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慕楓
她現在是別人的女朋友,他提醒自己。「那就好。」
診療室的門正好打開。
一名俏麗的年輕護士走出來,笑容燦爛地叫喚,「席荷月先生,請進。」聲音甜得幾乎可以擰出蜜來。
任誰都看得出來那個年輕漂亮的護士小姐對席荷月有好感。
席荷月只是淡然地點點頭,隨即起身走進診療室。
華箏跟在他身後。
滿頭白髮的醫生檢查了他手臂上縫合的傷口,滿意地直點頭,「你應該慶幸那天遇到的醫生是我。」
席荷月不解地抬眼看著醫生。
「只有我才能把傷口縫的這麼漂亮,過幾個月痕跡就會慢慢變淺變淡,不會留下難堪的疤痕。」老醫生拿起剪刀,開始拆線。
有難看的疤痕又怎樣?又不是女人,他一點都不介意。
不過,看著醫生那麼盡心盡力地處理他的傷口,他是應該道個謝,「謝謝。」
老醫生正在拆線的剪刀一頓,「席先生,你有沒有女朋友?」
女朋友?!是他聽錯了嗎?醫生該問的是傷口還痛不痛、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但是有沒有女朋友,他不是來聯誼交友的好嗎!
「沒有。」如果不是線才拆到一半,他早就起身走人了。
華箏直覺地朝年輕護士投去一瞥,果然瞧見她臉上閃過一抹掩不住的欣喜。
老醫生很熱心,「那我來客串一下紅娘好了,宛芸是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女孩,雖然年輕卻燒得一手好菜,整理家務也一把罩,這麼賢惠的女生打燈籠都找不到,娶回家也一定是好太太、好媽媽,聰明的男人就該趁早採取行動,免得將來後悔。」
這個老醫生口條這麼好,沒去購物頻道當銷售員真的太可惜了,被他講得他幾乎有股衝動想點頭答應把這護士娶回家了。
但他還是斷然拍絕,「抱歉,我有喜歡的對象了。」
荷月有喜歡的對象?!聽到這句話,華箏愕住,怔怔地望著席荷月的背影。
是誰?他怎麼都沒聽他提起過?也不曾見對方出現過?
早在她決定要結束兩人的關係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荷月會接受其他的女孩子,展開一段新的、正常的戀情,只是……為什麼她的胸口像被什麼壓住,沉甸甸的,無法喘息?
年輕護士難掩失望,哀怨地窺了席荷月一眼。
「這樣啊……那就沒有辦法了。」老醫生很是惋惜地安慰年輕護士,「宛芸,我們醫院最近也來了好幾個年輕有為的實習醫生,改天我再介紹給你……」
席荷月不得不出聲打斷醫生的話,「醫生,能不能麻煩你先把線拆完?」拆完後要當紅娘、當丘比特,要替誰配種都隨他去。
老醫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抱歉抱歉,我忘了線還沒拆完。」
忘了線還沒拆完?聽聽,這像話嗎?
若不是他還有一點自制力和公德心,知道醫院禁止大聲喧嘩,他很想當場拍桌咆哮。
老醫生繼續未完的工作。
好不容易等待拆完線,他淡淡地頷首致意,隨即轉身走出診療室。
華箏也向老醫生點頭致謝後,快步追上他。
在回程的路上,他們沒有交談,車內一片靜默。
其實她很想問,他喜歡的人是誰?他會向她告白嗎?他也會像對她那般溫柔地……
就算是,她又能怎麼樣?
她和她,已經結束了。
華箏打了方向燈,正準備將車子駛向地下停車場的入口。
他出聲道:「我在大門口下車就行了。」
她依言將車子停在大樓門口,讓席荷月下了車。
「箏姐,謝謝你送我回來。」他的口氣疏離而客套。
「該道謝的人是我,你救了我一命。」
「我為了救你受傷,你也負起陪我回診換藥的責任,那我們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席荷月勾起一抹笑,笑意卻沒有抵達那一雙漂亮的眼眸,「開車小心。」
是啊,互不相欠……
望著逐漸走遠的身影,她忽然很懷念以前相處的美好時光,懷念以前那個不會說好聽話卻用自己的方式專寵著她、包容著她的席荷月……
「荷月,我想吃法式鴨肝菲力牛排佐松露醬汁。」
那是荷月居當季推出就大受好評的新菜單。
當時正在浴室梳洗的席荷月將白色毛巾掛在手臂上,走到浴室門口,涼涼地問:「要不要順便Order一下餐點後甜點?」
「可以的話,我想吃提拉米蘇。」
「真當我這裡是餐廳了……」
說是這麼說,那一天她仍是吃到了法式鴨肝菲力牛排佐松露醬汁,還有餐後甜點提拉米蘇,讓她的心彷彿淋上了蜜,甜得醉人。
若她心情煩躁的時候,毋需多說些什麼,他就敏銳地察覺到了……
「我們下午出去走一走。」
「不好吧……要是遇見認識的人……」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一頓,嘲弄地道:「放心,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人煙罕至、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荒山野嶺,不會遇見熟人的……」
就因為她害怕撞見熟人時無法解釋兩人的關係,所以,他帶她遠離塵囂去散心,放鬆一下心情。
只是他對她的寵溺、溫柔,相處的快樂時光,彷彿已經離她很遠很遠,再也追不回了。
從此,她和他,再無一絲牽絆……
第8章()
「你想去哪裡?」難得今天晚上沒有工作、沒有應酬,沈律臣趁著停紅燈的空檔詢問。
「……」一片靜默。
他轉頭投去一瞥,發現華箏又神遊太虛去了。「箏、箏?」
看來她什麼地方也不想去。
「呃!」她忽然回神,撞進一雙閃爍著了然光芒的眸子裡,「對不起,我有點心不在焉,你說什麼?」
沈律臣輕歎,「你確定你還要繼續這樣下去?」
「什麼意思?」她愣了一下。
「你還要這樣自欺欺人多久?」
「我沒有……」
「你要不要算一算我們有幾次約會、用餐的時候,你都恍神了?」讓他幾乎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突然變得面目可憎,魅力不再?
華箏啞口無言。
沈律臣直勾勾地望住她,「這樣你還能說你是真心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沒有一絲絲勉強?」
「我是真心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她知道他是個很好的對象,也相信他會好好待她,只是她的心裡卻始終激不起半點熱情的漣漪。
愛與不愛,都是騙不了人的。
他凝視著她,柔聲道:「那麼,我們結婚吧。」
「什麼?!結、結婚?」她一愕,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向她求婚。
他揚起眉,「你不想嫁給我嗎?」
「不……」華箏忙不迭地否認,「我只是太意外了,所以……」
「那麼,你是願意嫁給我了?」
「我……」她遲疑了。怎麼也說不出「我願意」三個字,「我們才交往三個多月就要結婚會不會太快了?」
沈律臣的眸底迅速奔騰過一絲什麼,快得讓人來不及解讀。「我一點也不覺得。」
「我們……我們應該多瞭解一下彼此,然後再來談結婚的事。」即使理智要她答應他的求婚,拋開過去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她的感情、她的心卻早已經作出了選擇,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我從大一下學期開始就在華伯伯的服務處當助理,算一算,我們也認識十幾年了,還不夠瞭解彼此嗎?」他的語調依然溫和。
「認識和交往時兩回事,心態不同,相處的方式也不一樣……」她一頓,不甚自在地問:「為什麼這樣看我?」
「你沒有發現嗎?你一直在找各種理由來拒絕我的求婚。」他沒那麼遲鈍。
「我、我……」她有嗎?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承認吧!你愛的人是席荷月,你根本就忘不了他、放不下他,又為什麼非要逼自己放棄他不可?」
她如遭電殛,吶吶地說不出話來。他怎麼會知道?
「我說過我們認識十幾年了,你現在還認為我不夠瞭解你嗎?」他也很想繼續裝作不知情,自私地將她綁在身邊,徹底地斬斷她和席荷月之間的牽絆,總有一天,她會接受他。
但是他察覺得出來,她不快樂。
「他應該去找更好、更合適的女人。」她言不由衷。
華箏啊華箏,你在裝什麼大方啊!你明明很想待在他身邊,明明很想獨佔他,不讓別人覬覦,為什麼不敢誠實地面對自己?她彷彿聽見心底有個聲音拚命的說著。
「這樣做,真的好嗎?」她的聲音裡明明還有眷戀和不捨。
她不知道,只是胸口始終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要是他愛上了別的女人,你很可能就會永遠失去他。」生命中很多事一旦錯過就再也挽不回了。
永遠失去他……她的心彷彿被硬生生撕裂成兩半,劇烈的痛楚像潮水般湧來,瞬間就淹沒了她。
「你在擔心什麼?年紀?還是怕彼此的家人會反對?」
「……」她沉默不語。
認識華箏十多年了,他又怎麼會看不透她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