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米恩
「麼」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便僵住了,因為他那張驀地貼近的俊顏,更因為他烙上她小嘴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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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看著這「侵犯」她侵犯到睡著的男人,蘇綠水真的傻了。
「王上……」輕推壓在她身上動也不動的男人,小手在碰觸到他身上燙得嚇人的溫度後,她這才發現他不是睡著,而是昏倒了。
小臉閃過一抹慌張,她著急地扭動身軀,從他身下掙脫,接著讓他躺好,緊張的喚道:「王上?王上您還好嗎?」
然而皇甫陵除了眉心的摺痕更深之外,並沒有理會她。
她當真慌了,緊張的來回踱步,「怎麼辦,又不能找御醫……到底該怎麼辦……」她急得都快哭了,不停的撫摸他異常熱燙額頭,「不成,我得想想法子!」
說完,她急忙奔出寢宮,要去端冷水來幫他擦拭身子。然而她才剛踏過門檻,就見臉色略微蒼白的奉冉迎面走來,她連忙奔上前,擔憂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奉大人,我、我……」
「綠水,發生什麼事了?」見她一副快哭的模樣,奉冉也急了,低聲問:「是不是王上出了什麼事了?」
她一聽,急忙點頭,旋即又搖頭,思量著不知能不能將皇甫陵受傷一事告訴他。
彷彿知道她的疑慮,奉冉連忙安撫,「放心,昨夜是我陪王上出宮的,是不是王上的傷口發炎了?」
發炎?蘇綠水一震,一股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恐懼驀地籠罩她全身,讓她不住全身顫抖,害怕的問:「是、是發炎嗎?我不曉得,可……可王上正在發燒,渾身燙得嚇人,現在昏迷不醒……」
奉冉一聽,忙吩咐她準備一壺煮開的沸水及一盆冷水,便快步往寢宮奔去,蘇綠水也不敢停留,連忙去準備。
第5章(2)
一刻鐘後,她回到龍躍宮,就見奉冉已將皇甫陵身上的衣物褪下,正等著她。
「奉大人,熱水。」她趕緊將熱水送上,一走近,她才看清皇甫陵腿上那道原本還算整齊的刀口,此時異常紅腫、潰爛,上頭似乎還沾著些許黃膿,瞧得她驚呼出聲。
「怎麼會這樣……」稍早為他換藥時,傷口明明沒這麼嚴重的……
奉冉本想為皇甫陵刮除膿包,可他的手也受了傷,根本使不上力,只能皺著眉,不知該如何下手。
發現他遲遲不肯動手,蘇綠水這才瞧見他手上也纏著布條,於是她深吸一口氣,接過他手上的刮勺。「奉大人,讓我來。」
「你確定?」奉冉訝異的看著她慘白的臉。
她沒答話,只是專心一意的處理傷口,直到在那恐怖的傷口灑上奉冉帶來的藥粉,並包紮妥當後。她才突然像被抽乾全身力氣似的,雙腿咚地一聲,頹軟跪地。
見狀。奉冉連忙扶起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既然會怕,又何必逞強……」
她緩緩搖頭,「我不是害怕。」
瞧她一張小臉慘白如雪,奉冉壓根不信,卻也不好多說,只能要她先下去歇息,誰知,這丫頭還是搖頭。
「不,我要在這看顧王上。」
「這事我來就好,你去歇著吧!」她的臉色……和他這受傷的人有得拼。
「不!」她堅定的拒絕,「奉大人不也受了傷?王上由我看著就行了,你才該回去休息。」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也別累著,往後幾日,王上還得麻煩你照顧。」
奉冉受的傷也不輕,卻連歇都不敢歇,便馬上進宮來為皇甫陵送藥,這會兒有個小丫頭自願看顧,他當然不再推辭。
待他一走,蘇綠水一直懸在眼眶裡的淚,再也忍不住地傾瀉而出。
她會哭,是因為想起了疼愛她的爹爹。自從進宮後,她便極少想到爹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因為一想起爹爹臨終前那淒慘模樣,她就會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們蘇家雖不富裕,可也算是小康了。在她七歲那年,爹爹做生意失敗,從此一蹶不振,成日以酒澆愁,雖說如此,他仍對她很好,直到有天他因還不出酒錢,讓酒樓的人給打傷了。
她記得爹爹當時的傷並不嚴重,皮肉傷經過調養早已痊癒,僅有一處被菜刀劃過的傷口遲遲沒有癒合,不出幾天,爹爹便開始高燒不退,傷口潰爛紅腫,長出散發著惡臭的膿包,她沒錢再請大夫,只能學著第一次大夫來時那樣,為爹爹處理傷口,然而沒多久,爹爹還是走了……
想起那時的哀傷,她的淚水便撲簌簌落個不停。
一得知皇甫陵會突然高燒,竟是和她爹爹一樣的原因,她真的嚇傻了,深埋已久的恐懼再次冒出頭,讓她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捂著心房,她不懂胸口為何會疼得像是要爆開似的,不懂為何光是看著皇甫陵慘白的臉色,她竟恨不得能代他受苦,不懂自己為何會擔心得眼淚直落……
她只知道她好害怕,只知道不能讓皇甫陵和爹爹一樣,她只知道她不希望他……離開她。
她害怕會再次失去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懵懂的情愫隨著她滑落的淚花快速滋長,她一直以為她對榻上的男人僅是感激之情,感謝他將年幼的她帶入宮裡,讓她吃飽穿暖。
可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知道那份感激已經變得不一樣了,要不她不會在以為他上華妃那兒時,莫名的惱火,也不會在他受傷時,嚇得六神無主,更不會因為他昏迷,而感到心痛得像是快要死去……
然而,不解男女之情的她仍不懂那變得不一樣的情感究竟為何,也沒心思多想,現在的她一心只想著皇甫陵快快好起來,其他的事,對她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噙著淚望向榻上沉睡的男人,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撫著他蒼白的容顏,哽咽說:「王上,您不能有事,您是爹娘過世後,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不要您出事……」
那一夜,她完全不敢闔眼,不停伸手探向他微弱的鼻息,不斷為他擦拭滾燙的身軀,更換額上的布巾,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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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皇甫陵醒來,第一眼便看見累得趴在他榻旁沉睡的蘇綠水。
她怎麼會在這裡?濃眉微擰,他甩甩昏沉的頭,不料卻將覆在額上的方巾給甩落下來,驚醒了熟睡的人兒。
「王上?」眨著迷濛的圓眸,蘇綠水一見她守了兩天兩夜的男人終於醒來,又高興又憂心的問:「您還好嗎?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喝點水?」
「朕……」昏迷了兩天,皇甫陵喉頭幹得難受,連話都說不太出來。
她也沒讓他硬將話說完,便著急的說:「奴婢去為王上準備壺熱水潤喉,再為王上熬點清粥,王上您先歇著,奴婢很快就回來。」說完,她便像風一般奔出寢宮。
見她因跑得太急而跌倒,皇甫陵俊眉倏擰,想叫她別急,卻因音量太沉也太啞,壓根傳不到她耳裡,只能擔憂的看著她拍拍衣裙,跌跌撞撞的離去。
「那丫頭在急什麼?」恰巧來探望的奉冉險些被撞個正著,困惑的望著她急奔而去的身影,轉身,在瞧見清醒過來的皇甫陵,便瞭然一笑。「王上您醒了?還好吧?」
無法說話的皇甫陵只能點頭,示意沒事。
瞧他似乎真退了燒,奉冉這才鬆了口氣,坐到蘇綠水方才坐的位置。「還好您醒了,要是再不醒,恐怕就有兩個人為您送命了。」
兩個人?皇甫陵不解的睨向他。
「一個當然是微臣,另一個則是您那忠心、貼心又細心的小宮女。」奉冉搖搖頭又說,「您因高燒不退,整整昏迷了兩個日夜,那丫頭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地守在榻前,連眼都不敢閉,癡癡的守著,不論微臣怎麼勸,她就是不走,堅持等到您醒來,要是您再不醒,那丫頭不是累死就是哭死……」
聞言,皇甫陵這才想起她剛剛紅腫的雙眼及憔悴的模樣。
原來……她一直守在他身旁,怪不得他老覺得在睡夢中聽到有個女人不停的哭泣、不停的喚著要他醒來,那像是能揉碎人心的難過嗓音,此時彷彿還在他耳畔縈繞著。
胸口發熱,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正快速的竄揚,虜獲他那不曾動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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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陵遠遠地便看見他那理當要「貼身」的小宮女,挽起衣袖、漾著嬌笑,在水井旁洗著青菜,他若有所思地邁開步伐,朝嘻笑聲不斷的眾人走去。
「跟朕回去!」肅著俊顏,皇甫陵伸出手抓住她的細白皓腕。
看見來人,蘇綠水的嬌笑一僵,四周的嘻笑聲也戛然而止,所有人全傻了,愣愣的看著突然出現的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