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文 / 決明
他笑得眸兒瞇瞇,邀功一般的覷著她。
原來,他獨排眾議,為狍梟與神祇對賭,並不是基於和狍梟他爹娘的交情,而是為了許久許久之前,神,允諾了要給疫鬼「光」。
「嗯……」她重重點頭,一次又一次。「謝謝……謝謝……」
狍梟是她的光,照亮她陰暗孤寂的一道光芒,從遇見他那日開始,她才知道,光的溫暖,光的熱度,以及光的輝煌。
「我無法昧著良心跟你說『這孩子本性不壞』,我只能說,他還沒壞到爛掉,他們這種又凶又惡的獸,缺了慈心,偏偏彷彿彌補作用,他們的癡心,比尋常人大顆一點,像是渾沌、檮杌……呵呵,以後,勞煩你多多看顧你家那口子,在他身邊阻止他做蠢事,多多教化他、開導他,不求他當只大善獸,至少,溫馴一些吧。」
老仙翁的爽朗笑音,兀自在耳邊繚繞,那樣雲開月明、無事紛擾的暢意笑著,多教人隨其舒心,不再自尋苦惱。
寶寶不過就是恍神了一下下,回想與老仙翁的短暫談話,手腳很俐落的狍梟早已把她剝得如初生嬰娃赤裸純淨,整個人更勝烙鐵熱燙,煨貼在她身上,自己好忙碌的將她擺弄成他最喜愛的妖嬈姿勢,吻她粉嫩小嘴,糾纏她纖纖嬌軀。
「你身上,不是,有傷?可以,這麼,激動嗎?」她臉兒紅撲撲,襯著極白皙的肌,煞是粉艷,被他吮在嘴間,憨柔地問。
「不要小看我!」雄性生物最氣人家問「你可以嗎?」!就算本來不可以,被問完,死撐也要撐到可以!
「你不是,想知道,老仙翁,與我,談——」她抽息,無法將話說完,霸道的男人用行動證明,他可以!
真是……
她在心裡默默笑歎。
毫無耐心的獸……
野蠻,專制,卻又真誠,不造作,對於感情,大剌剌攤開來,不玩躲躲藏藏那一套。
毫不嬌飾的獸。
也罷,對狍梟來說,知不知道老仙翁說了什麼只是小事,他不會在意的。
迷亂獰美的男人,歡愉鎖眉,額間點點薄汗,反照他髮梢抖落的碎金光芒,無比炫目,進退之間,喉間滾動沉沉粗喘——此景無論見識多少回,她仍舊深深為之驚艷讚歎,但她不會再傻傻去捕捉一閃即逝的小小光芒,不會天真的以為握牢了它們,便能永遠保留在指掌之間,而她,亦毋須再那麼做。
她溫柔展臂,主動抱住馳騁揮汗的男人,與他一起沉淪耽溺,在星芒墜跌飄舞的綺麗床帳內,分享彼此。
她的光,已經在她的懷抱之中。
【全書完】
番外天庭召奉獸之工作內容
安寧平和,白雲悠悠哉哉,清風暖陽,仙樂飄飄中隱約能聞天音,仙境如畫,不染俗塵,南天門幾十年不見半隻妖物擅闖,閒來無事的寶貔——狍梟,晃著毛茸茸長尾,在天門正中央打起盹來。
日子真清閒,守著天門,不許誰闖入,他當差的這一段時間,也沒碰過潑猴鬧天庭的事件,真想快快換班,快快回家去抱寶寶,剛剛百花天女身旁的小仙婢拿了瓶香露送他——他不過是正巧撞見一名天將糾纏小仙婢不放,一爪子拍過去打扁那只天將,小仙婢便感激得常常拿些玩意兒來給他——他只想將它灑在寶寶發上身上,讓她香得更加美味可口。
有時總覺得害怕,他對寶寶的依賴,比起她對他的,來得更強烈。
他是那種需要看得到她、抱得著她、吻得了她,才會感到踏實的男人,她卻不同,笑著送他出門上工,笑著要他小心安全,笑著要他儘管去,別擔心她……要是必須徹夜留守天門,無法趕回去,她也只是透過娘親的心音告訴他:「知道了,你自己也要留意安危」,好像僅有他一個人,會對於無法回家抱著她一塊入睡而顯得在意介懷。
好啦,他就是黏她啦,怎樣?誰規定不行的?!他就是希望她會纏他賴他,要他留在她身邊多陪陪她,他就是任性蠻橫,希望她的心思只繞著他打轉——
然而,事與願違。
她看起來,恬靜怡然,適應貔貅居家生活適應得太過良好,連他這只當了幾十年貔貅的惡獸亦自歎弗如,她和他的三隻姊姊們,相處融洽到他懷疑他才是外來的新進成員。
有時拖著一身疲倦回去,想摟摟她抱抱她,她倒好,跟瑤貅一塊出門去逛人界店舖還沒回家,再不然便是陪瑛貅去種菜養花,最過分的是讓鈴貅拉著去找勾陳喝茶談天……
他、他、他、他好嫉妒呀!
嫉妒那三隻小母貅到底纏著他的寶寶是纏個啥勁呀?!
她明明是他一個人的,專屬他的!
真想拉著寶寶,到外頭去另築小倆口私人天地,卻怕自己看守天門時,獨留在家的她會感覺寂寞而作罷。
當然,她也不是完全忽略他,她還是那只一心一意愛著他的小疫鬼,她的眼神、她的動作、她的舉止,都在說明著這項不爭的事實。
多數時間,她會為他等門,用笑容迎接他回家,自然而習慣地在他窩著她坐下後,柔軟小掌替他揉按僵硬肩頸,耐心聽他說的每一句話……
他就是要她只看他一人,只重視他一人,他專制又幼稚啦!而她也包容他的專制和幼稚,他明白她,正為了他,想融入他的世界,陪他一塊面對他偶爾感到棘手卻不知如何相處的「家人們」。
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他,他很清楚,只是有時仍然想要要任性,逼她親口說出:「狍梟,你當然,才是,我,最重要的,誰也,比不上你」,這類甜言蜜語哄他。
哼哼哼……想到自己那一大家子昨天又回人類奶奶家去小住,貔貅洞只留他和寶寶,他心情整個爽快起來,因為代表著接下來有好幾天,他可以獨佔寶寶,而不用跟誰爭搶她!
喜悅躍上眉梢,狍裊連在夢裡也會笑,夢中已經開始想著今夜旖旎美好的歡愉時光,直到——
「何人擅闖南天門?!」天兵威嚇之聲,打斷美好綺夢,迫使狍梟張開厲眸清醒過來。
「搞什麼鬼?!打斷本大爺的好夢?!」狍梟維持巨大獸形,踩著火氣騰騰的步伐過來,要瞧瞧是哪只混帳來得如此不是時候!
發閒許久的看門工作,頭一次遇上有人踏入禁地。
是一隻男妖,帶著視死如歸的肅然表情,要闖南天門。
「讓我過去!我要取藥!」男妖舞著大刀,獠牙咧開,嘴唇猙獰抽動。
「天庭豈是你這等妖物說來便來?!」天兵一左一右攔住他。
狍梟一眼認出對方。「朱獳?!你是朱獳!」
男妖訝然。「你識得我?」他可不記得自己認識神獸貔貅。
「我是狍梟呀!幾十年不見!」他鄉遇故友,就算交情沒多深,看見久違的妖獸朋友,狍梟亦難掩爽快。
「狍、狍梟?!」朱獳瞪大了墨綠色眼珠,不可思議地將他從頭到尾看個仔細。
「不可能……狍梟早就死了……你……」長得和狍梟完全不相像!
狍梟雖無朋友,但總還是有一、兩隻相熟的惡獸,似敵仿友,朱獳便是其巾一個。
「說來話長,就甭說了吧。你到這裡幹嘛?」狍梟懶得解釋自己由惡獸變神獸的過程,跳過,直接問正事。
「我要來搶仙藥救我妻子!」朱獳沒忘掉自己的來意,手裡大刀握得恁緊。
「仙藥?哪一種?」
「百花天女的凝露冰泉。」他的妻子,身中異毒,面容蝕腐,幾欲見骨,急需凝露冰泉生肌止瘡,才能保住小命。
「嗯?好像是這個名字沒錯。」狍梟變回人形,亦是朱獳陌生的俊雅面容,自懷裡取出小藥瓶。「剛才那只仙婢給我的玩意兒,好像就叫露什麼冰什麼的,我當只是灑在身上香噴噴的功用罷了。」還以為是增加他和寶寶歡好情趣的小東西。
「凝露冰泉!」朱獳驚喜。
「喏。」狍梟像遞顆橘一樣輕鬆轉手,玉瓶落在朱獳掌心,讓原本早已做好以命相搏打算的他,一臉癡呆錯愕。狍梟聳肩道:「你不是要?拿去呀。」
反正他的寶寶冰肌玉骨,也不太需要靠這露什麼冰什麼來保養一身軟呼呼的細皮嫩肉。
「這……這麼簡單?」朱獳仍不敢置信。
「不然哩?」狍梟對一旁想表達反對之意的天兵天將做了鬼臉。
「我都準備好要經過一場殊死亂鬥……」
「以前看門的神獸,從不聽別人來意為何,二話不說就開扁,老以為神和妖就該勢不兩立,好像我們妖物踩進神族的居所便會弄髒他們的地,啐,當我們愛來嗎?你看你,也是為了拿一瓶藥去救妻子,他們就大大方方的給嘛、給了也沒損失,再煉又是一大鍋,還能少打一場架,不是省事省力多了嗎?還分什麼仙藥仙人專用?」這番話,由守門神獸口中說出來自是不妥,但他是狍梟,當過惡獸,吃過天人的虧,立場當然不像純種神獸高高在上,視眾妖如草芥,尤其他還站在朱獳那邊,用了「我們」兩字,同仇敵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