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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寄秋

    他眼神倏地變得冷厲。「我當你是朋友,別再讓我聽見你批評她的不是。」

    粗壯的手臂狠狠一勾,勒住莫堤亞頸項。「你哪根神經搭錯線了,有異性沒人性,她差點廢了你的腳,你還捨不得我說她一句重話?」

    「這叫情趣,你懂不懂,我們在培養感情。」他一手撥開橫過下顎的粗臂,笑中帶著一絲得意。

    至少她對他有反應,而不是一直漠視他。

    堅硬的冰牆他慢慢敲,終於崩裂一角。

    「不懂,我覺得你腦子壞了,看不清事實。」葉雲白的大掌朝他背上一拍,他差點飛出去。

    「輕、輕一點,想害我得內傷不成?」他開口抱怨好友的粗魯。

    「打死你總比你笨死好,她看起來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你何必窮追猛打,非她不可。」讓他看得很不是滋味,也為妹妹的癡心不值。

    他輕輕揚笑,眼中帶著旁人無法理解的眷戀。「她曾是存在我生命中的美好,小小的,惹人憐愛,眼睛像天上的星星……」

    除了她的父母外,他是第一個抱她的人,當她軟綿綿的小手握著他大拇指時,他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我真的是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不過是小時候的約定罷了,何必當真,你到底是為了承諾想娶她,還是因為你喜歡她?如果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呢?」他真替他擔心,盲目的為兒時戲言斷送終生。

    早知道他會一頭栽下去,他寧願自毀信用,堅持沒找到人,也好過他作繭自縛,自己被自己綁死。

    「嗄?」他怔然。

    葉雲白一語驚醒夢中人,莫堤亞身體僵了一下,開始深思內心的想法。他對寶兒妹妹的執著,究竟是出自對她的承諾,還是自己尚未察覺的私心?

    他喜歡她是來自童稚情誼的延續,不因時空的變遷而有所改變,他記憶中的甘寶兒是純真甜美的。

    但她若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那他的心還能一本初衷,對她關懷有加嗎?

    無庸置疑的答案由心底湧出。她是寶兒妹妹,也是他一見傾心的女人,他對她著迷了,與她是誰無關,純粹是心動的感覺。

    「我看你就不要浪費時間,和我家小妹湊和湊和,雲馨乖巧又聽話,長得也不差,配你綽綽有餘。」他三句話不離牽紅線,巴望著好友和自家妹妹有個好結果。

    莫堤亞沒好氣的橫睨他一眼。「為了雲馨好,別再提起此事,讓她抱持一絲希望,我把她當妹妹看待,沒有男女之情。」

    「別說得那麼肯定,凡事總有例外,也許有一天你撞到頭變正常了……」看見那懶懶的黑眸忽地一厲,他識相地閉上嘴巴。

    「大葉,我結婚時會請你當我伴郎。」他笑笑地拍拍好友硬如石頭的肩膀,緩緩走向在收銀台結帳的女人,一手往她肩上一搭,一手取出信用卡,無賴的落實「照顧她」的誓言,他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來。

    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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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貝,我對你的心可比日月,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也阻止不了我朝你飛奔的雙腳。」

    「滾。」

    一聲嬌喝,咖啡屋裡響起不大不小的笑聲,一面倒的同情追妻不順的莫堤亞。

    其實他只要不提起婚姻、家庭等敏感字眼,倒還能相安無事,即使空佔一個位子不喝咖啡也不會被趕,頂多被當成隱形人漠視。

    可是一提及娶呀嫁的話題,美麗的老闆娘肯定擺出比平時更冷的酷臉,纖指往門外一指,要人立即從她的店滾出去。

    譬如此時。

    「我這麼大的人用滾的很難看,不如你答應我去看晚場電影,我晚一點再來接你,你覺得如何。」他不死心的提出約會提議,一再挑戰她的底線。

    「直接將你埋在土裡更好。」省得陰魂不散,老來擾亂她的思緒。

    又是一陣轟然笑聲,店裡的客人悄悄下注,賭今天這場誰勝出。

    以前光顧是因為想喝咖啡,老闆娘長得賞心悅目,又煮了一手好咖啡,不來喝上一杯,肚裡的癮蟲會作怪。

    現在是喝咖啡兼看熱鬧,每天都有逗趣的畫面令人捧腹,不來可惜,喝著咖啡看「表演」,人生一大樂事,順便還能賺點小賭金。

    不過越挫越勇的大帥哥似乎沒什麼進展,老是吃癟,他到底行不行呀!別剛揮出一壘安打,接著馬上被封殺二壘,功敗垂成。

    「如果是同葬一棺,我一定點頭。」夫妻同穴,情意彌堅。

    莫堤亞看似認真的話語一出,甘寶兒拉花的手抖了一下,天鵝圖案拉成一隻垂死水鴨,垂頭喪氣地融化在咖啡裡。

    他說了太多的動人情話,可是她一個字也不信,父母的離異帶給她極大的陰影,她始終無法走出。

    愛情只是一場騙局,華麗而虛幻,用來騙取對愛幢憬的男女。這是母親離開前對父親的控訴。

    「叔叔,你很遜耶!你害我輸掉五塊錢。」虧他還站在他那一國,以為可以贏一杯飲料喝。

    咦!誰在說話?

    兩顆黑眼珠轉來轉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莫堤亞當是見鬼了,以他平視的高度沒瞧見有人跟他交談。

    或者說礙於美女老闆娘的冷面,大部份的客人都很孬,只敢私底下交頭接耳的偷瞄,一看見他的目光掃來,都趕緊低下頭,假裝回味咖啡的香濃。

    畢竟沒人想像他一樣被老闆娘趕出去,一次、兩次、三次……次數多到數不清,讓人為他的失敗感到汗顏。

    「這裡啦!你頭低一點,瞧不起小孩子喔!我們以後可是會賺很多錢的大老闆。」

    眼睛往下調四十五度角,一顆黑色頭顱從桌子底下鑽出,他失笑的拉高嘴角。

    「我找到你了,小朋友。」

    「你很幼稚耶!什麼找到我,分明是我先喊你的。」揚起下巴,小小的個頭十分神氣。

    「好,是我錯了,重來。請問你在咖啡屋裡做什麼?」他猜想是迷路的小孩,或是天氣熱偷跑進來玩。

    「哦!你真的是大人嗎?沒看到我在做功課呀!」沈少軒人小鬼大的說,一副鬼靈精的模樣。

    經他一說,莫堤亞這才發現大桌子旁還有一張學童專用書桌,上面擺著生字簿和注音練習簿,幾枝削尖的鉛筆放在自製的青竹筆筒內。

    小男孩的年紀不大,大約六歲吧,他穿著短袖襯衫和吊帶褲,看起來偏瘦,站起來的高度和大桌子齊高,一不留心便瞧不到人。

    「為什麼你會在這做功課,你的爸爸媽媽呢?」把小孩子放在營業場所總是不妥,一不小心容易走丟。

    沈少軒用「你很笨」的眼神看眼前的大人。「我沒有爸爸,媽媽在工作。」

    「然後呢?」原來是單親家庭的小孩。

    「什麼然後,你不要問這種奇怪的問題,因為我才一年級,只讀半天,所以一個禮拜有三天媽媽會把我寄放在席娜阿姨店裡。」好累吶!要小孩子解釋這麼多。

    他們家就住在席娜阿姨家樓下,席娜阿姨知道媽媽要上班沒時間照顧他,所以不用上安親班的日子,就說他下課後可以先到她的咖啡屋做功課,等媽媽下班後來接他回家。

    明明他很聰明,瞧他都可以自己跟著路隊到咖啡屋,可是大人們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家。

    「席娜阿姨……喔!你指的是寶兒。」她取了個洋名,怪不習慣的。

    「叔叔,你真的很丟我們男生的臉,席娜阿姨明明心腸很軟,你為什麼追不到她?」他用責備的語氣一瞪。

    「席娜阿姨的心腸很軟?」他從哪得來的誤解,她分明是一大塊鐵板。

    他撞得頭破血流,她還是不為所動。

    「我媽媽說的呀!我們剛搬來時沒錢付房租,席娜阿姨就代墊了一年,她還說不還也沒關係,以後她老了我養她。」所以他要趕快長大賺錢,以後他的負擔會很沉重。

    莫堤亞一聽,嘴角微撇。「席娜阿姨不用你養,我會養她。」

    這小子才幾歲,就想跟他搶老婆,門都沒有。

    「真的嗎?」他不太相信地偏著頭。

    「我看起來像是說假話的人嗎?小孩子不要隨便懷疑大人的話,不然會長不高。」莫堤亞逗弄地揉亂小男孩的頭髮,故意嚇唬他。

    沈少軒用小大人的眼光審視他,反手置於顎下,像個學問飽滿的老學究。「好吧!我信你一次,你有點笨笨的……」

    「我笨笨的?」他瞠大眼,啼笑皆非。

    「看在你要幫忙養席娜阿姨的份上,我偷偷告訴你她最喜歡什麼。」沈少軒湊在他耳邊說得很小聲,怕別人會偷聽。

    「你知道?」他有些不是滋味。毛沒長齊的小鬼居然比他還瞭解他的寶兒妹妹。

    沈少軒得意非凡的嘿了兩聲。「當然,阿姨喜歡聖伯納犬,可是她的房子太小,空間不夠大,不能養。」

    他們常去看里長伯伯家的狗,每次阿姨都捨不得走,要他用拖的才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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