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單飛雪
「你放手——」魏靜雅抓開頸後的手。她垂下限睫,瞅著自己的膝蓋,喃哺道:「我……我為什麼要體涼你?」
「如果未來要一起工作,就要互相體諒。」這也不懂嗎?這個戴手套的死變態。煩死了。
「……你覺得很好笑吧?」
「什麼?」
「騙一個不懂的人,要是堅持跟你們去拍片會造成劇組不祥……我聽得一愣一愣的,陸先生覺得很好笑吧?」
陸玄武不吭聲,他心虛。確實,他跟智惠在車上笑得很厲害。
魏靜雅戴蓿黑色手套的右手食指,一下下摳著膝蓋頭,漫不經心的口吻,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我很討厭你這種人,要一起工作所以要互相體諒?你講得很有道理,但其實是用你們的價值觀在框別人。未來要一起工作就要我體諒你?可足陸先生根本不算跟我一起工作不是嗎?還說要互相體諒,真虛偽。你是因為需要我的錢,才低頭的不是嗎?真好意思講什麼不能用自己的主角像失戀,跟我說你的心情?你覺得我有興趣瞭解?」
她在碎碎念什麼啊?陸玄武臉色獻青,金智惠不安地杵在一旁。
「我比你還明白。」魏靜雅說。「你明明就是很自私自我的人,你不配講體諒兩個字。你為了我的錢,我是為了捧喜歡的人。大家各有目的,廢話就不要說了。以後你不耍心機,我也不會整你。瞭解的話就繼續合作,還是你希望我現在就撤資?」說完,終干抬起臉,直視他。
陸玄武怔怔地看著,看著那雙消澈靈犀的眼,彷彿一麗鏡子,將他的自大卑鄙照得一清二楚。他竟沒辦法反駁她。
他臉龐,竟熱辣辣的,因為她講的全是事實。在那張宛如少女的純真臉龐,怎會出現洞悉世事的神情?他忐忑不安,再和魏靜雅對望的這分鐘裡,感覺到那雙神秘眼瞳,深不見底,那麼幽黑深邃,彷彿有強大吸力要將他攝入。當她這樣專注的盯著他,彷彿可以將他的力量稀釋。
陸玄武從未經歷過這種感覺,他的狂躁在瞬間弱掉,本來氣得想勒死她,但這瞬間,瞬間啊,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很大聲,胸口有奇怪的悶重感。他第一次恍惚得忘了自我,呆呆地凝視她的眼睛。
他怎麼了?有一片刻,他警角到,他恍惚得失去自己,眼裡只有她。忘了正在吵架,忘了片子的事,忘了剛剛被整,眼裡只有她。他皮膚,有微微的電麻感——
他的心跳快得害他呼吸不順,他慌亂地站起來,甚至慌亂到撞到桌腳也不覺得疼。
「我……瞭解了……你說的沒錯。」竟然換他不敢直視她眼睛。他覺得他會心跳停止。他看向金智惠。「我們走吧……」
「你還沒鞠躬說對不起。」魏靜雅堅持。陸玄武咬牙,低頭鞠躬。「我很抱歉。」
他跟金智惠離去,門關上了。魏靜雅鬆開拳頭。整個人軟癱。
才發現渾身是汗。每次跟這男人對峙,都要這麼刺激嗎?
「可怕。」莊凱文直接在地上躺平。「這樣搞下去我會提早死。小點點……我是要你強起來,但你可不可以不要一下就強過頭?萬一男人失去理智傷害你怎麼辦?你這麼小只,我又這麼瘦,我們兩個就算聯手也打不過他啊。」她就不能表現平均一點嗎?
真極端。
「我大概是氣昏頭了。」魏靜雅說。她的手機震動,看見陌生號碼,難道是?
趕快接聽。
「是你嗎?……小點點?」溫柔的嗓音,瞬間安撫了魏靜雅的情緒。
「是我。」她激動,淚急湧。「是佑德哥嗎?」
「我想立刻見你,你說是幸運飯店,沒錯吧?我就在外面。」
「好,你直接到飯店太極餐廳九號包廂,我一會兒就到。」
「什麼佑德哥?崔佑德嗎?」莊凱文不清楚狀況。魏靜雅結束通話,笑著跳下沙發。「以後再跟你解釋,我現在要去見崔佑德,我好高興,好高興啊!」
她欣喜若狂,衝到鏡子前梳頭髮,又緊張兮兮嚷著出了一身汗,要先洗澡再去見人,她的好心情完全寫在臉上!
莊凱文從未見過魏靜雅這麼雀躍歡喜的樣子,這位崔佑德,好大的魅力啊!
第4章()
飯店電梯停在一樓,陸玄武跟金智惠走出電梯。陸玄武在前頭走得又急又快,金智惠在後頭追著。
「玄武?你還好嗎?你怎麼了?」
「閉嘴,我不想說話。」他胸膛燒灼,身體熱燙,情緒太混亂,腦子也鈍鈍昏昏。他不知道自已是怎麼了,明明她一直做很過分的事,明明她是他最討厭的那種愛干預專業的爛金主,可是,他怎麼會這樣?心跳這麼亂這麼慌?感覺很狼狽?為什麼當她直視他,他就變得這麼弱?他竟然會……緊張?
金智惠走在他身旁,感到奇怪。她沒見過這樣的陸玄武,他好像在想著什麼非常複雜的問題。而他剛剛跟魏靜雅對峙的氣氛也很詭異,要不是親眼目睹,她真不敢相信,在任何狀況下都能,保持冷靜的陸玄武,竟會因為那個女人的刺激,就暴躁慌亂,還敗下陣來,甚至鞠躬道歉,慌亂地狼狽逃走。憑女人的直覺,金智惠感到一種很不舒服的Fu。穿過飯店大廳時,金智惠忽然拉住陸玄武,指向大門處走進來的時髦男子。
「是崔佑德!」
陸玄武看見了,戴墨鏡的崔佑德走進大廳,走向電梯。金智惠不屑道:「是來找魏靜雅的吧?他們……果然是那種關係,真噁心。」
看見崔佑德,陸玄武更煩躁了。他很憤怒,但這關他什麼事?
他們當然是那種關係,早聽過很多傳聞,一些小咖的男明星,平日被人包養,設法在演藝圈嶄露頭角,為求出名,不擇手段,連自尊都可以拋棄。可是親眼目睹魏靜雅跟崔佑德也是那種骯髒的關係,是另一回事,陸玄武有一種宛如被利錐刺穿的痛。
莊凱文不愧是最專業的管家,知道魏靜雅要見心上人,立刻電召飯店的服飾部人員送嶄新洋裝上來,他幫魏靜雅挑選,又親自幫魏靜雅化妝打扮,頭髮梳得發亮,噴上香水,穿新衣新鞋,打扮得粉嫩可口,而這些竟然在半小時內搞定,多麼有效率的管家!
「加油!好好跟心上人約會喔。」莊凱文鼓勵她。
「謝謝。」魏靜雅感動的朝莊凱文大大一鞠躬。
「唉呦,謝什麼?今天真適合談戀愛啊,我待會也要去找我的舊情人,他今天剛住進我們飯店,我們要好好敘舊。你呢,就好好享受吧,有事Call我。」莊凱文眨眨眼說。
魏靜雅離開總統套房,有點彆扭地移動穿著銀色高跟鞋的雙腳,踏入電梯,忽然被鏡子裡的自己嚇到——白色霉紡洋裝,胸前綴著閃亮碎鑽,柔美剪裁,掩飾過於骨感的身形,她變成微露香肩的性感女子。曾經——她也穿過類似的白洋裝,恐怖記憶,像利刃,突兀地刺穿腦袋。電梯下降,她愣在鏡前,幾秒鐘的時間感覺卻像一世紀。她在鏡子裡,看見的不是自己,那張臉,是她去世的媽媽……
她雙腿一軟,跌坐地上大口吸氣,肺部像被人捏緊,感覺快窒息,身體也劇烈的發抖,冷汗涔涔。這都已經過去,已經過去!魏靜雅用力呼吸,努力擊退不斷重現腦海的恐怖回憶。床上佈滿濃稠鮮血……躺在身邊沒有氣息的母親……救護車尖銳的響聲……
記者們撲來,閃光燈閃個不停,那些同情的眼神……
冷靜……魏靜雅抓著頭,將臉埋進膝蓋,顫抖的縮成一團。想想佑德哥吧,他在等她,那些都已經過去,不是真的,不要想……
不要想!可是內心越是嚷嚷著不要想,那些畫面越是清晰浮現,歷歷在目。媽媽給她買了美麗的白洋裝,幫她穿上嶄新的小紅鞋……
那是一間辦公大樓,冰冷的大理石地板,雄偉的樑柱,那麼巨大的地方,她覺得很恐怖。
「那個人就是你爸!快過去喊他爸爸,讓他看到你,叫他帶你回家,快去……快!」媽媽粗暴地揪住她,推向剛走出電梯的陌生叔叔。她踉蹌地跑過去,暴露在那男人視線裡,那個陌生叔叔身後跟著好幾個男人……
陌生叔叔嚴厲的目光,將她釘在地上。她發抖,不敢違背媽媽的意思,仰望著叔叔說:「爸……爸爸……」
叔叔目光一凜,環顧四周,表情厭惡的退到一邊。「周秘書。」他朝他身後的人交代:「你來處理。」
她被那個秘書拉到一旁,嚴厲詢問;「你跟爸媽走失了嗎?怎麼可以隨便喊人爸爸?」
「對……對不起。」
那個陌生叔叔走了,媽媽也不見蹤影。她恐懼地一直發著抖,看秘書找了警察把她帶去警察局。她嚇壞了,她不是壞人,為什麼要被警察叔叔帶走?要抓她去關起來嗎?她一直哭,嚇到尿褲子,一直說對不起。她覺得很丟臉,骯髒狼狽的被帶去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