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陶陶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
悠揚的琴聲傳來,朗晴左右尋望,前頭不遠的亭子裡有個粉衣女子正在撫琴,身旁站了兩個奴婢。
「撫琴的就是小姐。「張媽輕聲說了句,領著她在亭子前停下。
一見張媽帶著一小廝模樣的人走近,穿著藍衣的奴婢忙上前。「媽媽,這是……」
「是大公子的朋友,因著行走江湖方便所以女扮男裝,聽說小姐長得美若天仙,便鬧著要來見一眼。」張媽將王通交代她的話說了一遍。
聽見女扮男裝四字,丫鬟才放下心,笑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我姓朗,朗晴。」她回以笑容,視線停在撫琴的女子身上。方才走近時,她便已將梁姑娘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果然是傾國傾城之容,難怪大公子要把你藏在這兒。」
岳蓁說起來已是千中選一,容貌極佳,可梁姑娘卻是萬中選一,眉眼流轉,顧盼生姿,小嘴粉嫩水澤,肌膚如無瑕白玉,粉紅的羽衣將她稱得如同仙女下凡。
「朗姑娘過獎了。」梁婍淡淡笑著。
「沒過獎,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我若是男的也娶你,瞧著多賞心悅目。」朗晴笑著在她身旁坐下。
張媽輕笑。「姑娘真愛說笑。」
梁婍淺笑無語。
「我是說真的。」她解開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你後天就要成婚了,我送你一件好東西。」
「既然你是表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無須見外。」梁婍說道。
她沒將包袱攤開,而是伸手到棉布裡撈了一會兒,拿出一隻漂亮的白瓷瓶,上頭淡淡地勾著幾筆青竹,另一面是個胖幼童在煎藥,十分可愛。
「裡頭是玉肌丸,可服用也可外搽,將藥丸對水化開後塗在疙瘩或是痘子上,立馬見效。」她將藥瓶放至梁婍面前。
「多謝姑娘。」梁婍禮貌道。
「哪裡。」
朗晴笑著說起城裡的趣事,偶然夾雜其他地方的風俗民情,梁婍靜靜地聽著。
沒有不耐煩,只有眼神透著冷淡與疏離。
朗晴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梁婍禮貌敷衍的態度,一刻鐘後,她便笑著告辭,隨張媽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路後,朗晴才道:「梁姑娘美則美矣,卻是太冷了些。」
張媽也沒接話,嘴角一撇,在心裡腹誹。小姐又不認識你,怎麼熱絡?大公子肯讓你來見,已是給你面子了。
「張媽你怎麼了,嘴都歪了,莫不是邪風症?」朗晴驚道。
張媽笑道:「姑娘真愛說笑。」
「你的臉色不大對。」朗晴嚴肅道。「我給你把把脈。」
「不用了、不用了。」張媽笑笑地擺手,領她出了二門,往偏廳走去,恰巧對面廊道走來一個小廝,領著一位藍衣姑娘走進廳內。
「那藍衣姑娘是誰?「朗晴問道。
張媽搖首。「沒見過,姑娘您進去吧,老婆子還有事要忙。」
「勞煩你了。」
「哪裡。」張媽笑著走開。
朗晴悠哉地進偏廳,正巧聽到藍衣姑娘的嗓音——
「我沒胡說,我才是真正的梁婍!」
第3章()
「他長得什麼模樣?」小暖好奇地想摸摸他的臉,卻讓另一個姑娘攔下。
「若是讓師父知道你留下個男人……」
「我是在救他,咱們不是大夫嗎?要慈悲為懷。」
女子冷笑。「這種話你也信。」
「不信,可救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師父知道了大不了罵一頓。」
女子盯著男人俊俏的臉,說道:「或許我們可以拿他來煉毒。」
小暖驚訝地張大嘴。
女子笑道:「怎麼,覺得我歹毒嗎?」她的指甲劃過男子俊美的臉,割出一道血痕。「他痛苦總比我痛苦得好。」
朗晴的雙眼興奮地瞪大,急急跨進屋裡,拉了拉傅翌容的衣袖,他低下頭,正好瞧見她想正經卻又忍俊不禁的滑稽模樣,眉毛一會兒緊一會兒松,雙唇抖個不停,連嘴角都抽動,不知情的人還當她風邪了。
傅翌容好笑地在心裡歎口氣,怎麼就沒個老實樣?他指了下自己的嘴角,示意她控制表情,她摀住嘴巴,雙眼卻彎如月亮,眼睫毛眨個不停,似在忍笑。
「休得胡說!」一名五十開外的的男子喝道。
朗晴捏了下大腿,控制住笑容後,才望向疾言厲色的壯碩男子,他瞧著與霍遠有些神似,只是老了些,身材厚實些,唇上還留了一撮小鬍子,若她猜得沒錯,此人應是堡主霍麒。
她掃了眼廳裡的人,撇除傅容翌、霍麒、霍遠及王通,還有一位穿著綠外袍的陌生公子,年紀大約二十五、六,三公子霍連並不在場,應該是回房養傷,岳蓁年紀太小又是姑娘,不適合在場議事,所以也不見她身影。
「是不是胡說,請冒牌貨出來對質便知。」藍衣姑娘梁婍揚起下巴,「我知道你們一時難以接受,可總要想法子弄清楚吧,難道霍大公子想娶個冒牌貨當夫人,傳出去可要笑掉人愛的大牙。」
畢竟是霍家的家事,外人在場總是尷尬,傅翌容淡聲道:「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
朗晴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瞪著他,這等好戲不看怎麼行?!
「黃某也先告退。」綠衣公子說道。
「讓二位見笑了。」霍麒抱拳,畢竟是家族私事,也不便留他們。
朗晴咬著唇,心不甘情不願地拖著步伐走了出去。
「板凳都沒坐熱就趕人……」朗晴嘀咕著。
黃霽瞥她一眼。「朗師弟真是大夫嗎?」先前在偏廳議事,霍連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自然也提到她。
朗晴轉向他。「是,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黃霽。」
怎麼有點耳熟?「明月山莊的?」朗晴問道。明月山莊離霍家堡五里左右,她進臨安前在那兒待過幾天。
「正是。」黃霽微笑道。
「老夫人好多了吧?」她隨口問道,黃老夫人曾提過幾個孫子的名字,難怪她覺得耳熟。
「好多了,朗大夫堪稱妙手回春。」黃霽讚道,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城裡,不知老夫人狀況,前天回莊時見奶奶氣色紅潤,一問之下才曉得此事。
傅翌容瞥向朗晴,沒想到她也醫治過黃老夫人。「黃家請你去的?」
她笑道:「不是,當時錯過宿頭,我又餓又渴遂厚顏上門借宿,起先門房不讓我進,待我略施小計後他便答應行個方便,後來還把我引薦給老夫人。」
「什麼小計?」黃霽好奇道。
「我觀察他的氣色,一一說了他的病症,還告訴他如何治療,他自然感激我。」她揚起下巴。「我自家鄉一路起過來,沒花過一兩銀子,你們信不信?」
傅翌容與黃霽見她得意的模樣,都笑了。
「你們沒聽過我的外號吧?」朗晴故意拉起臉,正經說道。
「什麼外號?」
「吾乃三白道人。」
「望先生賜教。」黃霽配合地說道。
「白吃白喝白住是也。」話畢,朗晴哈哈笑了起來。
傅翌容與黃霽也忍俊不禁。忽地,她收住笑聲,小聲問道:「你們說後天的婚事能成嗎?」
「師弟是存著看戲的心態嗎?」傅翌容淡聲問。
「我是想一邊看戲一邊解決問題,如果開封府的包大人還在,不知會如何定奪……」她從背後的包袱抽出一把扇子,瀟灑地搧著。「要我說,裡頭是假的,新來的有可能是真的。」
「何以見得?」黃霽挑眉。
「你們見過梁姑娘嗎?我是說裡頭那個。」
兩人點了點頭,朗晴激動道:「真是美人啊,顏色如三十三天天上玉女臨凡世,精神似八十二洞洞中仙女下瑤池。」話畢,刀子以扇子擊掌三次。「我原以為瓦肆說書人都在鬼扯,沒想真有如此佳人,連我都想娶回家。」
黃霽朗聲大笑。「朗師弟真是逗趣。」
傅翌容淺聲而笑。雖然知道朗晴總有神來之筆,但有時真的淘氣得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連梁姑娘的外貌都能拿來說笑一番,而且戲而不謔,不致讓人心生反感。
三人笑了一會兒,傅翌容才道:「美貌與她是假的有何干係?」
朗晴立即道:「聽說梁婍的父母不過普通模樣,如何生出這麼美的姑娘?」
「我倒是聽說梁伯父的妹子姿色動人,說不準是像了姑姑。」黃霽道。
「你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不過我還是覺得怪。」朗晴搖頭,正欲再說,忽然瞧見岳蓁朝他們而來。
「黃大哥。」岳蓁跑了過來,臉蛋紅撲撲的,還帶著一點兒嬌羞。「你們談完事了?」
「嗯。」
「都說了什麼?」她好奇追問。
朗晴看著岳蓁又瞧瞧黃霽,旋即對傅翌容使個眼色。「我與傅公子還有事商量,先走一步。」
岳蓁沒理她,目光只停在黃霽身上。朗晴識相地離去,待走了一段距離後才道:「我們到亭子坐坐。」
傅翌容沒反對,跟著她走上階梯,望風亭地勢較高,又有假山掩護,算得上隱蔽,還能了望偏廳門口,堪稱絕佳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