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夏晴恩
「別害臊,我說得都是真的。」她笑嘻嘻的轉頭問:「尉遲觀,你也認為蜜兒是位好姑娘吧?」
「蜜兒姑娘的確是──」
「我、我我我我──」蜜兒慌張的開口,她揪著裙擺低嚷,臉紅得就像是顆熟透的小西紅柿,哪敢親耳聽尉遲觀的回答。「廚房裡還有事要忙,我先走一步,請各位慢用。」話才說完,她便一溜煙的轉身跑出廂房。
「耶?等等哪!」冬安連忙站了起來。
「冬兒,先吃飯。」溫熱的大掌握住了她,拉著她坐回到椅子上。
「可我話還沒說完……」水眸不捨的追著那離去的身影。討厭!難得她想辦正事,怎麼人卻逃了呢?
「人各有姻緣,我並非她命中注定的那一個人。」
尉遲觀別有深意的一番話,總算拉回冬安的注意力。
雖然爹爹曾說過他天生異能,能夠感知未來,可她沒想到,他竟連個人姻緣也能看透,實在令人吃驚,只是就她所知,「生米煮成熟飯」這檔事,通常只需要幾個步驟就能搞定,並非一定要有姻緣不可。
唉,他的觀念實在太古板了,她得開導開導他才行。
「什麼命中注不注定的,難道老天爺要你三更死,你還真的乖乖等死嗎?」她仰著小臉,用好認真、好認真的眼神望著他。「管老天爺怎麼安排,喜歡就想辦法弄到手,人定勝天嘛,何況你也三十了,該是好好的歷練了,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難得蜜兒是個大美人,不如你就──」
啪!
一隻酒杯忽然撞上了桌面,截斷冬安的喋喋不休,她轉頭看去,果然就見到鐵碩正冷冷的瞪著她。
雖然鐵碩是奉了皇命一路保護尉遲觀,不過他始終敬尉遲觀如主子,主子的事他不會插手,更不准他人插手,而她顯然是犯了大忌。
眼兒一溜,她立即聰明的閉上小嘴,不過心裡卻還打著歪主意。
來日方長,她多的是機會摧毀尉遲觀的「清白」,欲速則不達,看來她還是暫時安分守己些,別自找麻煩了。
第3章(2)
念頭一下,她立即露出笑容,主動改變話題。
「對了,你說你不是蜜兒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你怎能確定?難道你會算命?」她佯裝不曉得他的底細,刻意好奇問道。
他靜靜的凝視著她。
「不,我只是能感應許多事。」
「爺!」鐵碩出聲阻止,不料尉遲觀卻對他搖了搖頭。
「真的?」冬安故意睜大眼,試著擠出更好奇的表情。「怎麼感應?」
「藉由觸碰。」他溫聲道,竟是坦言不諱。
他能感應知萬事或許舉國皆知,然而卻只有少數人才曉得,他得藉由觸碰才能引發感知。
只是,每個人都有秘密,若是知曉他的能力,必定有所畏懼,因此為了不造成恐慌,他得藉由觸碰引發感知一事,一直被刻意封鎖,然而他卻不想瞞她。
無法解釋的,他就是想知道她的反應。
在知曉他的能力後,她還會對他露出笑容、還會親暱的碰著他、還會將他當作尋常人般看待嗎?
在他的注視之下,冬安果然露出好錯愕、好錯愕的表情,只是下一瞬間,她卻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
「什麼嘛,原來你什麼都知道,那你還故意裝糊塗?!」她惱羞成怒的開罵,甚至探出食指,戳著他的胸膛。「耍我很好玩嗎?」每說一個字,她就加重一分力道,壓根兒不怕他,倒像是急著報復。
她的反應,完全出乎尉遲觀的意料之外。
他明白她的錯愕,卻不明白她的怒氣從何而來,只是她的話卻透露出一些蛛絲馬跡──
她果然識得他,並且是為了某種目的而接近他。
「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沒想到你這麼壞心,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好幾夜沒睡好了!」她愈說愈生氣,想起自己為了他上山下海找了一個多月,就覺得嘔。
既然他是透過接觸感知,那早在黃泉山下,他就應該知道她的目的,但他卻故意保持沉默,甚至告訴官差大哥,急著到慶縣。
哼!莫怪她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慶縣時,到處都找不到他,原來是被耍了!
可惡,慶縣在東,他卻出現在西邊的羅佳鎮,他一定是故意聲東擊西。
冬安注意到尉遲觀臉上的詫異,只是氣呼呼的想著,該不該賞他一拳。
像是察覺她的想法,他連忙抓住她的小手。
「冬兒,你誤會了。」
「還想騙我?門兒都沒有!」她用力抽回小手,同時也用力踹出小腳,打算將他這個大騙子給踹出窗外,不料鐵碩的動作卻更快,眨眼間,劍鞘已擊向她的腿側。
水眸微瞇,她瞬間抽腳旋身,閃避那隨之而來的襲擊──
「鐵碩,住手!」尉遲觀叱喝出聲,瞬間止住鐵碩的攻擊。
鐵碩不愧是大內第一高手,身手非但疾如鬼魅,氣勁更是永猛無敵,適才若真的被他擊中,她的骨頭鐵定要斷上好幾截。
哼!雖然論身手,她不一定會輸,但鬥得兩敗俱傷也挺蠢的。
她或許生氣,卻不打算跟自己過不去,兩害相權取其輕,反正耍都被耍了,她就當作此趟出門是遊山玩水,況且換個想法,這一定是老天爺下了指示,要她別寫尉遲觀的春史了,畢竟誰也沒料到,尉遲觀是透過接觸來感知。
只能怪命運捉弄人,讓她出師未捷身先死,相信爹爹知道事情的原委後,也不會則怪她的。
念頭一轉,冬安的心情總算豁然開朗,甚至沾沾自喜了起來。
呵呵呵,老天爺明鑒,不是她想不務正業,而是她壓根兒就瞞不過尉遲觀,明年春天,也只能對百姓們說聲抱歉了。
小嘴彎起,她轉身就衝到門邊,打算離開羅佳鎮時,不料一道力勁卻陡地將她往後拉去。
「啊!」她壓根兒來不及反應。
「你要去哪裡?」溫和好聽的男嗓不疾不徐的自空中落下,不知何時,尉遲觀竟來到她的身後,就是他捉著她的手,強迫她轉身。
「我去哪裡干你什麼事?」她昂起下巴怒瞪著他,雖然意外,卻更不悅,她可還沒打算要原諒他呢。「好女不跟男鬥,我好心放你一馬,你還捉著我做什麼?」她沒好氣的甩著手,試著想將手抽回,不料無論她怎麼掙扎,她的小手還是穩穩的被扣在他的掌心裡。
怪了,他的力道溫和,甚至沒弄疼她,怎麼她就是動彈不得呢?
敵不過他,又研究不出所以然,她氣得猛跺小腳,見狀,尉遲觀不由得輕笑出聲,眼裡儘是莞爾。
「冬兒,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試著解釋。
「你還想騙我?得了吧!」當她是三歲孩兒啊!
「我是說真的。」他深深的凝望著她。「即使這樣捉著你,我卻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應不到。」
「嗯哼!」她還是不信。
見她對自己徹底失去信任,尉遲觀只好對鐵碩做了個手勢。
瞧見那手勢,鐵碩先是重重一愣,卻還是依令退出廂房,臨走之前,他甚至謹慎的將房門仔細關上。
燭光燦燦,將兩人的身影一塊兒映在牆上,同時也將尉遲觀的目光照映得更加深邃。他雖溫文,卻也深斂,整個人透著令人信賴的沈穩,讓人很難質疑他。
「我若能感應你,又何必詢問你要去哪裡呢?」他試著說服她。
呃……這倒也是。冬安總算有點動搖,卻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真的感應不到?」她狐疑的看著他。
他微笑搖頭。
「那這樣呢?」抽不出手,她索性拉著他的大掌,貼上自己的小臉。
還是搖頭。
「那這樣呢?」話還沒說完,她已整個人鑽進他的懷裡。
她是那麼的嬌小,臉兒甚至不及他的巴掌大,可那偎在懷裡的嬌軀,竟是出乎意外的柔軟曼妙,他甚至可以聞到,專屬於她的少女芳香是多麼的甜美誘人──
黑眸陡地黯下,他低下頭,情不自禁用目光深深描繪起她的五官,總算「體會」到她絕不是什麼娃兒,而是貨真價實的十八歲姑娘。
「女孩兒家不該這樣靠著一個男人。」他輕輕拉開她,卻管不住自己多囉唆了一句。「往後千萬別再這樣做。」想到她曾經、或是將來還會這樣貼著另一個男人,他就控制不了地憤怒。
「我知道,可你不一樣。」她格格輕笑,看著他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原來溫和如他,也有脾氣啊,只是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前任大神官,她才不擔心他會對她怎樣呢。「怎樣?你有感應到什麼嗎?」她追問,可沒忘了正事。
她的信任,讓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沒有。」他只能這麼說。
她眨著眼,小臉先是閃過困惑,接著是不解。
「那你為何沒到慶縣?」她又問。
「我在找一個人,臨時感應到那人離開了慶縣,所以便沒進入慶縣。」他如實回答。
原來如此,難怪當初她翻遍了慶縣,到處都找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