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夏晴恩
只是話說回來,將軍夫人來頭不小,事情倘若鬧大,難道他就不怕後果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諸葛玥怔忪的時候,西門濤已迅速套上衣裳,來到她面前。
一頭墨黑的發還濕潤著,髮梢甚至還淌著些許水珠,他卻沒有費力擦乾,也沒有束髮,任由長髮恣意披散,看起來既慵懶,卻也邪魅。
「也罷,也該是過河拆橋的時候了。」他話中有話地說著,將腰帶拎在手中。
過河拆橋?
她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卻聰明的不開口過問,只是恭敬地接過腰帶,替他整頓衣襟,並將腰帶繞過他削勁的腰。
「其實,那女人若是能像你一樣恪守本分,也不致於那麼惹人生厭。」他看著孔明玥沉靜的模樣,忽然有些惋惜他不是個女人。
他既恭敬又溫順,永遠曉得什麼叫做沉默是金,行事總是恰如其分,雖然他偶爾也固執地讓人惱怒,但那只會讓人更加在意他。
女人可以聰明,但絕不能自作聰明,像他這樣以不變應萬變,凡是沉靜以對,反倒讓人更想引起他的注意,掠奪他的心思。
「可惜我身邊的女人,若不是太過貪婪,就是太過愚蠢……」話還沒說完,他已猝不及防地捏起她的小臉,若有所思地端詳著她越看越順眼的小臉。
「城主。」她冷靜地不露絲毫情緒,將強烈的錯愕盡數掩藏在平靜的面容之下。「腰帶還沒繫好呢!」
他勾起嘴角,露出讓人頭皮發麻的笑容。
「若是撕毀你這張淡定的面具,你會是哪一種人呢?」他將話說得相當耐人尋味,接著逕自繫好腰帶,率先走出門外。
諸葛玥安靜跟上他的腳步,卻不由得心慌了起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竟然拿她跟女人相比?
莫非,他發現了什麼?
第5章()
晚霞在天際邊浮艷,孔明玥藉口到絲工署處理事情後,便沒有再回來。
起先西門濤並不以為意,直至他到外港巡視完出入商務,又策馬繞著攬艷湖巡視溝渠清淤挖掘工程,同時看過監工遞來的溝渠分佈圖,仍不見孔明玥回報時,他不禁有些在意了。
孔明玥是個循規蹈矩的人,絕不會一聲不響地鬧失蹤!
莫非是被那個昏官派人綁走了?
當這樣的想法無預警地自腦中浮現,西門濤立刻撇下還在報告的監工,在所有工人疑惑的注目下,以流星趕月的速度奔向樹下的駿馬,策馬朝絲工署風馳而去。
當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絲工署外時,絲工署管事連忙擱下手邊的工作,提著絲裙走到他面前。
為了方便管理女工,所有的工署管事向來都是女人,無一例外。
「城主。」絲工署管事恭敬福身,輕聲細語地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孔帳房呢?」西門濤只看了她一眼,便朝工署邊的三大絲工廠裡望去,用最快的速度尋找記憶中那淡定的小臉。
沒料到日理萬機的西門游會突然出現,女工們全嚇了一跳,雖然很想多看幾眼他那俊美的臉龐,卻又深怕出差錯,因此只能更加專心工作。
「稟告城主,孔帳房半個時辰前核對女工人選後,便已經到絲繡署去了。」絲工屬管事如實回答。
「他到絲繡署做什麼?」西門濤皺起眉頭。
「孔帳房說絲繡署裡有他一個舊識,這次出發到蒼淵城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面,因此托人傅了口信給您,說是會晚歸。」絲工署管事小心翼翼地端詳著西門濤的神情。「莫非您沒接到口信?」
是沒有。
不過也難怪他接不到口信,畢竟外港位置距離絲工署極遠,他又策馬繞著攬艷湖跑了好幾個地方,若不是策馬絕對追不上他。
不過就算接到口信,他也絕對會在意,畢竟工署裡全是女工。
想不到孔明玥的舊識竟然是個女人!
自從當上帳房後,府裡不少丫鬟「慧眼識英雄」,紛紛注意到孔明玥這個深受石英器重的少年郎,加上他個性溫和,待人親切,光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注意到不少丫鬟為了他而臉紅。
不過即使如此,他依舊沒有和誰特別親近,總是公平公正,一視同仁,清心寡慾得不像是個二十歲的少年郎;沒料到這會兒他卻為了一個女人以私廢公,沒經過他的允許,就擅自和那女人到處亂跑。
絲工署管事注意到西門濤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陰鷙,不由得心顫了下,連忙出聲替孔明玥說話。
「稟告城主,不過孔帳房也擔心著城裡的事,因此特地交代他人就在附近的浣紗小湖那兒,只要有事,到那兒就能找著他。」
浣紗小湖雖是浣紗之地,卻也植滿蓮荷,風景如畫,美不勝收。
黑眸眸光更冷,西門濤繃緊下顎,二話不說立刻又回到馬上,策馬迅速趕往浣紗小湖。
駿馬風馳,蹄踏得黃土翻飛,很快地,滿湖蓮荷襯著瀲灩湖光便在眼前展現。
順著木造棧道望去,孔明玥和一名女子正巧就在前方不遠處,兩人迎面走來,雖然彼此靠得不近,但掛在臉上的愜意笑容,卻證明出兩人情誼深厚,私交甚篤——
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會看見他的笑。
他為人親和,待人和氣,總是不吝嗇展露笑容,可唯獨在他的面前,他就是不笑!
黑眸寒光閃閃,西門濤一臉寒霜地望著有說有笑的兩個人,很快地就引來司徒杏的注意。
美艷臉蛋先是斂下幾分笑意,接著她斂裙迅速向前,柔雅福了個身,窈窕的身段,嫵媚的風情,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
「絲繡署繡娘司徒杏,拜見城主。」
「城主。」孔明玥也快步走了過來,恭敬躬身,似乎有些意外他會出現在這兒。「您到浣紗小湖,莫非是絲繡署出了事?」七大工署各設有管事,平時又有石蘿打理,西門濤一季才會來巡視一遍,而浣紗小湖又距離絲繡署最近,所以她才會猜測是絲繡署出了事。
西門濤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出聲。
「沒事。」
「那是……」
「有人正在暗處虎視眈眈,你倒是不痛不癢,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完全答非所問,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淡漠,不如說是暴風雪前的寧靜。
她斂下眼睫,雖然並不明白他是為了何事而動怒,但顯然她擅離職守,讓他不高興了。
「卑職不該擅離職守,甘願受罰。」她知錯認錯,且決定道歉為上。
「難得在異鄉遇見舊識,相逢敘舊在所難免,只要不影響本分即可。」說完,一如來時的突然,西門濤策馬掉頭,說走就走。
看著他快如旋風地消失在夕陽底下,諸葛玥雙手負後,還是搞不清楚他來到浣紗小湖的理由與動機。
西門家的產業堪稱日進斗金,城裡挖渠工程又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要處理的事多得讓人頭疼,他幾乎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除非事關重大,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策馬四處遛達,更不可能是為了找她而來。
畢竟她只是個小帳房,就算她擅離職守,也不至於出動他親自找人,只是照他的說法,絲繡署也沒事發生,那他究竟是為何而來?
一旁,司徒杏忽然發問:「我長相如何?」
「冷艷嫵媚,天下無雙。」她想也不想,張口就道。
司徒杏微微一笑,理所當然地接下這番讚美。
「可他卻看也不看我一眼。」她指著西門濤離去的方向,說著這不尋常的發現。
諸葛玥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據我觀察,他從來不碰女工。」
「色不迷人人自迷,就算不碰,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多少會看上幾眼;可從頭到尾他就只看著你,眼神就像是恨不得把你拖到床上,好好地惡懲一番呢!」她笑睨著她,神情有些玩味。
諸葛玥咳了一聲,忍不住提醒她。
「司徒,我是男人。」
「是男人又如何?」
她解釋:「他對男人沒興趣。」西門濤口味挑剔,女人不夠風情嬌媚他還看不上眼,更何況是硬邦邦的男人。
司徒杏卻不這麼想。
「我虛長你五歲,看過的男人足夠塞滿這座萬縷城。西門濤看你的眼神太強烈,也太獨霸,就像是猛獸盯上獵物,奸商見到無價之寶,我敢保證,他對你絕對有意思。」她甚至還特地補充:「不懷好意的那種。」
諸葛玥失笑,「他是個精明的商人,城府之深,心眼之細,心防之高,讓人難以想像,尤其他也很敏銳。」就是這一點,讓她始終有些惴惴不安。「總是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我,最擅長藉由一些小事,刺探我的反應,他只是對我還有些懷疑。」
「可他卻讓你當上帳房?寸步不離地待在他身邊?」司徒杏挑眉。
「那是因為我能用。」她忍不住歎氣。「你若是見識過他『人盡其才』的天賦,就會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器重我。」
寫史以來,她經常易容偽裝成不同身份,混入商家名門寫春,見過不少人,也處理過不少難題,都不至於造成她的煩惱;可唯獨西門濤最讓她忌憚,待在他身邊也最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