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夏晴恩
什麼?原來那日的那批盜匪,竟然是為了深雪而來?
摸清了他的底細,要是那些人將這秘密傳了出去,那他——
心思一頓,印喜立刻在心裡斥責自己沒用。
才說好不管他,他這時候還替他擔心什麼!
抿緊朱唇,她懊惱的甩開心裡那多餘的擔憂,連忙又問:「你怎麼曉得那件事?」
「因、因為畫像。」深雪顫抖的繼續說著。「那日你染了風寒躺在床上,我去探望的時候,無意間在桌上看到了三幅畫像,我一眼就瞧出那三人是虎哥身邊的人,於是我連忙問了相爺,相爺卻說那三人與他人結伙,公然在湖上放火劫船,被捉拿之後,又不肯乖乖吐實,所以他才會繪了畫像,打算讓刑部的人依著畫像去調查那三人的出身來歷,好緝捕其他同夥……」深雪絕望的哭泣。
印喜一臉錯愕。
「所以今日在書房,你就是問上官傾雲這些事?」
深雪悲傷的點頭。「虎哥的性子我是曉得的,他向來重義氣,決不會丟下自己的兄弟不管,要是虎哥又做出傻事,那我、我……嗚嗚,所以我才會求相爺放了那三個人,可相爺卻說此事他自有定奪,要我別管這事,還交代我誰也不准說,否則事情只會越難辦。」
她曉得現在絕對不是開心的時候,但印喜發現自己就是無法控制。
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她誤會了!事實上,上官傾雲壓根兒就不是披著羊皮的狼,更沒有對深雪伸出魔爪,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亂想,只是話說回來。如果他真的沒對深雪胡來,那他怎麼可以對她……呃,對她「那樣」!
他該一視同仁才對啊。
「所以他真的沒對你——呃,對你——失禮?」輕咬著粉唇,印喜支支吾吾地問著,心裡頭像是突然闖進了一頭小鹿,撲通跳個不停。
「怎麼會?相爺對人一向謙和有禮。」深雪一臉茫然,眼角還掛著淚珠。
才不呢,他對她就不一樣啊。
在她面前,他不只是謙和有禮而已,該霸道嚴厲的時候,他可是一點也不懂得謙和,有時候,他甚至還會無禮的對她「動手動腳」……
噢!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每次一想到他對她做的「好事」,她就覺得身子發熱,整個人飄飄然的?該不是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捂著發燙的小臉,印喜搖搖頭,決定將自己的事撇在一旁,先解決深雪的事要緊。
「總而言之,你就去找上官傾雲問清楚,看他究竟是打算怎麼做,咱們再來個先發制人!」
「啊?可、可相爺說要我別多問——」
「管他說什麼,你是公主,你最大啊,你怕他做什麼!」真是的,這相爺府裡的人都被他洗腦了嗎?為什麼每個人總是以他為尊、唯他是從?就連皇上也被他的假面具騙得團團轉。
「可是——」
「別可是了。」印喜沒好氣的斷話,將深雪自床榻上拉了起來,「你也不想讓那個虎——虎——」
「虎哥。」深雪小聲提醒。
「對,那個姓虎的惹出麻煩吧?」
深雪迅速搖頭,卻忍不住再次提醒:「呃,虎哥不姓虎的。」
印喜忍下翻白眼的衝動,直接就拉著人往門外走。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救人要緊!」
這一夜,皇甫韜難得的沒到掬蓮樓探視深雪,而是留在大廳裡,和上官傾雲詳談國事,當印喜和深雪到來時,兩人談話真好也告一段落,皇甫韜才瞧見兩人,便興高采烈的自黑檀太師椅上起身。
「咱們兄妹是愈來愈有默契了,為兄的才想差人找你過來,你就來了。」
「皇、皇兄。」深雪露出僵硬的微笑,怎樣也沒料到皇甫韜竟然也在場,要是皇兄知曉虎哥不但劫了畫舫,甚至還試圖傷害相爺,肯定不會輕饒虎哥的!
皇甫韜接著看向印喜。「喜兒,你能下床走動,身子應該是好多了吧?」
「是,謝皇上關心。」印喜嫻雅的福身,眼角餘光正好譬見上官傾雲不悅的瞪著她看,彷彿是在不高興她沒乖乖待在屋裡似的。
若是平常,她一定會不以為然的瞪回去,只是太多的羞怯堆在她心裡,讓她只能紅著臉立即撇開目光。
「既然人都到了,那就一塊坐下吧,正巧朕也有件事想和你們商討商討,」皇甫韜沒注意到兩人的「眉來眼去」,笑呵呵的率先入座。
「微臣不敢當。」上官傾雲恭敬作揖,待所有人都坐了下來,才跟著入座。
在皇甫韜的招呼下,深雪只好乖乖的做到了他身邊,而身為丞相的他和客人的她,自然是面對面而坐,即使她已可以錯開目光,卻還是能敏銳的感覺到,他正不著痕跡地瞅著她看。
屬於初秋的涼風自外頭徐徐吹來,大廳裡本應是涼爽宜人,可他的目光卻莫名地讓她的身子發熱發燙,唇腔也忽然乾澀了起來。
天!若不是礙著有太多人在場,她真想衝到冰窖裡,刨些碎冰含在嘴裡,看看能不能消退體內那詭異的燥熱與乾澀——
「在朕將事情說出來之前,朕想先問問深雪兩件事。你可喜歡待在相爺府?」
「深雪自然是喜歡的。」深雪強壓下內心的混亂,擠出笑容應對。
「那如果皇兄要你即刻入宮認祖歸宗呢?」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深雪萬萬沒料到,皇甫韜會在這個時候又提起這事,不禁呆愣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印喜迅速的挪動小臀,估計將身子斜坐,盡可能的躲避著上官傾雲似會灼人的目光,接著才開口為深雪解圍。
「自古聖賢皆寂寞,看來皇上近來似乎也犯了聖賢病,所以才會急著讓深雪進宮呢。」捂著朱唇,她打趣地說著,話語卻不是恭敬。
皇甫韜忍不住失笑。
「你啊,就是那張小嘴厲害,怎麼?這樣幫著深雪說話,莫非是想和朕搶人不成?」
「喜兒怎敢和皇上搶人?喜兒只是以為,深雪就算不認祖歸宗,終究是先皇的骨血,就算一輩子不回宮,也注定是皇家的人,只要皇上肯認深雪,那麼深雪就是金鉉皇朝的公主,這份事實永遠不變。」言下之意,就是何必強迫深雪?
印喜說話不見鋒銳,卻能字字敲入人的心坎,皇甫韜不禁讚賞的加深笑容。
「好!不愧是印老高人的愛徒,該不是你早就卜算過,深雪這輩子都不會入宮吧?」
印喜笑容不變,可眼神卻是無辜極了。「喜兒本事不大,有些事可算不出來,何況行事在人,成事在天,您是當今天子,這事應該由您論斷,喜兒可是什麼都不曉得。」
皇甫韜哪裡會聽不出來她這是在避重就輕,卻也沒打算深問,只是笑瞇瞇的看向上官傾雲。「那宰相的意思呢?」
「微臣認為此事宜緩不宜急。」上官傾雲姿態恆穩,語氣永遠是那般的平穩無波。
「唉,朕就料到你們會這麼說。」皇甫韜晃頭晃腦的歎著氣,可神情卻是一點也不懊惱,反倒是愉悅得很。「其實朕想法也與你們雷同,深雪性子單純,若是勉強讓她入宮,恐怕反倒會誤了她,因此這幾日,朕突然有個想法。」
第9章(2)
有問題!
上官傾雲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察覺到皇甫韜的眼神太過晶亮。
君臣多年,對於他的行事作風、思想謀略,他早已是瞭如指掌,而這些年來,他的「想法」始終沒有太大的長進——
「微臣洗耳恭聽。」黑眸一瞬,他依舊是眉目斂垂,不動聲色。
皇甫韜掠過波瀾不興的上官傾雲,看向一臉狐疑的印喜和深雪,硬是賣足了關子,才得意洋洋的宣佈答案——
「成親!」
現場一片死寂。
上官傾雲恍若勁風中的老松,仍是不動不語,一旁的印喜和深雪,彷彿也像是被人點了啞血似的,一致的望著他,臉上全是錯愕。
得不到熱烈的迴響,皇甫韜可不氣餒,依舊興致高昂的點著鴛鴦譜,套著玉戒的手指,硬是朝深雪和上官傾雲各點了一下。
「放眼當今天下,唯有宰相配得上公主,也唯有將公主許配給宰相,朕才能夠安心,正巧你們倆也到了適婚年紀,相處得又非常融洽,那就不如成親了吧!正巧喜兒也在,這場婚禮要是有你在,深雪肯定會相當高興。」
高、高——高興個鬼啦!這是什麼該死的鬼主意?
印喜好想這樣大喊,然而她的聲音卻硬生生的卡在喉間,怎樣都滾不開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在她的心裡湧起,幾乎就快將她給淹沒,她慌得六神無主、腦袋一片空白,只能望向上官傾雲,下意識的期盼他能做些什麼,或是……或是開口說些什麼……
上官傾雲自然沒漏掉她臉上那不容錯辨的慌亂,黑眸轉為深濃,他不禁意味深長的多瞧了她幾眼,那緊抿的薄唇竟緩緩的泛起愉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