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馥梅
「因為本公主打算自己算賬,這個回答太傅滿意嗎?」
盛宇珩淺淺一笑,點點頭,接著便仰頭一口喝掉這杯敬師茶,眼角餘光沒有錯過她那一瞬間眼底閃過的一抹狡猾光芒。
看來他是猜得沒錯,唉,就不知道會受什麼罪了。
「臣謝公主的敬師茶。」盛宇珩說,將茶杯放回桌上。
「謝太傅不棄。」鳳盼月微笑,起身微微屈膝後,便緩緩走向那置古箏之處。「映荷,映萍。」她突然揚聲喚道。
「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兩名宮女立即跨入屋內,恭敬的跪在地上。
「盛太傅要考察本公主的琴藝,本公主要焚香淨手,你們倆下去準備。」鳳盼月輕聲地交代。
「是,公主。」兩名宮女領命,一個上前為鳳盼月淨手,一個則將檀香置入瑞獸香爐中點燃。
盛宇珩挑眉,靜靜地望著她做事前準備,倒沒料到只是考察個琴藝,沁馨公主竟會弄得這般正式體統。
他心知肚明,她是故意的,不管她的目的是拖延時間,或者是反諷,他都沒有多言,就立於一旁靜靜等待。
經過約一刻鐘以後,一切準備妥當,鳳盼月才在琴桌後坐下。
修長白皙的十指置於古箏上,微微抬眼瞅了瞅盛宇珩,才輕緩地道:「這琴之一道,應要端正心思,焚香淨手,潛心琴曲之中,才能有滌淨心靈之功。」指尖輕輕撫過琴弦,一陣悠揚琴聲響起,「太傅覺得,盼月說得對否?」
「公主所言極是,臣……」盛宇珩話一頓,突然覺得腹中有一股氣,以著勢如破竹之勢欲從雙臀間衝出,他面色微變,極力克制。
「盛太傅怎麼了?」鳳盼月偏頭斜睨著他,瞧他微微變了臉色,心知肚明卻故作疑惑不解。
「沒什麼。」盛宇珩咬牙,淡漠地說。「方纔那杯茶……」看見她挑眉微凜,他笑了笑,「可是以形美、色艷、香濃味醇四絕聞名天下的碧螺春?」
「正是。」她謹慎地看著他。「那是今年的貢茶,父皇前些日子才賞給本公主的,若合太傅胃,那本公主可以贈與太傅。」她微笑。
「如此,臣就先謝過公主賞賜。」盛宇珩依然不疾不徐,雖然腹脹難忍,體內穢氣已威脅著要衝出。
「本公主這兒還有大紅袍和珠茶,或者太傅愛喝哪種茶,吩咐一下,下次盼月命人準備。」鳳盼月笑意愈濃。
瞧沁馨公主眼底那抹掩不住的愉悅笑意,他心裡真是既無奈又無力,猜不出她給他下了什麼藥,腹中不痛,並非想瀉肚子,只是那源源不斷的穢氣一直想排出體內,雖然他硬是控制住,但支撐不了多久。
「公主,臣有事需立即處理,暫且先行離去,公主撫琴一鉉後臣應該就返回了。」他尋了借口,就打算暫時先離開這裡。
「嗯……很難喔!」鳳盼月雙眼半闔。
「公主是何意?」怎麼?她想挑明了嗎?
「意思是,太傅的事,短時間之內恐怕沒有辦法解決。」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她正襟危坐,十指在古箏上開始撫動,一曲春江花月夜悠然響起。
意思就是這種狀況得維持不短的時間?唉。
饒是琴聲悠揚,琴曲寫意深刻,旋律優美,令人悠然神往,可現下的盛宇珩也無心欣賞,但至少知道了沁馨公主在「琴」的造詣上,已數中上。
再也忍不住體內的穢氣外沖之勢,他轉身飛身而出,迅速地離去。
身後琴聲歇止,傳來鳳盼月張揚清脆的笑聲,他漲紅了臉,也只能無奈的當作沒有聽見。
鳳盼月哈哈大笑,出了口怨氣之後,心情暢快極了。
她是在他那杯茶中加了料沒錯,那是她取無根浮萍,曬乾磨成粉末,在倒茶的時候灑在茶杯中,那粉末細緻,遇水即溶,無色無味,喝下之後,日放千屁不成問題,直到下次大解之後才會失效,而且大夫是診不出來的。
「公主,盛太傅怎麼了?」映荷、映萍疑惑地問,看著公主歡快的笑聲,就知道太傅突然逃命似的離開,一定和公主有關。
「嗯……盛太傅臨時有要事離開,所以今日先休息,咱們回嬉鳳宮。」鳳盼月嘻嘻一笑。
哼哼!這只是牛刀小試,接下來還有更多點子恭候大駕呢!
盛宇珩,等著接招把!
第3章(2)
「嘩啦」一聲,冰冷的水兜頭淋下,盛宇珩渾身一顫。
打一開始他就看見左邊那扇門上面的機關了,不過因為還要上課,所以故意避開,開右側的門。
看見她懊惱的眼神,不甘願的聽課,寫了幾副字,下了一盤肅殺的棋,等到課程結束,他要離開了,便義無反顧地將左邊那扇門打開。
就是已經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這水是這麼冰冷。
他站在原地,十一月的寒風一吹,那股冷意滲入骨子裡。
「哈哈哈!」鳳盼月在墨香閣裡哈哈大笑。
回頭看著笑不可遏的人兒,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已經被她整得很習慣了,很多機關手段他都早一步看透,卻還是乖乖的受罪。
老實說,他這個太傅很失職,明明是要匡正公主的言行,可他卻縱容得她無法無天,不過,這無法無天也只針對他,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縱容她,或許是因為她沒有「秉公」治他那冒犯之罪吧!既然她打算「私了」,他也只能默默承受,雖然這理由有些牽強,可想來想去,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什麼原因讓他甘心接受她的惡整?
然而日子一天一天過,有時候他也會產生一種不確定的感覺,這樣的心甘情願,真的只是因為那個原因嗎?
除此之外,這些日子的相處,他也發現沁馨公主和流言說的很不一樣。
鳳盼月被他看得笑聲漸歇,一開始還能理直氣壯地瞪回去,可是漸漸的,她開始心虛,忍不住移開了目光。
「嗤!」一聲嗤笑傳來。
鳳盼月一愣,猛地望回去,見盛宇珩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雖然對他的反應感到很意外,可是也莫名的臉頰一熱。
「看什麼?」她心虛地斥道。
「沒什麼,只覺得這天氣還真冷。」盛宇珩抹掉臉上冰冷的水,還猛地打了一個冷顫。
一時之間,鳳盼月有些愧疚了。是啊!天氣很冷呢,她竟然沒有考慮到這點……
「你……快點回去啦!濕答答地站在那裡很難看耶!」
盛宇珩挑眉,頓時明白其實她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丫頭。
「多謝公主關心,臣告退。」
什……什麼?
鳳盼月一呆,隨即反射性地反駁,「誰……誰關心你了!我是覺得礙眼,才不是怕你著涼!」一說完,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什麼叫做欲蓋彌彰,這就是了。
盛宇珩差點忍不住笑意,不過他相信,如果他笑了,這位愛逞強又嘴硬的公主恐怕會惱羞成怒,然後一輩子躲起來不見人,他可不想事情變成這樣。
「原來公主是怕臣著涼啊!」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胡說八道!你著涼最好,我才沒有擔心!」她急得跳腳。
「公主的心意臣知道,臣告退。」
心意?這傢伙在胡說什麼?
待鳳盼月回過神來,盛宇珩已經離去。
她跳了起來,衝到門口,對著那已經遠去的背影大喊,「盛宇珩!」
結果只得到盛宇珩抬手一揮的背影,接著人便出了門了。
翌日,盛宇珩照常上朝上課,這天她沒有整他,安安分分的上完課,見他無恙,她心下不禁鬆了一口氣。
「公主可否回答臣一個問題?」離去前,盛宇珩突然問。
鳳盼月挑眉,「先說說看。」
「公主可還記得與臣在宮外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她臉色一凝。他還敢提那件事!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出宮找人,事情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全都是他害的,他還有膽子提起!
「看公主的表情,想必依然印象深刻。」他微微一笑。「臣斗膽請問公主,公主真的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自從感到她與流言中的差異開始,這個疑問便一直在他的腦海裡盤繞,她真的是不像傳言所說的那種人。
鳳盼月蹙眉。那天他也問過她這個問題,莫非那個地方真不是什麼好地方?
「不是住家嗎?」她問。
住家?盛宇珩揉了揉有些疼的額頭。果然,她根本不知道!
「真的不是?」鳳盼月一雙柳眉蹙得死緊。
「不是。」他搖頭。
「那麼那是什麼地方?」
「公主那日前去所為何事?」他不答反問。
「找人。」鳳盼月簡單地說,見他皺眉,似是不滿這個答案,她再說:「我在找一個人,得到消息說那個人住在那裡。」
「那個人是……」
「這就與盛太傅無關了,盛太傅尚未回答本公主,那是什麼地方?」
盛宇珩猶豫著是不是該告訴她,因為那種地方不是一個姑娘家該知道的,更何況她還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可是若不告訴她,以她的個性,有機會定是還會再去,這段日子因為他的關係,致使她沒再出過宮,可是如果他不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