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花心笨野狼

第17頁 文 / 蔡小雀

    「沒錯沒錯!」負責人猛抹汗,點頭如搗蒜,「翟先生說得對,您上述的行徑的確是違法的。」

    「好吧,」他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那就把你公司買下來變更成停車場,再把它拆個精光。」

    負責人登時傻了。

    「還有其他問題嗎?」他微挑眉問道。

    「三個月沒問題!」負責人說這話的時候要是沒發抖,應該會更有說服力。

    「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

    孫特助拿著文件走進來,剛好和幾乎是屁滾尿流逃出去的偵信業龍頭擦肩而過,腳步不由得更加戒慎地慢慢接近自家老闆。

    「我不會濫殺無辜,」翟恩目光緊盯著筆電螢幕,手指重重敲著鍵盤,「你犯不著一臉踏進地雷區的驚恐表情。」

    「小心不蝕本。」孫特助謹慎道,小心翼翼將待簽核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遙遠的一角。

    自從吳小姐離開後,老闆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有出門獵艷,而且每天都像被囚禁在籠子裡的暴怒狂獅一般,任何人想靠近跟他說話簡直得冒生命危險。

    「孫特助。」

    躡手躡腳往門口移動,自以為就快要安全退出火線外的孫特助身形一僵,只能無奈地再走回來。

    「你結婚多久了?」翟恩表情凝重的問。

    孫特助驚奇地眨了眨眼。

    在老闆的字典裡,「婚姻」這詞一向等同於髒話呢!

    「五年。」孫特助戒備地回答。

    「還沒有離婚的打算嗎?」

    如果翟恩的臉色不是這麼嚴肅外加真心困惑的話,孫特助也許會認為老闆鼓吹他人恢復單身、投奔自由的意圖已經走火入魔了。

    他清清喉嚨,頂了下眼鏡,「其實婚姻制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糟。」

    「是嗎?」翟恩滿眼懷疑。

    「當然也因人而異。」孫特助也不好給老闆沒面子。「有些人是面對得不太好。」

    「說了不等於沒說嗎?」翟恩火大了起來。「什麼狗屁廢話!」

    果然,魔王爆發了……

    孫特助趕緊藉詞還有工作要趕,逃之夭夭。

    第8章(2)

    晚上,「衝浪板」PUB。

    帥帥老闆口裡叼著戒煙含片,在搖滾音浪中待在角落擦拭他鮮黃色的全新衝浪板,直到看見那個熟悉高大英挺的身形推門而入,全身紅燈警鈴嗶嗶嗶瞬間大作!

    「關門,加大鎖!」帥帥老闆跳了起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八七身高、渾身肌肉如鐵、性感迷人卻滿臉陰沉不爽的翟恩已像摩西分過紅海而來,閃電般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拖出PUB。

    遇人不淑……不,是交友不慎啊!

    「咳咳咳,」帥帥老闆肺裡的空氣全被擠了出來,一被鬆開,立刻劇烈猛咳。「謀殺……」

    「小紅帽跟你聯絡了沒有?」翟恩字字如子彈自齒縫中迸出。

    「沒有。」帥帥老闆好不委屈。「老翟,我們是死黨,我會騙你嗎?」

    「要我一一列舉嗎?」翟恩冷笑,索性扳起指頭數算起來,「國小二年級,A我的五百元便當費去討隔壁班女生的歡心。國三那年,把校花寫給我的情書偷去抄——」

    「夠了夠了夠了。」帥帥老闆滿臉內疚,「好吧,小時候我是因為你長得太帥、功課太好,家裡又太有錢而嫉妒過你,但長大後我人格已然發展完整。」

    「你要是人格完整,那我就是處男了。」他哼了聲。

    「老翟,我們倆繼續在這裡自相殘殺也不是個辦法。」面對狠角色,帥帥老闆也只能歎了好大一口氣。「坦白講,我是沒資格說你啦,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也到了該成家的時候了?」

    「你是沒資格說我。」他不悅地抱臂瞪著死黨,「是誰每天上床抱著的都是衝浪板的?」

    一拳K0倒地!

    帥帥老闆半天說不出話來。「那、那是因為我又沒有愛上誰……」

    這次換翟恩被當頭重擊,猛然縮了一下。「我才沒有愛上小紅帽!」

    「那你幹嘛一副捉拿逃妻的凶狠架勢?」帥帥老闆得意洋洋地猛戳著他的死穴,「看起來很不自然喔!」

    「那是因為……她偷走了我們的小孩!」他死鴨子嘴硬地吼道。

    「你們真的有寶寶了?」帥帥老闆頓時興奮得樂不可支。「男的女的?我可以當乾爹嗎?想好乳名了沒有?如果我有兒子,我要把他的小名叫作『瘋狗浪』。」

    「提醒我以後絕對別讓我女兒嫁給你兒子。」因為有其父必有其子。

    「是女兒嗎?」帥帥老闆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幫她取小名嗎?」

    「除非我死!」翟恩吼完才發現不對勁,壓著抽痛的太陽穴苦惱道:「媽的!我居然還在這邊跟你鬼扯淡,我要走了。」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這邊有一籮筐的名宇哦!」帥帥老闆無比熱心追問。

    「老姚,說正經的,」翟恩回過頭,英俊臉龐浮起一抹同情,「東北角那些大浪真的把你的腦袋打壞了。」

    帥帥老闆霎時啞口無言。

    「這傢伙,臨走還要捅人家一刀,活該找不到小光光。」

    「我聽到了!」遠處高大身影傳來咆哮。

    帥帥老闆忙摀住大嘴巴,噤若寒蟬。

    覺得全世界都跟自己作對的翟恩氣沖沖回到家,憤慨地將鑰匙甩到玄關名貴烏木鞋櫃上,暴躁地將自己的身子狠狠拋入長沙發裡。

    空空蕩蕩。

    他看著安靜的四周,大得令人生厭的寬敞客廳,還有不管點亮多少高級水晶燈都無法驅除的一室冷冷清清。

    像被再嫁母親拋棄的那一天。

    那年,他七歲。

    「恩恩,媽媽真的好愛你,但是歐文叔叔比你更需要媽媽。而且有爸爸照顧你,媽媽很放心,以後等你放暑假,媽媽再接你到英國玩好嗎?」

    美麗柔弱而浪漫的母親緊緊擁抱著他,淚如雨下,身上的粉紅色緞質禮服摩擦著他的臉頰,不知怎的異常粗糙地弄痛了他。

    他八歲那年,美得像朵空谷幽蘭的母親與前往英國度假的美國船王墜入熱戀,淚眼汪汪地和歐文叔叔離了婚,並立刻搬離心碎的歐文叔叔家,甚至遺忘了第二年前往英國過暑假的他。

    歐文叔叔紅著眼睛將他送上返台的飛機,那副被拋棄了的淒慘模樣看起來竟是那麼熟悉。

    他十歲那年,美國船王也留不住浪漫奔放、愛情至上的嬌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跟著義大利黑手黨的教父私奔。

    十五歲那年,翟恩父親過世了,當年的小男孩已逐漸長成一個高瘦漂亮的少年,母親回來在父親告別式上致意,身旁的丈夫已經換成某中東石油國家的國王。

    如果母親的前半生是一部「有愛最美,男人相隨」的偶像劇,恐怕讀者才看到第二集就已經被搞得眼花瞭亂、火大到蛋洗電視台。

    不過多年來,他早已學會不再對母親以及任何女人抱持任何期待,更不允許自己對任何人敞開心房,再讓人有機會去傷害、並粉碎他的世界。

    因為那些口口聲聲推祟愛情,實際上虛偽、膚淺、美麗卻腦袋空空如也的女人要的其實很簡單,她們只想得到他的熱情、身體、金錢、權勢。

    就是沒有人想要真正的他。

    那個卸下性感、迷人、魅力、甜言蜜語之後,有血有肉、會痛會流淚的他。

    ——就連小紅帽也迫不及待逃離的他。

    翟恩胸口灼熱糾結,有一剎那,像是又該死地回到了當年七歲那個脆弱又無助的自己。

    他將臉埋進雙手裡,呼吸又開始變得異常艱難痛苦了起來。

    不。

    小紅帽跟她們才不一樣。

    和生性浪漫卻自私的母親不同,自他生命中逃開的小紅帽並非只留給他滿滿的苦澀與懷恨。

    他永遠記得她和他鬥嘴時的伶牙俐齒,記得她心軟的奶油烤吐司,明明對他說的笑話很有反應、卻又拚命保持嚴肅的小臉,還有她的土城空心菜、地院燉牛肉、綠島蛤蜊湯。

    翟恩抬起頭來,臉龐掠過一絲希望火苗,赤著腳,起身衝向自她走後,他就再也沒有踏進一步的客房。

    小紅帽那一整個月都在縫些什麼東西?

    客房頂燈光線乍亮,柔和地灑落在房間每一處。

    他心一抽,彷彿還能看見頂著一頭刺蝟短髮,穿著丑到令人斃命的棉T和牛仔褲,坐在那兒專注地縫著東西的她。

    那個讓他的心裡充滿了甜蜜、糾結、痛楚和渴望的惹禍精。

    翟恩在核桃木書桌前坐下,目光灼熱地瞪著桌上的物事。

    上頭整整齊齊擺放著一疊疊手工繾制精繡的表袋。

    他用顫抖的手開始數了起來……整整一百零二個。

    跟他收藏的一百零二支古董表相同數目。

    「原來不是逃生索。」他低聲道,伸手拿起其中一隻用黑色與金色絲線繡著品牌文字的表袋,喉頭發緊。

    總算知道秘書說送來十尺的精梳棉布是怎麼回事了。

    ……那個嘴硬的,心腸卻軟得跟棉花糖的小紅帽。

    看著這些表袋,他冰冷空虛的胸口又逐漸溫暖充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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