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半畝溫柔

第17頁 文 / 陳毓華

    「今夜是特例,看你喜歡怎麼玩都沒關係。」

    小孩是放出鳥籠的小鳥,過年節,一群年紀相仿的孩子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河岸邊放沖天炮。

    叮囑了注意事項,她便放牛去吃草了。

    「明年開春讓他去京學讀書,你覺得好嗎?」後王孫來到她身邊。

    「這麼快?!總覺得他還那麼小。」

    「你們姐弟感情那麼好,害我很吃醋。」

    「不是捨不得,是覺得時間飛逝,這兩年也不知道我大哥好不好?」

    星斗滿天,新春喜氣,張掛的紅綢綵燈將整座宅子照得通夜徹亮,柏樹上積雪厚厚,鵝黃的臘梅開得茂盛繁密,卻看不到遠在京城的玄蒼。

    「京城又不遠,以後有機會總是會碰頭的。」

    「是啊,說起來我還欠大哥一百兩銀子呢。」一百兩救命錢,說到底還是大哥救了她。

    「早還了,說到這個,當初缺錢為什麼不來找我?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大過年的,翻舊帳嗎?」她笑嘻嘻。

    「追根究底,是你不相信我。」

    「我是信你的,你說過要我相信你,不然我不會帶著蕭融住到你這來。」

    他兩手一起握住她手掌,又把她扯進懷裡。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有家人的年,你不知道這對我很重要。」

    「明年,來年,將來的每一年,我都會在,我會陪你一輩子。」她承諾。

    「謝謝……淺兒。」

    「嗯?」

    「沒事,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王孫哥哥。」

    「唔?」

    「沒事。只是想叫叫你。」

    ***

    新春一眨眼就過去,日子過得出奇祥和。

    兩匹駿馬同時來到後府前面,馬上騎士一分不差地跳下馬背,早就等候著的門房還有馬僮笑嘻嘻的把馬牽了下去。

    每天的例行賽馬,就連他們這些下人也跟著互賭輸贏。

    「又不相上下,這次照慣例還是你請客。」脫下手套,恢復男裝的書輕淺英姿颯爽,身上的紅色騎馬裝替她增色不少。

    「感覺我怎麼很像被吃定的冤大頭?」他身著窄袖織金迦文錦服,細緻華貴,束腰玉帶綴著松鹿吉祥荷包,腳踏暖靴,眉目風流,即使站在自家門前,依舊引得過往行人矚目。

    「那猜拳嘍,輸的人請吃同升酒樓的鹿兒宴。」誰請客不都一樣,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嘻。

    「我早去訂好位置了。」

    「若是我想吃京城晚風樓的四鰓鱸魚呢?」

    「那有什麼難的,我去把晚風樓的廚子聘來。」他認真得很。

    「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

    「我去搭梯子。」

    「你喔!」她拽著他的胳臂進屋,笑得眼裡、心裡都是蜜。

    兩人感情好得如膠似漆,整個宅子的人都有預感,後府快要辦喜事了。

    「那晚上見了。」

    早上跑馬是兩人最近養成的默契,跑過馬後,各做各的事,直到晚上才碰頭。

    「爺,有貴客,在廳裡等很久了。」差點把石板踱出洞來的屠管家一聽到下人稟報,風風火火的趕了出來。

    「是誰一早就上門?」

    「是——公主。」

    「哪個公主?」

    「飛鳳公主,爺指腹為婚的未過門妻子。」。

    「有這回事?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他壓根沒擺在心上。

    「爺,這非同小可。」他也是剛聽說。

    「不能開玩笑哦,你要我去見她就對了?」

    做為世家子弟,婚姻本來就不是自己能作主的事情,聯姻自古就是鞏固關係,互謀其利的利器,後王孫的婚姻自然不能例外。

    只是這件事因家中長輩均已過世而無人提及,加上他自己也早就忘了。

    誰會忘記自己有個未婚妻的?

    很不幸的,飛鳳公主的眼前就有一個,幸好她不知情,要不然定會吐一斤的血出來。

    「公主好久不見——其實我們從來沒見過吧?」雖然對方貴為公主,來頭這麼大,他還是從容的去換了衣服才過來,絲毫不覺得怠慢。

    也許小時候他娘親曾經提過這麼件事,但因宮裡頭沒動靜大家年紀又小,加上這幾年後家風波迭起,那個現實的皇帝也在冷眼旁觀的看著他們這家子會不會倒,然後再做商計吧。

    畢竟世家門戶比不上一些極品大官的門弟。

    「本公主跟你是見過的。」雖是瞞著宮裡的人出門,身穿便服,但那氣質,那美貌,都非尋常人能有的。

    只可惜,任她再美,都已經進不了後王孫的眼。

    「真抱歉,草民一點印象也沒有。」

    「貴人多忘事,但你連終身大事都能忘,似乎太說不過去了。」被捧在手掌心上的公主曾幾何時受過這樣的氣,雖然說她已經算得上是脾氣好的公主了,可是塗著胭脂的唇還是抿出了不悅的弧度。

    「草民會忘的通常是不重要的事。」

    飛鳳公主又被氣到了,這人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嗎?

    「草民愚昧,不知道公主擺駕來五陵是為什麼?」他露出來的痞子笑容簡直輕佻到刺眼。

    還好她依仗不多,還算不討人厭。

    「宮裡悶,本公主出來散散心。」她總不好說她已經及笄,曾與她有婚配的人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不只他沒動靜,就連父皇也不曾聞問,逼得她只好親自走一趟來看看。

    她修長的鳳眼看著眼前英挺俊俏的男子,一顆芳心為之悸動。

    現在的他已經不復小時候的輕狂天真,美麗的眼睛因為深邃的五官顯得銳利,鼻子挺直,厚薄適中的唇隱約透著已經淡去不少的狂妄,這男子再多個幾年必會變成令人驚艷萬分的極品。

    「也對,老是關在那個高牆深院的皇宮裡有時候也難免無趣,草民會讓人安排最好的別苑,最貼心的人手,讓公主盡興而歸的。」他完全是官場上應付的態度。

    「你不留本公主住在這?」

    「公主千金之軀,草民這府邸能護駕的守衛人少,不敢強留。」一盆冷水澆下去,他就只差沒說我這裡不歡迎你而已了。

    「後王孫大人,你知道本公主是你的未婚妻?」暗示不行,不如就明說,她已經放下尊嚴體面親自來到他府邸了,雖然沒想過他會冷淡如斯,不過既然她都豁出去了,也不想空手而回。

    「小時候的戲言怎麼能當真?」

    「你可知君無戲言?」

    第9章()

    飛鳳公主一行人留在了後府。

    她說要住下來,誰敢反對?就算後王孫反對也是無效。

    後王孫也絕,他撥了距離主屋最遠、最清幽、最不方便的半山腰樓閣給她住。

    用君無戲言來威脅他?明裡,他拿她沒奈何,暗地,他不吃這一套。

    是夜,後王孫回到房間,屋裡空無一人,他前前後後找了一遍,把小丫鬟找來問卻沒有人知道書輕淺去了哪去了,正要發脾氣,卻看見令他遍尋不著的人從遠處的小門走了過來。

    「你去哪了?」一頭的汗,她做什麼去了?

    「小牛子的媳婦生了個胖娃娃,我去幫忙,你沒看到那娃娃多可愛,小手小腳的,小牛子接過手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他,嚇的大家都出了一身的汗。」

    嘰裡呱啦……嘰裡呱啦……眼睛明亮,比手劃腳,然後被後王孫一把抱進了懷裡。

    「咦,怎麼了?」

    「我看我是沒藥醫了。」輕歎,是一種幸福的歎息。

    「你哪根筋不對了?我身上很髒。」想把這個男人推開,他卻賴著。

    「我好愛你,愛到沒藥醫了。」

    書輕淺懸著的心怦怦的跳個不停,「怎麼突然……」意識到央秀還在後面,被他這麼摸啊摸的,全化成了不好意思。

    「小姐,你剛剛交代要給牛嫂子送補品過去,奴婢先去辦這事。」掩著笑,央秀識趣的很,一溜煙跑了。

    「進屋去吧,春寒料峭的,外面冷。」

    「嗯。」

    「你怎麼跑到小牛子哪裡去打下手了?我以為你會在屋子裡。」害他小小的不滿了一下。

    為什麼會覺得書輕淺是那種會在屋子裡等自己回來,然後擺了一張哀怨臉給她看的女人呢?

    她從頭到尾都不是。

    她不會變的,不管是不是成了他的女人,她就是她。思及此,不知道為什麼,煩膩了整天的心都沉澱了下來。

    「小牛子是頭一回當爹,再說他和滿兒可都是我們的家人,你在忙,我過去關切一下也是應該。」

    「謝謝你替我設想周到。」

    「說的事什麼話,小牛子和滿兒也幫了我不少事,大家幫來幫去,也不算什麼。」一進房間她就躲到屏風後面去換上家居服,又淨了手,把頭髮攏了,這才轉身出來。「你看起來很累,我替你抹把臉,今天應酬很多嗎?」

    她帶了擰乾的巾子出來,後王孫一看到馬上把臉湊上去,享受這小小的溫存。

    擦了擦臉,又擦了手,然後他的眼前就多出一杯溫熱的茶水。

    後王孫笑的好開懷,啜著茶,瞇著的眼像極了狐狸。

    「今兒個就應酬那個公主,啥事也沒幹。陪吃了兩頓飯,害你鹿兒宴也沒去成,你不生氣吧?」

    「公主來可是大事呢,何況你中午已經派人知會過我,我們要吃飯多的是機會,有什麼好生氣的。不過,堂堂景盛王朝小公主不會沒事來串門子吧?」她雖然猜不出來為的是什麼,也沒費心去猜,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可從來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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