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忻彤

    「這是我的工作！」既然曹天驕自找麻煩攔下重擔，她當然樂得送出燙手山芋咯，但還是得做戲一番，故意裝出受辱的模樣。

    這幾天，她已經摸清曹天驕的個性，愚蠢又好擺弄，很容易操控。

    「我要幫忙！」曹天驕將文件緊緊抱在懷裡，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幫上忙的工作，這正是她可以有所表現的機會，怎能放過。

    「你看得懂中文嗎？」衛申祗懷疑地問。

    不是他瞧不起曹天驕，而是這位大小姐中文不識幾個大字，更何況這份資料是關於新研發產品的實驗報告，全是醫學的專有名詞，難度更高，他真的不相信她有這份能耐。

    「我可以。」只要能讓他留下好印象，她拚死拚活都會做出來的。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上班族，她特別買了好幾套正式的套裝，今天身上穿的這套黑色亞曼尼褲裝，就是其中一套。簡潔合身的剪裁，更加襯托出她修長曼妙的身材。嬌媚的長髮也紮成一束，臉上更是只搽薄薄的淡妝，讓她不同於跑趴時的嬌艷，看起來更加清麗動人。

    「既然是你自己要求的，那你就必須在一星期內完成，否則就只好請你離開，不能再留在這裡做志工了。」衛申祗故意刁難，希望能乘機擺脫這塊牛皮糖。

    其實他現在並不像剛開始時那般討厭她了，尤其剛剛又發現她善良的一面，對她的好感持續增加中。

    只不過，一整天被人盯著看的感覺非常不舒服，偏偏他又狠不下心趕她走，只好使計要她自動走人了。

    「……好。」曹天驕只能硬著頭皮答應，沒等簡芳如離開，立即坐下翻開那疊資料，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這是天書嗎？她的英文程度遠比中文好，這疊文件裡頭她認識的中文字不到三成，慘的是組合在一起後，她更加不懂句中的意思，這要怎麼翻譯啊？

    完了完了完了……她一個星期都不一定能看懂這疊文件，更何況還要翻成英文！她怎麼會自找麻煩？現在該怎麼辦？

    看到曹天驕苦著張俏臉亂翻研發資料，衛申祗有種作弄人後的快感，第一次覺得有她相陪也不是太難受，起碼可以解悶。

    「總經理，這裡面是公司過去三年的財務報表，還有你交代要印出來的信件。」過沒半個小時，簡秘書敲門走進辦公室，交上幾份文件。「業務經理說，您要的資料，還要一個星期才能整理出來。」

    衛申祗一聽，俊眼轉冷，心中有一把火正緩緩悶燒。

    劉銘宗，這個可惡的傢伙！

    「謝謝！」點頭示意秘書出去後，他腦裡開始規劃「砍人」的時間表。

    上個月他要求人事部將全公司的員工資料，包括年齡，年資和薪資等資料交上來，他準備大刀闊斧清楚人事問題，如此一來足以省下大筆人事成本。

    他花了幾天的時間研究，勾出十幾名必須離開的員工，其中業務部佔了一大半，尤其是業務經理劉銘宗，更是必除名單的第一人。

    公司這幾年的業績直線下降，劉銘宗這個業務頭頭該負上全部的責任。

    他接受公司後，要求業務部每個星期一早上必須召開業務會議，劉銘宗總是藉口拜訪客戶，從不參加，幾次下來，下面的業務人員也有樣學樣，開始擺懶。

    只要質問業績為什麼往下掉，理由永遠是：因為公司沒有做廣告，要不就是價格比其他廠商高，不好賣等等……反正千錯萬錯，都不是業務的錯。

    跟可惡的是，業績拉不上來也就罷了，公司都已經快關門了，每個月業務部申請的交際費用竟然還超出五十萬，而且全都花在酒店公關費用上，對此，劉銘宗竟然大言不慚地辯說那是為了強固跟客戶之間的關係，非花不可。

    這班人以為他是什麼都不懂的軟柿子嗎？

    看來他必須找幾個人來砍一砍，要不然要如何立威？

    「你看起來好像要殺人耶。」注意力一直擺在衛申祗身上的曹天驕，立刻察覺他身上散發的騰騰殺氣，不同於他平時的溫文有禮。

    「是嗎？」他立即收斂自己的怒氣，不置可否地虛應一聲。

    「對呀，你剛才的表情好嚴肅，眼神好嚇人。」她進一步說出自己的觀察。

    「你除了盯著我看，難道就沒有別的事好做嗎？」他訝異她驚人觀察力的同時，也暗自懊惱自己被看穿。

    他向來自豪自己的情緒控管，喜怒不形於色，沒想到竟然被一個認識不到一星期的人讀出自己的情緒波動，怎不叫他氣惱。

    「我就是喜歡看你啊。」她回答得斬釘截鐵，臉不紅，氣不喘，「我喜歡看你認識工作的模樣，看你從容解決問題，看你自信滿滿地規劃公司的未來，看你毫不退縮地對付死硬派員工，各式各樣的你，我怎麼看都看不膩。」

    如此毫不保留的表白，幾乎把他形容成無所不能的偶像，聽的他俊臉微紅，連忙轉移話題，裝作沒發覺她滿到流出來的愛慕。

    「你既然承諾會在一個星期內翻譯完那疊資料，現在也該開始準備了，否則你時間來得及嗎？」

    「喔~~~」一想到自己的雞婆，攬禍上身，她的臉立即皺成小籠包，苦惱地老實承認。「我剛才翻了一下，我看不懂裡面的內容……」

    「那你還敢說大話？我最討厭亂承諾的人！」他的語氣嚴厲，神情也很嚴肅。

    如果曹大小姐以為在他面前可以隨口說說，到時再矇混過關，那她就太不瞭解他了。

    他最討厭巧言令色，不重視承諾的人，這種人不但不可能成為他的朋友，更不可能成為他的夥伴。

    「你誤會了啦，我沒有亂給承諾，我真的會努力完成，可是我需要找我妹妹幫我解釋中文，我就可以翻成英文，我是說真的！」一看到他變臉，她連忙焦急地解釋。

    「我剛才說了，你如果不能在一星期內完成，就不准再來纏著我，這句話也是說真的。」再次嚴詞聲明自己的立場後，他低頭辦公，不在搭理她。

    曹天驕焦慮不安地看著他冷凝的俊臉，又低頭看著手上那疊艱涉難懂的資料，再次後悔為了求表現，反倒讓自己陷如僵局。

    她這次會拿石頭砸自己的腳，還不是希望能改變自己在他心中的「草包美女」形象，不想他老是以「我看你又要鬧什麼笑話」的眼神看她，只可惜她誤以為翻譯成英文是她的強項，卻忘了中文是她的弱點。

    這下子，他對自己的印象八成更差了。

    唉~~~沒偷到雞，還倒賠一把米，她的運氣真是背呀！

    第3章(2)

    花了半個多小時整理好手中準備提交銀行的財務資料後，衛申祗抬起頭，竟然沒看到曹大小姐的身影，難怪他好一陣子沒有被人用眼睛鎖住的感覺。

    奇怪，曹大小姐上哪兒去了？

    他納悶的站起來，才要走出辦公室，一陣淡雅好聞的香風倏地撞進他的懷裡，他趕緊伸手扶住來人的肩膀。

    「你忙完了嗎？你看，我買了你最喜歡喝的咖啡喔。」曹天驕拿高手中的咖啡杯，露出討好的笑臉。

    方才被他責罵過後，她不敢再打擾他工作，想起來他喜歡喝那家的特調咖啡，連忙拿著珍藏的紙杯，跑去問總機小姐那家店要怎麼去，隨即開車專程去買來這杯咖啡，希望能讓他消消氣。

    「……謝謝。」他深深看她一眼，接過她手中的咖啡杯，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慢慢喝了一口。

    「我現在知道那家店在哪裡，以後我每天來上班時，就可以幫你買了。」能夠幫他做事，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很開心。

    看到曹天驕的刻意討好，衛申祗內心很為難。

    他不是木頭人，對於她的真心對待，不可能完全沒有感覺，所以對她的態度越來越軟化，也越來越說不出重話，雖然還不到喜愛的地步，但已頗有好感。

    雖然他不可能為了錢出賣自己的感情，但若是小小犧牲一些，卻能為公司帶來大利益……口中品嚐香醇咖啡的同時，他的腦袋瓜也開始想著。

    「對了，我現在要去銀行——」

    「我也要去！」頭號跟屁蟲馬上開口。

    「……好吧，你要跟就跟吧。」衛申祗故意頓了一下，裝出一臉為難，放下空咖啡杯，將所有財務資料放進一個大信封裡，而後快步走出辦公室。

    剛剛在準備銀行所需的貸款資料時，他仔細想過姜宇翔之前說過的話，終於願意接受好友的建議。

    他不需要跟曹天驕交往，也可以巧妙的利用她的存在，讓銀行自動產生聯想，願意借錢給他紓困，又何必太過自命清高呢？

    現在對他來說讓公司渡過財務危機是最優先要處理的難題，就算要他出賣一些色相，他也只能認了。

    曹天驕小跑步地跟著他來到停車場，看著他走進一輛非常老舊的豐田汽車，車體斑駁不堪，看起來都快解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