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綠光
如果她沒記錯,李彧炎似乎是金雀鳳皇的名字,他們為何要她接近他?這就是殿下特地帶她來金雀的用意?
難不成……殿下打算利用她,對金雀鳳皇做什麼?
蹙起眉,她無聲無息地回到廂房,躺上床,冷意直上心頭。
冷的,不只是那股冰風刮骨,而是殿下視她為棋子……
她並不渴望殿下疼寵她,只是想利用她去成就某件事這種做法,教她傷懷。
她就這樣一夜難眠到天亮,才想起來,便見穆納岳踏進房內。
「殿下。」她快快起身。
「身子不舒服?」
「不,月盈沒事。」她垂眼,勾起勉強的笑。
穆納岳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半晌,淡聲道:「既然如此,待會你梳妝之後,便隨宮內的內務大總管進宮。」
月盈驀地抬眼:「為什麼?」
他輕輕牽起她的手。「因為金雀鳳皇熱情邀約。本該由我去,但待會我有事,得要出金雀皇城一趟,所以只好請你進宮伴駕。」
「……月盈非去不可?」這意味著什麼?
他根本不重視她,竟要她去陪駕,這命令太荒唐!
「總不好辜負聖意。」穆納岳身上帶著北方男子特有的粗獷和豪氣,然而此刻卻堆滿不可違逆的霸氣。
「……月盈明白了。」最終,她還是妥協。
「這才不枉費我向來疼你。」
回過身,她扯唇,笑得苦澀。
那可真是遺憾,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走出迎賓館,坐上軟轎進皇宮,月盈冷得縮在角落,任由窗幔被風刮得凌空亂舞。
從縫隙間,她看見了陰霾的天空,一如她冷郁的心間。
閉上眼,歎口氣,她自嘲地勾起笑,抱持著一切都無所謂的心情進入宮中。
第3章(2)
忽地,她感覺轎身停住,正前方的轎簾被掀開,外頭的人逆著光,昂藏高大的身形立在她面前。
沒由來的,她頓住不能動。
逆光的陰影在男人臉上刻劃出立體分明的五官,濃眉入鬢,深邃清雋的瞳眸、挺直的懸膽鼻和稜角分明的唇,使得男人愈發俊美無暇,陰影則加重了他不怒而威、嚴而不惡的霸氣,她該要懼怕的,但是……卻莫名熱淚盈眶。
「月盈?」
她怔楞地注視著眼前人,聽著那道無端熟悉的沉醇嗓音如磐般敲進她的心裡,好似直入魂魄,深深撼動著她,教她轉不開眼,只能呆呆地盯著對方束髮的金冠,和那身金黃龍袍……
她驀地驚醒,趕緊下了軟轎,蹲伏在來人面前。「泰漠太子侍妃月盈,拜見鳳皇。」她驚惶失措,暗惱自己竟瞧別的男人瞧得失神。
昨兒個被這人灼熱的視線給擾得不敢看他,如今仔細地端詳,心卻莫名跳得飛快,幾乎要教她呼吸不上來。
「月盈無需驚慌。」李彧炎輕勾笑,探手將她牽起。
溫熱的掌心透著一股弔詭熟悉,她該要抽回手的,卻因感覺到他摩挲著她而止住動作。這像是要煨暖她的舉措,彷彿在很久以前也有個人這麼做過,而且每當那人暖著她時,總是笑得一臉滿足……
月盈像是被什麼牽引,怔楞地抬眼,正好對上一雙帶笑且柔情的瞳眸,這讓她嚇得趕緊抽回手。
李彧炎倒也不介意,逕自走在前方。「走吧,到後花園,朕有幾樣珍物想讓你瞧瞧。」
「月盈遵旨。」她將雙手收在貂裘斗篷底下,緊緊交纏,想要抹去他留在掌心的悸動。
「月盈妃,往這裡走。」
聽見這道清朗的嗓音,月盈朝旁探去,一見到上官凌,便安心地勾起笑。「國師大人。」
上官凌微頷首走在她身側,暗自觀察著她的走姿。
一行人由內務大總管帶領,上官凌作陪,來到了後花園的雲石亭,只見裡頭的兩張石桌,一張擺滿琳琅珍品,一張則是各式佳餚。
「先吃點東西。」李彧炎往石椅一坐,月盈隨即在他對面坐下,自然的將目光落在滿桌佳餚,霎時亮了雙眼。
「這是……」
「這裡全都是金雀特有的糕餅,朕想你該是會喜歡。」
月盈興奮的小嘴微啟,直睇著滿桌叫不出名號的糕餅,很自然的先拿起杏餅。
「月盈可以嘗嘗嗎?」
「當然。」李彧炎黑眸微縮,看著她張口咬下杏餅,而不是像一般姑娘一小塊小塊地扳下入口。
皇城姑娘重禮節,因此也很注重吃的儀態,然而他的小滿兒卻向來都不管這一點,總是豪氣的張嘴咬……眼前的月盈既是太子侍妃,又怎會有如此豪態?
所以……是她吧,他的小滿兒。
「好好吃!」杏餅一入口,酸中帶甜的滋味和外酥內軟的口感,讓月盈驚喜地直呼,「這味道真好,不知道鳳皇可有食譜,讓我回到泰漠時,可以學著自製?」
「……這杏餅並非宮中所出,是皇城的糕餅鋪賣的,要是你有興趣的話,明兒個朕可以帶你到那家糕餅店。」他漫不經心地答,腦海中想著的全是她說她要回泰漠的話。
不!不管怎樣,他決計不會再讓她離開,儘管至今他還無法確定她的身份。
「這樣子啊……」再咬一口杏餅,那酥軟口感和甜而不膩的味道教她不由得笑瞇水眸。原本應該別和他太親近的,可是這杏餅實在是太對她的口味。「要是鳳皇不嫌麻煩,可否告知月盈鋪子在哪,月盈親自去一趟。」
「不須客氣,明兒個朕帶你去。」他笑著,字裡行間挾帶不容置喙的霸氣。
「朕,會親自到迎賓館接你。」
聞言,月盈不禁放下手中的杏餅,突覺食慾少了大半。
這是怎麼著?難不成鳳皇喜歡她,所以太子才故意要她前來伴駕,以維繫兩國的情誼?
不過鳳皇的眸噙笑卻藏著憂鬱,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色慾熏心的男人,應該不會得寸進尺地逼她侍寢吧……
「不多吃點?」
「不,我……」
「這樣糖點,是坊間的甜玩意兒,要不要嘗點?」李彧炎將小碟移到她面前。
月盈直睇著那成蔥狀、通體雪白透亮的糖,立即拾起一根含進嘴裡,待嘗到教人莫名心慌的甜味後,不由得脫口而出,「……玉蔥糖酥?」
李彧炎顫了下,又力持冷靜。「你怎麼會知道這樣糖點叫做玉蔥糖酥?」小時候,只要小滿兒一哭,他便送上一份玉蔥糖酥,教她甜入心坎、忘了淚水,是她最喜歡的糖點。
月盈一愣,就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為何會脫口說出這名稱。「我……」她想找個借口,腦袋卻是一片空白。
「這一年來通商,已經從金雀轉賣到泰漠所致。」李彧炎好心的替她接話。
「是啊,太子曾經賞給月盈。」她趕緊說。
李彧炎聞言,激動地閉上眼,就怕眸底的狂喜會嚇著她。
是她了,肯定是小滿兒!
泰漠一帶並不吃糖,而是一種黑泥狀的軟飴,除此之外,穆納岳更是以厭惡甜點出名,根本不可能賞賜妃子甜食。
一睜眼,瞥見宮女端了幾樣膳食上桌,他再度催促。
「再多嘗嘗,這道珍炒素菇羹,味道樸素,卻能在齒頰回味,況且天候正冷,喝上一碗可以暖暖身子。」李彧炎親自動手替她舀了湯,再遞上碟子。「喝完之後再吃棗兒糕,有別於泰漠的炸法,金雀這兒是用炊蒸的。」
月盈水靈瞳眸微動,總覺得他太過慇勤,像在討好自己,讓她感到相當不自在,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餘光瞥見另一頭的石桌上有道閃動的金光,她不由得側眼望去。
「先把這些吃了,朕再拿幾樣珍品讓你瞧瞧。」
月盈聞言,不禁皺起眉,覺得他說話的口吻,像是在哄她。
儘管如此,她還是乖乖將羹喝下,再吃了一塊棗兒糕,開心地發現整個人真的都暖烘烘的,似乎不那麼冷了。
「來。」李彧炎滿意地牽起她,走向另一頭的石桌。
月盈想要抽回手,然而才走了兩步,注意力就被石桌上的金飾吸引,竟然舉步超越他。
「啊?這不是娃兒的衣物嗎?」她先拿起幾件小小的衣物。「對了,鳳皇已獲麟兒,不知道是男是女?」
「……朕無法確定。」
她不解抬眼,對上他眸底的悲傷:心頭驀地一緊。「怎麼了?是……」
「皇后目前下落不明,肚裡的孩子亦生死未卜。」上官凌上前一步解釋。
聞言,月盈羞愧地垂下眼。昨兒個宴上,她忙著打量四周,根本沒仔細聽旁人的對話,根本不知道狀況。
「真是對不住,月盈失言了。」
「無妨。」他對她的小滿兒向來縱容。
望著娃兒的衣飾,她輕聲道:「月盈十月中才剛生產,可以體會失去親兒的痛,還請鳳皇節哀。」
「……你十月中生產?」
放下小衣物,她勾起為人母的慈笑。「是啊,孩子正可愛著呢,是殿下的第一個兒子。」笑瞇的水眸蘊藏著初為人母的喜悅。
「怎麼沒一塊帶來?」
「有的,就在北驛站裡,暫時交給命婦照顧。」她沒心眼地說。「原本殿下只想停留兩天便回泰漠,所以才讓孩子待在北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