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余宛宛
拓跋司功拿起手邊黑狐披風,傾身向前一揚。
宋隱兒整個人被披風裹住,旋即被抱到他的膝上。
「這裡的植物要到四月時才抽新芽,八月時天地間便又開始覆雪,氣候比你們大宋嚴寒幾倍不止。等回家之後,我讓大夫替你調養身子,一定要把你這具老是冷冰冰的身子骨兒調得強壯些。」他說。
「你這人很怪……明明十天半個月都像陌生人一樣,現在又何必裝熟絡……放開!」她掙扎著想跳下他的身子,但根本沒力移動他一對鐵掌。
「在外人面前,我是拓跋族長。」他的眼似火,低頭覆住她的唇。「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對你的太過在乎。」
宋隱兒才瞪大眼,便被他熱烈的唇舌給奪去心神。
他徹底吻過她的唇內的每一寸,沒放過任何一處能讓她呻吟之處,他甚且撥開她的腿,讓她跨坐在他身上,讓兩人最私密之處隔著衣裳熱切地相觸。
宋隱兒四肢百骸全因為他而酥軟,她知道他所能帶給她的激情,生怕自己沒法控制,只好緊揪住他胸前衣襟,抬起眸子瞅他,希望他放了她這一回。
拓跋司功貪戀著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星眸迷濛,只在他面前露出的嬌羞神態,連眼也捨不得眨。
體內慾望讓他想在馬車裡直接佔有她,汲取她的每一分柔軟,讓她在他身上忘情,讓他的種子在她體內生根……
不!旅途中沒法子讓人熬煮祛子湯藥,因此他才這麼努力地與她保持距離,他絕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簣。
「這馬車太小不能盡興,暫且饒過你。」
宋隱兒耳朵著火,重捶了下他肩膀,正想跳回對座,他卻壓著她的臉頰貼在他胸前。
她碰觸到他衣衫底下的鏤空銀香囊。
「香囊裡的冰片和琥珀味道聞起來很舒服——」她說。
「我以為它的香味很淡。」是因為有她的陪伴吧!
「哪裡淡了?整個車廂裡都是中藥味。」她用力深吸了一口,沒注意到他黑眸裡的欣喜,只是好奇地問道:「你這樣的男子,怎麼會帶著香囊?」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
她伸手去揉他緊皺的眉宇。
他拉下她的手,貼在香囊上。
「你很年輕便接下首領一職了嗎?」他的氣勢驚人。
「十年前。」
十年前,他為了改變拓跋部落以鬼神治家的方法,毅然決定接下首領一職。
他想在他的魔性還未泯滅人性之前,用雙手讓部落最優質的青盬、大黃、枸杞賣的最好的價碼,成為西夏最著名的產物,讓部落不用靠祭祀活人也能過好日子。無奈的是,部落還是相信這一切的繁盛,都是因為獻祭得來的繁榮。
在他接下首領一位之後,已將活人生祭由每年四次,改為一年一祭。然則,他雖下令減少原本每季的生人獻祭,卻仍改變不了每逢災厄,部落便要獻上富貴顯要者正室的祭祀舉動——他曾嚴刑禁止過,但部落卻開始出現私刑祭祀,死傷更甚。於是,一年一回的生人獻祭便這麼維持了下來。
但是,最讓他不安的事,是每當祭祀舉動開始之後,身為主祭者宣唸咒語的他,體內的魔性確實能從被祭者的恐懼之中,得到莫大的能量;就像他娘生前藉由幾場活人獻祭,來維持她體內的魔性力量一樣。
「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悲傷?」宋隱兒問道。
「因為……」他改變不了體內的魔性,也不知道會在哪次救人之後,完全地失去人性。
「因為什麼?」她握著他的手,希望能分擔他的痛。
「因為我痛心部落的迷信,讓我必須因為『八字相符』而娶妻。」他嘎聲說道,忍不住與她十指交握牢牢地緊抓著她。
幸好,他不會娶她為正室,她不必為此犧牲……
「你不像是會任人擺佈之人。」
「拓跋部落共有五百零八戶,若我這一次娶妻能安他們的心,我的喜好便無所謂。」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不想她害怕,因此不打算讓她知道一切的原委,等到活人獻祭真的開始時,他再來安撫她。
宋隱兒想別開臉,卻被他扣住了下顎,讓他那對火眸給鎖住了眼。
她看著他眼裡的掙扎,明白他對她說那些話的用心,但她卻無法回應他,說她可以體諒他的三妻四妾。
「我的心胸沒那麼寬大,此時能讓你抱著,也是因為還沒有其他女子和我共享你。」她坦白地說道。
「她們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你不同。」他的黑灼眼裡只有她一人。
他眼裡的霸氣和佔有慾讓她胸口一窒,差點就要點頭。
她握緊拳頭,強迫自己怒聲說道:「我不相信你的話。」
「你別不知好歹!」他濃眉一沉,怒火一起,沉聲說道:「你以為我一天到晚說這些話哄女人嗎?」
宋隱兒看著他那張能嚇哭孩子的憤怒臉龐,歎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一顆糖放在掌心裡。「給你一塊糖,吃了甜甜沒煩惱。」
拓跋司功瞪大眼,驀地握住她的肩膀。「你怎麼會說這句話?」
「學我師父的啊!」她不明就裡的看著他臉上的激動。「我打小就常被我爹氣哭,我師父老是這樣安慰我。」
「你十年前是否到過西夏與大宋邊境的橫山?」他啞聲問道。
「也許吧!十年前,我爹心血來潮帶著我和我娘到邊境吃美食,我們就是在旅程中遇到我師父,他見我被罵也笑嘻嘻,覺得我孺子可教,才收我為徒的。」她一聳肩,頭一回看見他憤怒之外的激動神情,回以嘻嘻一笑。「對嘛,多一點表情就不會老像塊石頭一樣。你到底吃不吃糖?不吃,我吃了。」
拓跋司功瞪著她粉紅小掌裡那顆散發著淡淡中藥味的圓形飴糖。他抓住她的手,將糖放到嘴裡,舌尖則順勢在她掌心裡滑了一圈。
「你不要老是這樣。」她很快的握緊手掌,藏到身後。
「我們是夫妻,沒什麼好害羞。」
「現在還不是夫妻!」她皺了下鼻子,心情突然變糟了一點。
「想什麼?」拓跋司功的黑眸直逼到她的面前。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她脫口說道。
「沒錯,繼續這麼想。」他點頭。
她瞪著他,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笑聲清亮,笑容嬌俏,引得他忍不住以唇攫取了那個笑容。
馬車在此時漸漸慢了下來。
「首領,我們已進入西夏。」宋倫在馬車外頭說道:「部落長老派來使者,說他們已率人在紮營處等著迎接您。」
拓跋司功強迫自己從她唇上抬頭,不悅地說道:「不是讓他們別來嗎?」
「他們……還帶了另外兩個人過來。」宋倫說道。
拓跋司功聽出宋倫的言外之意,低低詛咒了一聲。
「我回去陪我娘了。」宋隱兒一看大爺似乎不開心了,她從荷包裡掏出一個小油紙包塞到他手裡。「這包糖全給你,你看起來很需要。」
她輕點了下他又擰結的眉心,轉身跳下馬車,溜回自己車廂裡。
宋倫確定宋隱兒已經離開,上前站到門邊,低聲又說了幾句話。
拓跋司功聽完部落長老傳來的西夏皇室王爺們爭位的情勢,他點點頭,讓宋倫關上車門。
他的眉頭仍然沒有鬆開,但唇間的飴糖和手裡的油紙包,卻讓他的心裡有了異樣的甜。
有她陪在身邊,有她的關心,他再度覺得自己像個人。上天總算也有不虧待他的時候了……
第5章()
當馬車抵達營地時,宋隱兒已經透過車窗看過西夏境內的沙漠、丘陵與平原。
「那是什麼?」她趴在車窗上,指著遠方山丘上冒煙的木架問道。
「西夏男女相愛至深時,會相攜到山上自殺,他們的家人之後便會用彩綢將他們的屍體包好,然後用乾草捆束於數丈木架上,我們這裡的人稱為『女柵』。」宋倫說道。
宋隱兒睜大眼,下巴差點掉下來。「這是什麼魔鬼習俗!相愛至深為什麼要自殺?這樣不是會讓家人傷心嗎?」
「家人認為他們相愛到願意相偕而死,便是男女之樂的最高表現,就該祝福他們。」宋倫說道。
「相愛至深就要自殺?那麼如果有了仇人,豈不更加記掛一輩子?」她不以為然地說道。
「西夏人若是有仇不報,就一日不過常人生活。」宋倫說道。
「怪了,你們西夏的佛教不是很興盛嗎?佛家不是說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她的腮幫子越鼓越圓,兩道柳眉也皺了起來。
「你以為深入研究佛法的人有多少?那只是西夏皇族求來世慰藉的的方式。」拓跋司功騎著黑馬漫步到宋隱兒的車窗前。」
「這輩子沒努力做善事,來世當個屁啊!你們皇族至少該制止男女相戀就要自殺這類的事情。」宋隱兒激動地看這拓跋司功,希望他能給一個答案。
「小聲一點。」秦秋蓮扯著女兒手臂,偷看著拓跋司功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