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簡薰
那些投資者以為劇本改一改就好,好像只要編劇加個場景,飛機跟跑道就會憑空出現一樣。
說什麼「加一點爆破比較精彩啊」誰不知道加一點爆破精彩,但沒有錢哪,而且哪個法拉利車載願意借出愛妻給人拍爆破戲。「這個地方用CG就好了」,CG很貴的好不好!
「談完後,剛好收到若琪的簡訊,我就過來了。」
若琪?!
夏若琪睜大眼睛,賀明臻則蹙起眉心,男人一臉純良的笑著。
賀明臻喝了一口花茶,然後用很緩慢的速度說:「你們……」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千萬不要是……但好像又是……賀明臻抬頭看看好友有點泛紅的耳朵,誰會簡訊給同事說自己跟某某人在哪裡吃飯?
賀明臻用一種自欺欺人的語氣說:「那個在交往的傳說應該是傳言……吧……」
男人很善良的模樣,不過夏若琪笑得比剛剛還要尷尬一百倍。
賀明臻發出了一個接近慘痛的奇怪呻吟,「天啊。」
夏若琪不知道賀明臻在複雜什麼,看到她一副氣息奄奄的感覺,還以為她是被自己的不夠意思給打擊了,「不是不跟你講啦。」
「所以真的在交往?」
「也不能說是在交往……」
賀明臻一副快暈倒的樣子,「那到底是什麼情況?」
夏若琪抓抓頭髮,她自己也搞不清楚那是什麼情況啊。
不是在交往,但也不能說沒有關係。
那天晚上他是帶她開了雙床的房間沒錯,但是沒有分開睡——事實上,應該說是她霸王硬上弓,她還記得自己怎麼把他推倒在床鋪,然後跨坐在他身上,接著……就……
嗯……
即使起因是他一直用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她,但無論如何,扮演撲人角色的畢竟是她……
因為順序跟立場都不太一樣,所以後來的感覺整個有點好笑又荒謬,她只差沒拍著官厲耘的肩膀說「我會負責的」。
隔天醒來,小白兔用那種純真善良得到真愛的眼神看著她,於是她怎麼樣都無法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他用她很萌的正太表情說:「我以後可不可以叫你的名字?」
點頭。
「這不是一夜情吧,你應該有點喜歡我對嗎?」
點頭。
夏若琪發現,她每點一次頭,官厲耘的表情就更燦爛,內心於是交雜著喜悅與複雜。
他們真的只有差兩歲,可是因為他的樣子太無害了,導致她有一種殘害國家幼苗的感覺。
「那我們算是男女朋友了嗎?」
……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夏若琪有點懊惱的懷疑昨天的酒是不是古代宮廷用酒,怎麼沒喝多少就整個獸性大發,面對著一臉粲笑的爽朗青年,她覺得自己好像吃完就不認賬的那種壞男人一樣。
官厲耘是個好人,她也喜歡跟他相處,但是「男女朋友」感覺好像又有那麼一點沉重,她負擔不起。
也不是說不想談戀愛,就是有點害怕。
她是真的還滿喜歡官厲耘的,怕萬一兩人沒辦法繼續走下去,她就會失去這個忠誠的吃喝之友。
面對她的無措,官厲耘用一種逞強又體貼的表情說:「沒關係,等哪一天你覺得我有資格當你的男朋友後,我們再交往。」
哎呦,正太弟弟,不要這樣看我,姐姐招架不住那種好強又委屈的表情跟眼神啊啊啊啊啊啊~
於是,她拍了拍他,很認真的說:「不是你的關係,是我的關係,我的個性很自我,脾氣也不好。」
正太弟弟好像有點疑惑又有點受創,於是她只好加碼演出。
於是,在她無法抵抗的萌萌表情中,夏若琪發現自己開始胡言亂語,最後一句話就是,「不然我們先試著交往好了。」
是「試著」交往,而不是「正式」交往。
簡訊,電話,第二次滾床單後隔天,官厲耘很開心的告訴她說,他把住處的床換掉了。
所以他們根本上已經有男女朋友基本模式,但又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面對臻臻的疑問,夏若琪開始思考,要怎麼解釋清楚兩人目前的奇妙關係。
賀明臻看著好友一臉尷尬的低頭,轉頭看著官厲耘,卻看見他眼中閃過的一絲狡猾,嘴角笑得得意。
第6章()
官厲耘的捕獲之路進度頗為良好。
自從他以純真哀怨政策拐得若琪一句試著交往後,他就直接把兩人關係推進入交往模式——若琪害怕承諾,那簡單,既然她害怕承諾,那不要逼她承諾就好了。
不要逼她做任何事,她就會覺得自己在安全範圍內。
而一旦她覺得自己安全,自然會卸下防衛,事情會變得更容易。
她去過他家,他也去過她家,除了看看她的小天地之外,主要還是去認識若琪家中另一個成員,寵物毛毛。
開罐頭給它吃,拿球還有舊被子跟它玩,原本對他吃牙咧嘴的小臘腸經過一晚上就被他收買了。
當毛毛掀著肚子跟他撒嬌時,男人忍不住想,主人有這麼好收買就好了。
若琪的個性怪是怪,但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卻又很自在——做著自己的事情。想到什麼就說,不必刻意找話題也不會覺得尷尬。
一壺咖啡,幾本書,兩人共享一個寧靜的下午。
願意煮晚飯的人就去煮,若碰巧都不想下廚,勤勞點就去外面吃,懶病發作就叫外賣。
若琪也從來不會問「你愛不愛我,你有多愛我」這種問題,他只要跟她相處就好,不用去討好她。
「討好」——這實在是滿奇怪的一件事情,喜歡一個人當然會想對她好,體貼一點,照顧一點,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前女友們總把好定義為討好,而且覺得他有責任要逗她們笑。
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常常微笑,也希望自己有讓她笑的能力,但是華爾街的工作很累,業務很忙,他每天要打數十通乃至數百通的電話,聚精會神每一分鐘,跟重要客戶在每個數字變化時保持聯絡暢通。
下班的時候他通常會希望悠閒的度過——
去下曼哈頓的酒吧喝點小酒,或者去新開的餐廳點幾道自己喜歡的料理,慰勞一下自己飲食不正常的胃。
看場電影,或者如果有連續假期的話,做個小小的旅行。
他當然很願意花時間跟女友培養感情,但他希望那是一種自然相處,而不是絞盡腦針給予驚喜。
所以前女友們總抱怨他不夠愛她。
但他也很無辜的想,所謂相愛應該是站在平等的位置,兩人攜手同行,而不是一個扮演公主大發嬌嗔,一個扮演臣下努力討好。
他願意帶著玫瑰花去接女朋友下班,兩人一起去吃飯或者看展覽,在海港邊喝咖啡聊聊一天發生的事情,但是在沒辦法花兩小時在地上用小蠟燭排出心形,只為看女友步出大樓時瞬間驚喜的模樣。
為什麼愛情不能是生活的累積,而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給予對方驚喜?
瑞絲哭著說他不愛她時,他心想,那跟愛不愛沒關係啊,為什麼你永遠只看到我沒做的,卻永遠看不到我做好的呢?
瑞絲說想去多倫多,所以他請了年假兩人一起去做了六天的短暫旅行,他花了六天時間都沒能讓她覺得他愛她,但是卻因為他買了別牌的花生醬,她就覺得他不愛她。
瑞絲從小吃到大的牌子沒在架上,所以他隨便拿了一個,她就此一口咬定他沒把她放在心上。
他想,是老闆沒把花生醬放在架子上啊,那跟我有沒有把你放在心上有什麼關係?
那天出去買花生醬時還下雪呢。
他解釋了,架子上沒有,而這麼早,其他商店也還沒開,但瑞絲不接受這個理由,原本應該是很美好的週六上午,兩人就為了花生醬起了不愉快。
有次他跟一樣有關公主女友的交易所同事馬克聊起這件事情,同事拍拍他的肩,一臉過來人的表情說:「你還好,至少你知道兇手是花生醬,有一次珍妮跟我大發脾氣,我問她怎麼了,她要我自己想。」
官厲耘當下就笑出來。
馬克雙手一擺,「我想了好幾分鐘都沒想起來。」
「後來呢?」
「後來就分手拉。」
珍妮是華爾街出名的美女,當初馬克追珍妮追了非常久,「你居然捨得分手?」
「我是有點捨不得,但她堅持要跟我分,因為我一直想不起來她為什麼不高興,所以她覺得我不夠關心她。」馬刻苦笑說,「但很諷刺的是,當她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時,我居然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我終於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是把所有的精力用來討好她跟製造驚喜。」
這不就跟他還有瑞絲挺像的嗎?只是珍妮是加強版的瑞絲,而他剛好是加強版的馬克。
最令他費解的是,當初他追求瑞絲,就是喜歡她獨立自主,開朗大方,怎知道在一起後她開始走樣,他忍不住懷疑,她到底是想要一個男友,還是想要一個男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