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狍梟

第5頁 文 / 決明

    「是疫鬼吧?」瑛貅瀝干寶礦,擺上桌。

    剛才有人睡得很熟卻不時夢囈,一句「小疫鬼好香……」,又一句「小疫鬼好軟……」,再一句「小疫鬼好可愛……」,將他夢見之事,洩漏得乾乾淨淨,想狡辯都不行。

    「你還沒找到那隻小疫鬼?我以為你已經除掉她了咧。」原來她太看得起自家小弟,當他辦事牢靠,萬萬沒料到他如此不濟事。

    「找不到她在哪裡啦!」狍梟撇撇唇,沒好氣道。誰知道她躲到哪個深坑地道去了!

    一隻慾求不滿的獸,管它是神獸或惡獸,都不會有好脾氣好臉色。

    瑤貅俏鼻翕動,一臉很想昏倒貌。「她的味道這麼清楚,你是鼻子斷掉還是味覺廢掉?」再不然,兩者皆有吧。她見過疫鬼,聞過其味,很有印象,不會錯,是那隻小疫鬼的其味。

    「真的假的?!她在哪裡?!」狍梟火氣頓消,馬上纏著瑤貅問。

    「北方蘊含豐富藍寶礦的崖壁附近。」瑤貅說完,沒來得及勒索他叫聲「二姐」當回報,狍梟咻的一閃,不見蹤影,她只能懊惱自己沒先拿疫鬼的下落當釣餌,逼他喊完才告訴他答案。

    「小弟仍是有些貔貅本能無法發揮,嗅覺一如以往的糟。」瑛貅望著狍梟匆匆離去後,徒留下的殘存星點。雖是金黃色,卻夾帶暗黑,緩緩沒入石板,不似她們認識到金貔,一身金耀,清亮炫目,教人無法直視。隨著年紀增長,狍梟髮梢的墨色就更深濃些,總覺得再過十年,他那頭暗金蓬髮,會變為全黑……

    貔貅最自豪的,便是他們擁有全天下最敏銳的嗅覺,千里之外,想找什麼,動動鼻就能聞得一清二楚。

    「他是只怪貔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瑤貅聳聳纖肩。

    試問,有哪只貔貅不會變化為獸?

    對貔貅而言,獸形才是屬於他們的原形,化身為人,不過是想要節省空間,否則一屋子填滿獸形貔貅,光是三隻就沒位置坐。

    他們從脫離母體,至喝奶學步,都保持小獸模樣,必須一直到成獸,擁有足夠術力變幻人形,時間約摸六、七年,但這項規則,在狍梟身上並不適用。

    據爹娘說,他一落地,貓兒外形維持短短剎那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是人類小嬰娃的體形。別人是娃娃大哭來到人世間,他是滿嘴粗話咒罵,埋怨控訴她們三姐妹是如何如何插隊搶出生,如何如何使出了爪子踹他踩他踢他,將他硬擠成第四隻出來的傢伙,由大哥淪落為小弟……

    然後,他這輩子沒再變成獸形貔貅過。

    一開始,他的理由是不屑,他是惡獸,有惡獸的高傲,不屑變貔貅。

    後來,他在娘親威逼下,試圖變過,卻失敗了,他已經遺忘這項本能,想變也變不出來。

    一隻不會恢復原形的貔貅。

    怎麼想都覺得淒慘。

    狍梟本人是沒感到有啥好惋惜啦,變回巨大神獸,術力是比人形強了些,卻不代表精進幾百年,差別沒多大,反正人模人樣更好用,輕巧靈活,飛天遁地,奔馳騰翔,樣樣做得到,人形或獸形,重要嗎?

    現在對他來說,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只剩躲在北方崖壁的那隻小疫鬼。

    拜瑤貅所賜,縮小了範圍,他那支比上不足比下很有餘的鼻,終於得以發揮效用,成功截獲一抹淡息——是她的味道,他像只咬住餌料的魚,被無形魚線所牽引,雀躍的腳步,正在逼近。

    彎身,進入一處不起眼的曲洞,毋須火把照明,他自身的光,足以將曲洞映照通亮,洞口窄小,洞徑頗深,他必須屈起身體,才能順利前行。

    呀,找到了,貪睡的小東西。

    她伏臥一塊圓石上,正在熟睡。日與夜,疫鬼恰恰與一般人顛倒作息,美好寧靜的破曉清晨,正適合他們好好睡。

    幾乎快將她嬌小蜷軀包覆住的黑緞長髮,像漣漪,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此刻反耀著他身上光源,形成炫影,發間光澤,醒目起來。

    狍梟該慶幸曲洞末端還算寬敞,形成一處較寬洞穴,他終於可以稍稍改變姿勢,不用學狗爬,不過仍是必須彎腰駝背,曲洞的高度,大概是女子身長,對他依舊太矮。

    興許是洞裡突然明亮,刺痛了她的眼瞼,更或許是察覺自己被毒蛇猛獸盯上的警戒感,教她在睡夢中皺擰細眉。

    好亮。

    即便閉上眼,一片黑蒙的視覺,還是感受到瞳仁的縮緊。

    洞穴深處,不應該透進陽光……

    她伸手欲擋,卻碰到阻礙。

    有什麼東西,正撩弄她覆額貼頰的髮絲,因她的揚手,而碰撞在一塊。

    「還睡呀你?」他接住她的手,開口說話的嗓音喜悅飛揚。能找到她,心情真好,而且她的睡顏可愛,這也令他感到歡愉。

    她聞聲張眸,刺目的光又教她連忙捂眼躲避,直到慢慢適應光線,她才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轉向他,而他頗意外她沒有尖叫,沒有逃竄,沒有努力將自己塞進岩石縫裡,像先前那回一樣,她只是瞇著眼,靜靜望他,對於他為何出現在這裡,並未反應激動或受驚,甚至當他的指腹磨蹭她沁涼的雪白肌膚時,她也沒有反抗,像只溫馴的貓兒任由他嬉弄。

    「我,又在,做夢了……」她喃喃自語,伸出她另一隻沒受他箍制的白皙小掌,探進他蓬鬆的暗金髮絲間,喜見螢星飛舞,猶似金粉散撒,酣甜的嫩音又是笑,又是困惑,神情像個生嫩娃兒天真單純。「怎麼,老是,夢見你?以前,不曾,這樣過,好幾天,都是,你,出現……」

    夢裡,纏人的神獸,總是如影隨形,相隨左右,從沒有人,敢那麼靠近她,大家總是尖叫逃跑,總是嫌惡的瞪她,用狠絕的言詞咒罵她,只有夢中的他,什麼都不怕,雙臂環繞她腰上,下巴撒嬌地擱在她肩上,說著醒過來時便會無奈遺忘的話語,可她牢牢記得,夢裡,他輕佻帶笑的聲音,愉悅輕快,彷彿同她分享多快樂有趣之事;夢裡,她一直笑著,偎在他懷裡,聽他說話,感到安詳幸福。

    可,夢與現實,中間相隔天和地的遠距,神獸與疫鬼,怎可能和平共處,一光明一闃暗,一正一邪,一善一惡,永遠都是背道相剋。

    醒來之後,她的心情會變得好糟,進而紅了眼眶,酸了鼻腔,暗淡了神色,為她無法擁有的那些,哀哀悼念。

    此時一定也在做夢,才會再看見他。

    多好的夢。

    在夢裡,她不孤單。

    在夢裡,有他。

    她是自己投進他懷中,一如每場夢境中,兩人貼近無距的姿勢。

    「別,太快,醒……再,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只有在夢裡能這樣做,享受他溫暖厚實的懷抱,深嗅他蠻橫霸道的氣息。

    第2章(2)

    「你睡糊塗了嗎?不過,睡糊塗也好,你自個兒撲過來,我就不客氣囉。」從來就不是正人君子的狍梟笑得胸口輕震,連帶影響了她,這一回,她瞬間瞠眼驚醒,猛地意識到自己不在夢中,但,遲了,小巧下顎慘遭挾持,他長指輕輕一扳,逼他張開檀口,恭迎他覆唇品嚐,她的驚呼發不出來,全進了他嘴裡,淪為虛軟嗚咽。

    他不玩循規蹈矩、慢條斯理那一套,一開口,就吻得鷙猛掠奪,卷弄著她怯生生想逃的舌,不遺漏柔軟唇後的每寸津潤芬芳。她扭不開臻首,他大掌一左一右定住她,迫使她動彈不得,任其暢行無阻,在她口中翻騰作亂,彼此氣息氣味交融難分,他熱燙如火炭,所到之處,都點燃陌生火焰,幾乎要將她煮沸。

    熱,她感覺到熱,卻不知該如何面對它,抗拒它。

    他的唇離開他,不是仁慈地放她一馬,而是他還有太多地方想流連,徹徹底底吮過吻過她的唇,他意猶未盡,舔嘴咋舌,迷戀她的甜香味道,要繼續探尋屬於她的更多更美好的滋味。

    手掌順著精巧頸線而下,沒入黑衫中,掌心與她細膩微冷的嫩膚毫無阻隔,彷彿有股吸力,牢牢地,鉗制他的手,要他別離開他它,要他仔仔細細愛撫它……

    他的手,劃過細緻肩頭,輕而易舉撥開黑衫襟口,裸露出欺霜傲雪的肌膚。

    他吻向她的咽喉,感覺她吞噬唾液的困難動作及哆嗦,再吻向她敏感側頸,她瑟縮回應,重重戰慄,出自於本能,裸肩一收的舉動,將自己的臉頰送到他的額鬢間,碰觸他不同於她的火熱肌理,隨即又慌亂彈開,棄守頸側到鎖骨間那一大片春景,供他唇舌肆虐,他一吻,她再縮肩,又彈開,幾次反覆,教狍梟百玩不厭。

    「掙扎呀,這麼溫馴,我就真的繼續下去囉,只要再做下去,我一失去理智,可是不會停哦。」若不是看她天真無知,眼神迷濛,身子輕顫,僵硬如木,他不會多此一問,直接抓住大好時機,將她就地正法,管她懂或不懂,要或不要……他是想要享樂,又不是強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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