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艾蜜莉
在兩人互為鄰居這段時間,她早已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他不用值班時,拎著一袋宵夜「騷擾」她,習慣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互搶遙控器,很幼稚地跟對方作對。
她也被他傳來的一封封簡訊給制約了,習慣每天都要看到那些看似無聊卻又藏著對彼此關心的問候訊息。
他的出現敲醒了她心底那個寂寞的鐘。
以往寂寞就像她的第二層皮膚,幾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已經很習慣一個人的日子,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旅行,但自從巨浚書出現在她的生活後,她開始瞭解原來寂寞是有重量的,偶爾會想念兩人嬉鬧的笑聲、會突然發現屋子變得空曠,彷彿有幾百隻螞蟻爬過她的心坎,搔刺著她的心。
意識到自己對巨浚書的感情,令她又是害怕:又是期待,想抗拒,偏偏又被吸引——
原來,她早已經喜歡上巨浚書了。
她期待愛情的發生,但沒有想過會對一個比自己小的男人動情,那感覺太複雜了。
整理完儀容後,可柔走出洗手間,回到座位上,侍者恰巧把她點的紅茶拿鐵送上來,她品嚐著他愛喝的飲品,紅茶的醇香配上綿密的奶泡,甜美的滋味在她的舌尖散逸開來。
原來這就是他喜歡的味道啊……
幾分鐘後,巨浚書匆匆地從急診室來到餐廳,身上的醫生袍還來不及脫掉,俊偉的身影成為醒目的焦點:可柔朝他揮揮手,兩人隔著小方桌面對面而坐,侍者貼心地送上餐點。
「等很久了嗎?」巨浚書投以歉然的微笑。
「還好。」她清澈的目光怯澀澀地看著巨浚書,明媚的臉上出現一種近情情怯的迷惘表情。
「你朋友的情況怎麼樣?你晚上還要留在醫院照顧她嗎?」巨浚書一邊切著豬排,一邊找話題和她閒聊。
「我剛替她添購了一些日常用品,她說她家人晚上會趕過來看她。」可柔說。
「你把她的床號寫給我,晚上我查房時,可以幫你去看看她的狀況。」
「幹麼?你想追人家啊?她可是我的當事人,已經結婚了,不是你可以把的妹。」她故意用一種揶揄的口氣調侃他,心底卻酸酸的。
「拜託,我是看在她是你朋友的份上愛屋及烏,要不然我手邊的病人就夠我忙到早上了。」他聲音悶悶的,擔心她誤會,趕緊澄清道:「再說,我才不會去追自己的病人。」
「跟你開玩笑的,幹麼那麼緊張。」她叉了一塊豬排送進嘴裡,內心卻為那句愛屋及烏而欣喜。
他是獨獨對她好,還是對每個女生都這麼好?
「你浴室的裝修工程順利嗎?水管還會漏水嗎?」巨浚書關心道。
「已經裝修好了。」可柔這才想起來,她已經沒有留著他家鑰匙的理由了。
她放下叉子,從皮包裡取出一把鑰匙,攤放在桌面上。
「怎麼了?」巨浚書就著橙亮的燈光,凝視著她美得出奇的臉蛋,微微蹙起眉心。
「鑰匙還你,以後我不用再借用你家的浴室了。」她故意用一種很輕鬆的語氣,試圖掩飾內心的失落。
「幹麼還我,放在你那裡不是比較方便嗎?」巨浚書硬是不肯接過鑰匙,隨口掰了個借口。「要是你煮菜突然少了醬油,還是忘了買鹽巴,可以直接開門去我家拿啊!」
「你又沒在開伙,家裡應該沒有那些東西吧,就算有,也不知道過期多久了。」她直率地說。
「呃……」巨浚書愣了下,沒見過像她這種愛情神經比樹幹還粗的女人,她是真不懂他的暗示,還是不想接受他呢?看來是前者居多。「萬一我忘記帶鑰匙,可以直接向你求救,不用再找鎖匠。」他像是孩子般耍賴,有些賭氣地挖了好幾口咖哩送進嘴裡。
「我只是你的鄰居,拿你家的鑰匙很奇怪。」她目光低低的,用湯匙翻攪著盤子裡的咖哩,迂迴地試探道:「更何況要是你交了女朋友,讓她知道我有你家的鑰匙,不是更奇怪嗎?」
這男人不懂把鑰匙交給女人的象徵意義嗎?
她已經喜歡上他了,在不確定他對她的感覺之前,她害怕太多曖昧的聯繫會讓自己對這段感情愈陷愈深。
「反正你就先把鑰匙收著。」他深邃的眼眸異常執著,看著她欲言又止地噘起紅潤的嘴唇,那性感又可愛的模樣搔刺著他的心。
他很想狠狠地吻醒眼前這個遲鈍又沒愛情自覺的女人。
但又擔心突來的告白,會破壞眼前平和的現況。
她讓他想起父親在頂樓養的一株蘭花,父親老說養蘭是一件磨功夫的事,愈難伺候的花,愈教心魂牽夢縈。
追求像她這麼驕傲又聰穎的女人,豈不是和養蘭一樣,愈難追的女人,愈教人懸念,最後成為心裡的牽掛。
他只能像個養蘭的人,耐著性子,等待花期,等待那朵含苞的愛情花朵早日綻放。
曖昧的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他們各自吃著餐點,期間巨浚書的手機響了很多次,一開始,他對著手機向實習醫生下達指示,說了一堆連可柔都聽不懂的醫學術語和名詞。
「你很忙吧?」商柔看了眼手錶,才六點半多而已。
「有幾床病人術後的狀況不是很好,我得去幫那群實習醫生,免得他們搞出大麻煩……」他一邊說,一邊快速地扒著飯。
他很想再多坐一會兒,但手機一直響起,被迫結束兩人的晚餐約會。
「你先去忙吧……」她體貼地說。
「算我欠你一頓晚餐,等月初新的住院醫生報到,我排休請你吃大餐。」巨浚書站起身,眸光溫柔地望住她,很捨不得把她一個人留在餐廳。
「嗯。」她抬睫,迎向他的臉,兩人眸光相觸,彷彿有一股電流在彼此間流竄,她的心跳頻率變得不一樣。
「外面在下雨,有帶傘嗎?」巨浚書凝視著她的唇,忍住想和她吻別的衝動。
「有。」她點點頭。
「開車小心一點。」他伸手摸摸她的頭,溫柔的舉止帶著無限寵溺。
可柔怔怔望著他偉岸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一顆心彷彿也隨他離去。
她低頭看著兩人吃到一半的咖哩豬排,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乾脆起身付完帳,離開餐廳。
可柔停在路口等待綠燈,浙瀝瀝的雨水沿著傘緣落下,她發覺自己不只被困在雨幕裡,也被困在愛情裡……
第5章()
又過了一個忙碌的週末,時序來到五月初,醫院中庭裡的梔子花迎風搖曳,淡雅的花香散逸在空氣中。
下班前,巨浚書拿起電話打給可柔,想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但手機卻被轉到語音信箱,直到他離開醫院前都聯絡不上她。
這對可柔來說很不尋常,因為工作的關係,她幾乎二十四小時都開機,就算要上法院開庭,也會轉為無聲震動。
一股不祥的預感自心底升起,他找出她的名片,打了通電話到她辦公室,接聽的人是她的助理小葳。
巨浚書持著話筒問道。「你好,我是巨浚書,請問譚律師在嗎?」
「巨醫生啊……譚律師下午請假,人不在辦公室……」電話那端的小葳認出巨浚書的聲音。
上星期,小蕆和譚律師一起到醫院探視周亞淇,在走廊上巧遇巨浚書,看兩人說話互動的樣子擺明就是「交情匪淺」,但譚律師堅稱兩人只是鄰居?哼,她才不信呢!
「請假?」巨浚書皺了下眉,納悶地追問:「她身體不舒服嗎?還有她的手機為什麼不通呢?」
「呃,是這樣的……下午周亞淇的先生曹明航來辦公室鬧了。一會兒,他不滿譚律師替周亞淇向法院申請保護令,兩人起了口角衝突,曹明航把譚律師的手機砸壞,還打了譚律師……」小蕆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說出事情的原委,畢竟巨醫生是譚醫生的鄰居,可以照應一下。
「你說可柔被打了?」巨浚書錯愕地道。
「我剛才陪譚律師去附近的診所檢查過了,只有一點擦傷,不是很嚴重,也幫她請假了。」小葳說。
「那她現在人呢?」巨浚書焦急地追問著,恨不得馬上飛奔到她身邊,關心她的狀況。
「我送她回家休息了。」
「謝謝你……」
巨浚書剛講完手機,還來不及撥電話到可柔家,桌上的分機便響起,他接聽起,話筒另一端護理站的人員要他趕緊到加護病房支援。
他被迫放下電話,匆匆奔下樓。
病房狀況危急,他得去搶救另一個人的生命。
此刻,他巴不得能多個分身,趕到最愛的女人身邊關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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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床櫃上的一盞小夜燈,映照著可柔孤寂的側臉。
她躺臥在床上,翻了個身,頭一次,覺得這張雙人床太大、太寬敞了,兩個一套的枕頭,永遠只使用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