉石,拿著圖紙過來的小兔不敢出聲打擾,乖乖站在一旁,聚精會神看著他專注熟練的動作,從中學習搜弓的技巧與手法。
與她一道前來的殷槐笙仔細審視收藏在木匣中各式已打磨、雕琢等待鑲嵌的珠寶,從中挑起一塊緋紅珊瑚,對著照射進屋內的陽光,看著上頭的花樣紋理。
靜謐的空間除了他們三人之外,並沒有其他師傅與學徒。
忽地緊閉的門扉突然被打開來人如一陣風般飆進房內,用力帶上房門,等見到殷槐笙時,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槐笙,我四處找你找不著,總算在這裡找到你了。」殷尚文,也就是殷槐笙的叔叔,左手抱了一匹布,右手慈愛的拍了下殷槐笙的肩頭。
殷槐笙將手中的珊瑚放回木匣,笑問:「叔叔,您這麼急著找我有何事?」
「哎,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是我在金織坊看見一匹布,很適合小兔姑娘,所以就順道買來送她,正巧小兔姑娘也在,快過來瞧瞧看喜不喜歡。」殷尚文笑著對小兔招手,展示手中粉桃色的布匹。
小兔遲疑了下,這才舉步走過去,站在殷槐笙身旁。
「金織坊的布匹細緻精湛,放眼天下,其他布商皆難望其項背,叔叔送小兔這匹布實在是太貴重了。」殷槐笙態度溫和,輕笑推辭,沒讓小兔收下禮物。
無事不登三寶殿,殷槐笙很清楚總是漾著笑容的叔叔內心其實充滿野心、慾望,但他從不說破,也總是與叔叔和平相處。
小兔乖順地低垂著頭,看著腳尖,心思再次飄回蔣師傅那兒,她很想再站回蔣師傅身邊,學習透花的技巧,可礙於殷尚文提及她,使她沒辦法離開,只能乖乖站在這裡聽殷尚文拉雜冗長的討好。
「你是我侄子,小兔姑娘同你這般要好,叔叔送她一匹金織坊的布算得了什麼?除非你把叔叔當成外人,不然這匹布一定要收下。」殷尚文可不容他拒絕。
「那我就收下了。小兔,還不快謝謝叔叔?」殷槐笙從善如流。
小兔步上前,接過布匹。「謝謝叔叔。」
「哈哈,都是自家人何必那麼客氣。」殷尚文開懷大笑後,準備進入正題。
「我去看看蔣師傅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小兔心知接下來的談話與她無關,找了借口退開。
殷槐笙從容微笑。「去吧。」
如釋重負的小兔感謝地對他眨眨眼,抱著殷尚文所送的布匹站到蔣師傅身邊。
一直被殷尚文忽視的蔣師傅,佝僂著身軀不被殷尚文的出現所影響,專心努力於手上的工作。
「哎,不論我怎麼看你和小兔姑娘,都覺得你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殷尚文說話的口吻充滿欣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