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沈韋
貼身婢女與家丁聽見她的誓言,皆附和討好奉承,以免怒火波及到他們身上。
第3章()
蝶舞雙雙,絢麗的雙翅在各色花間開展旋舞,由東翩翩飛旋至西,再由西優雅停駐於嬌嫩鵝黃的花蕊中。
在綠草如茵,百花齊放的殷家庭園中有一座人工挖鑿出的湖泊,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以瑩白玉石建造了一座亭台,經由燦爛的陽光照射,會散發出潔白光芒,美若珍珠,是以取名為「珍珠亭」。
曉兔坐在亭內的白玉座椅上,一手支著下巴,一手則拿著筆蘸上墨,認真的在白紙上繪出芙蓉花及其枝葉交纏的形態。
尖細的筆尖一筆一晝皆不馬虎,白皙的臉蛋沾到些許墨汁,粉嫩的唇兒自言自語,「蔣師傅有辦法以金絲編織出芙蓉花的花瓣與枝葉嗎?」
她搖著筆桿,皺擰了眉心,想著自己是否給巧手的蔣師傅出了難題,她繪在紙上的芙蓉金釧是一對的,宮中要的極品,絲毫馬虎大意不得。
「明兒個去找蔣師傅一同想想該怎麼做好了。」撇下筆,將墨漬已乾的紙張拿高,專心看著上頭的圖。
曉兔並非整天部跟在殷槐笙身邊,當珠寶鋪有事,而她又得專心思考如何繪出貴客心中所想要的首飾樣式時,他們倆便會各做各的事,直到他回來,她會將成果交給他審視,看有無需要修改的地方。
她之所以識字全是托殷槐笙的福,他接她進殷家,讓師傅教她一同讀書識字,甚至學會更精湛的畫技,她如今才能繪出這些精巧的珠寶首飾。
她想破腦袋畫著一張接一張的首飾圖樣,能夠幫助殷槐笙,她真的很開心。
「不曉得阿笙今兒個在珠寶鋪裡會忙到多晚,真想讓他早點看看我畫的新圖樣。」放下手中的圖紙,以琉璃紙鎮壓住,以免被風吹走。
疲累地伸著懶腰,為自己倒了杯已經涼了的西湖龍井,在她飲用之時,眼角忽地瞥見徐水蓮領著一名年輕貌美、衣著華麗的女子,身後跟著僕傭,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庭園裡閒逛。
「好漂亮的姑娘。」曉兔好奇地多看兩眼。
自從上一回徐水蓮在琥珀廳被阿笙氣走後,已有好些時日沒見到徐水蓮,今日她有閒情逸致帶人在庭院裡晃悠,想來應是氣消了。
平時她與徐水蓮雖無多少交集,卻能感覺得出徐水蓮瞧不起她、不喜歡她,是以她會特別避開徐水蓮,以免惹得徐水蓮更不高興。
徐水蓮親暱的牽著頭一回進府的侄女徐書意的手,帶她走上九曲橋,游賞春日裡生氣盎然的庭園,當她的眼角掃到獨坐在珍珠亭裡的白曉兔時,嘴角立即不快地往下拉。
「姑母,怎麼了?有什麼事惹得你不開心嗎?」徐書意發現姑母神情不悅,關心詢問。
徐水蓮下巴揚了揚,語氣輕蔑。「你瞧見坐在亭裡那個丫頭了嗎?」
順著徐水蓮下巴所指之處,徐書意看見了頰邊沾到墨漬的白曉兔,她眉心微蹙,認為那位姑娘太邋遢了。「看見了。」
「那個野丫頭是小雜種帶進府的,也不曉得是帶來當他的侍妾或是玩伴,總之她就厚顏無恥地住了下來,小雜種對外宣稱她會幫忙畫珠寶首飾的圖樣,不過我一個字部不信。」那麼個沒用的野丫頭,除了消耗府裡的米糧外,哪成得了啥事。
「姑母,爹爹和你決定要將我嫁給殷槐笙已經讓我很不舒服了,結果他身邊竟然還有不知是侍妾還是寵物的女子陪伴,這算什麼!」徐書意怒繃了臉。
「書意,姑母曉得你有多委屈,但你得想想,這殷家龐大的家業若落入小雜種手中豈不可惜?為了你爹和姑母,你就忍忍,至於那個野丫頭,你儘管放心,姑母很快就會把她轟出去,絕不會讓她留下礙眼。」
徐水蓮慈愛的輕拍徐書意手背,安撫著。
「姑母,你一定要快些趕她出去。」徐書意咬牙尋求她的再次保證。
若非一大家子的人花費無度,爹爹又需擲千金,哥哥在妓院留連忘返,使得家中錢財日漸散盡,成了虛有其表的空殼子,無法忍受貧窮的她也不會被如此犧牲。
「咱們是自己人,人的胳臂向來是往內彎的,如同咱們說好的,只消你嫁給了小雜種,憑你的美貌要把他迷得團團轉是輕而易舉,到時他任你搓圓捏扁,你想要啥就有啥,更甚者待你大權在握,你要一腳把小雜種踢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嗎?」所有事都計劃好了,只等付諸行動。
碰上了龐大的錢財誘惑,再多的委屈與不願,徐書意皆可暫時吞忍下來。
「別板著臉,那可會破壞你的美貌,姑母讓你消消氣可好?」
「怎麼消氣?」徐書意挑了挑秀眉。
「亭中不正好有人很礙眼,眼下也沒其他人,你愛怎麼對她就怎麼對她,沒人會吭半聲。」徐水蓮惡意提供讓侄女消氣的方法。
「姑母你是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難不成姑母會騙你?」徐水蓮要她儘管放心。
有了姑母的再三保證,徐書意以胭脂精心描繪過的唇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徐水蓮與她心意相通,明白她想要給白曉兔來個下馬威,揚聲喊道:「喂,你給我過來!」
兀自待在珍珠亭的曉兔聽見徐水蓮的命令聲,疑惑的左看右看,並未見到其他人,又見徐水蓮是朝她這個方向說話,於是她納悶的用食指指著自己。「殷夫人是在叫我嗎?」
「不是你還會有誰?還不快點給我過來!」沒了小雜種守在一旁,徐水蓮發現在小雜種身上所受的氣,都可以從白曉兔那兒討回。
曉兔想了想,最後聳了下肩,順從的走上九曲橋,看徐水蓮找她有何事。
「你,過來見見我的侄女——書意。」徐水蓮介紹著徐書意。
「徐姑娘好。」曉兔不懂向來和她保持距離的徐水蓮為何要特意向她介紹徐書意。
徐書意輕蔑的哼了聲,下巴高揚,以鼻孔睨人,算是回應曉兔的問候,若非要狠狠折辱白曉兔,她才不會讓出身低賤的白曉兔和她站在同一個地方。
「書意即將嫁給槐笙成為少夫人,往後你遇到她,可得恭敬有禮些,明白嗎?」
徐水蓮目光犀利地瞪向猶愣頭愣腦的白曉兔。
「不可能,」曉兔搖頭。
「什麼不可能?」徐水蓮怒沉了臉。
「阿笙不可能會娶徐姑娘。」不管她怎麼看,都覺得徐書意的神情與姿態與徐水蓮如出一轍,這世間阿笙最討厭的人就是徐水蓮,他萬萬不可能會娶一個和徐水蓮一模一樣的女人來氣死自己。
「他會不會娶書意由你說了算嗎?要知道,殷家可是由我當家作主。」無論如何,徐水蓮都要以強大的氣勢壓過她。
徐書意同樣不悅地上下打量眼前這個頭嬌小、沒半點富貴相的小丫頭,美眸半瞇,決定狠挫她的銳氣,讓她知道誰才是主子。
「阿笙沒跟我提過這件事。」除非阿笙親口告訴她,不然她不會相信。
「那你就等著他親口對你說這件喜事吧。」胸有成竹的徐水蓮得意一笑。
徐書意輕啟朱唇,故意問道:「姑母,這小丫頭是什麼身份?」
「她?」徐水蓮瞥了白曉兔一眼,旋即惡意一笑。「不過是個吃白食的。」
「呵,原來是吃白食的。」徐書意掩嘴輕笑。
站在他們身後的家丁與奴婢有志一同齊聲大笑,嘲笑白曉兔是寄人籬下吃白食的食客。
徐書意衝著不開心的白曉兔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自衣襟掏出帕子,再無比優雅的將帕子丟到九曲橋下,任它在水面上漂流。「我的帕子掉進水裡了,你下去幫我撿上來。」
「什麼?」曉兔愕然看著說得一派雲淡風輕的徐書意。
「我,命令你馬上下去把我的帕子撿上來,你沒聽見嗎?」徐書意挑了挑畫得精緻的柳眉。
「你還不快下去!」與侄女連成一氣的徐水蓮低喝,逼她服從。
曉兔受不了的仰望著天空,翻了翻白眼,然後迎向蓄意挑釁的徐書意與徐水蓮。「你們可知道,在翡翠閣裡遇到刻意挑釁的妓女時,其他人通常是由著她撒潑,不隨她起舞。」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徐書意一雙美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居然敢把身份尊貴的我們比擬成妓女?你簡直是粗鄙到令人瞠目結舌。」
徐水蓮右手撫著額際,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曉兔聳了聳肩。「殷夫人說得沒錯,我的確是不該把你們和翡翠閣裡的姊姊們相提並論,你們所玩的小把戲,她們根本不屑為之。」或許她的外表像兔子一樣無辜好欺,但從小在妓院長大,勾心鬥角、陷害栽贓的事她看得可多了,她不玩心機手段,並不表示就會任人宰割。
怒不可抑的徐水蓮氣得雙手成拳,聲音拔高。「好刁的一張利嘴!你存心要氣死我是嗎?你們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打爛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