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香彌
「我不知道這件事。」冉驤有些茫然。
「這件事滿朝皆知,你怎會不知?」百里翎有些詫異,接著突然想到一件事,「這寢宮守衛森嚴,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宮裡守衛森嚴嗎?我剛翻牆進來時,看見宮外值夜的侍衛在打瞌睡。」若是此時突然有刺客闖進來,這些侍衛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行,為了他的皇后,他一定要換了這批人。
百里翎蹙凝眉心,「馬襄,你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何能在宮裡隨意走動?」她今晨對宋太醫提起他的姓名時,宋太醫說沒聽過這個人,不知他是在哪個殿裡當差。宮裡人多,宋太醫沒聽過他的名字,她原本沒有放在心上,然而此刻他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闖進她的寢宮裡,這已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事。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你對皇上斬了嚴之滔的事不高興嗎?」方才聽她提起此事的語氣,似乎很為嚴之滔的死抱不平。
「皇上自登基以來,為了祈皇后的事,已斬殺了不少朝臣,其他人是否有牽連我不知道,但嚴將軍是冤枉的,他不該被斬。」說到這裡,不讓他轉移方纔的話題,她正色的再問了一次,「馬襄,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我的身份,現在不方便告訴你,日後你便會知道。」他決定先回去查清楚嚴之滔的事再說。
見他堅持不肯說,百里翎知道再追問下去也沒用,靜默了片刻,才幽幽的說道:「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為什麼?」這是她第二次說不要再與他見面了,他一個不悅,不自覺激動起來。
「噓,你小聲一點。」他這麼大聲會驚動在外頭值夜的宮女的。
「你說,你為什麼不想再見我?」他壓低了嗓音怒問。
百里翎輕歎一聲,「我們身份不同,不宜再私下見面,這是為了你好。你快走吧,要是被人發現就槽了。」
被她趕著離開,冉驤大為不快,想再開口說些什麼,守夜的宮女隱約聽見寢殿裡傳來疑似男子的聲音,上前敲了敲門,「皇后娘娘,裡面出了什麼事嗎?」
她神色一緊,匆忙摀住他的嘴,揚聲回答,「沒事,是我作惡夢在說夢話。」
宮女神情狐疑,又再凝神傾聽了片刻,沒有聽見屋裡再傳來聲音,這才退回原位。
宮女恐怕已經起疑了,不能讓他繼續留在這兒……
百里翎急忙下了床,拽住他的手,湊到他耳邊低聲說:「跟我來。」
她順手拿了一盞熄了火的宮燈和一枚火摺子,領他來到角落的櫥櫃前。
她打開櫥櫃的門,掀開底下的板子,將手裡的宮燈和火摺子一塊遞給他,朝他輕聲交代,「你下去後再點燃宮燈,順著這條地道,可以通往冷宮附近,你快走吧。」
冉驤看看她,又看了看眼前的秘道,感到非常好奇,在她的催促下,鑽進了地道裡,臨走前,丟下一句話,「我會再來看你。」
見他的身子隱沒在地道裡,百里翎的表情變得複雜。「馬襄,你這是存心想為難我嗎?」
每見他一次,便對他多一分不捨,他是要她把持不住自己的心嗎?他是要害她背叛皇上嗎?
只是想歸想,今夜看見他來,她卻又莫名感到欣喜,她明白這樣的心思不對,可是她管不了自己的心,她的心就像是一匹不受控制的野馬,拚命的想朝他飛奔而去?
她閉了閉眼,徐徐覆上板子,喃喃自語,「馬襄,為了你好,也為了我好,你真的……不要再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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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平,朕問你,嚴之滔的事是怎麼回事?他為何會被斬?」
翌日午後,冉驤召來葵平,詢問此事。
「噫,這件事奴才先前稟報過皇上,皇上忘了嗎?」葵平瘦長的老臉露出一抹訝異。
「你稟告過我?」冉驥蹙起眉峰,搜尋記憶,絲毫不記得有這件事。
他因為常常頭痛,每次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便會頭昏眼花,無法久看,所以自登基後,多半的奏摺都交由服侍他多年的葵平替他看,有重要的事再向他稟報。
「就在嚴將軍被處決前,奴才曾稟報皇上此事,興許當時皇上在想別的事,所以沒有留意奴才說的話。」葵平不慌不忙的回答。
「那他是犯了何罪?為何會被處斬?」嚴之滔是三朝元老,軍功赫赫,這老傢伙雖然自恃軍功,態度有些高傲,但父皇生前曾說過此人性情耿直,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北焰皇朝的事。
「他私通祈皇后,密謀叛亂,當初闖進宮裡的那批人,便是嚴將軍暗中訓練的。」葵平說出他的罪狀。
冉驤有些訝異,「此事可有證據?」
「御史陳大人已將此事調查得一清二楚,還有他府裡的一名下人指證,證據確鑿……不知皇上為何會突然問及此事?」
「沒什麼,既然如此,那應該就沒有錯了,你退下吧。」下一瞬,冉驤又叫住了他,「等等,葵乎,你去傳禁衛軍統領過來。」
「皇上要召見禁衛軍統領?」葵平有些意外。
提起這件事,冉驤忍不住又動怒了,「宮中的守衛太散漫了,朕要好好問問,他這個禁衛軍統領到底是怎麼帶人的?」
「皇上為何會覺得宮中守衛散漫?」自他登基以來,便因頭痛的緣故,很少理會朝事,突然這麼說,葵乎不免覺得有些不尋常。
冉驤沒好氣的橫去一眼,「你當我是瞎子嗎?我在北漠帶了六年的兵,難道連宮中禁衛軍散不散漫都看不出來嗎?」以前因頭痛而無心整頓禁衛軍渙散的紀律,但現在為了百里翎的安全,他不能再放任禁衛軍繼續這樣下去。
葵平暗忖,若非飽受頭痛糾纏,冉驤也許會是個英明的君王,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對朝事漫不關心。
但可惜……他無聲的歎息,「奴才這就命人去傳葉統領過來。」
不久,葉統領走進麒雲殿。
「末將參見皇上,皇上傳召末將,不知有何吩咐?」他膚色黝黑,臉上蓄著八字鬍,身形高壯。
冉驤打量了他一眼,「朕記得你叫……葉敬。」他想了一下才記起他的名字。
原來的禁衛軍統領死在叛亂裡,這個葉敬因平亂有功,被皇叔舉薦擔任統領。
「是。」葉敬應道。
「若你不是皇叔舉薦的,朕早就撤換你了!」
聞言,他兩道粗濃的眉微微皺起。「不知末將犯了何罪,令皇上如此不滿?」
冉驤臉色難看的問。「你自己說說,禁衛軍的軍紀如何?」
葉敬無暇細想,立即回道:「啟稟皇上,禁衛軍紀律森嚴,人人盡忠職守,不敢有一絲鬆懈。」
「你說什麼?紀律森嚴、人人盡忠職守、不敢有一絲鬆懈?」冉驤極度不悅的沉下臉,「葉敬,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著朕的面撒謊!」
葉敬被他威嚴霸氣的眼神看得暗自一凜。不是沒見過他;以前只覺得他性情暴躁,倒不覺得他有何厲害之處,怎知此時在他的注視下,竟覺得背脊發寒。
「請皇上息怒,末將不敢欺瞞皇上。」
見他不肯認錯,冉驥怒斥,「你還說不敢!你當朕沒有帶過兵嗎?朕在北漠打過的仗不下百場,軍紀是否嚴明,你以為朕看不出來嗎?那些禁衛軍輪值時有人打瞌睡,有人則顧著跟宮人閒聊,渾然不把軍紀當一回事,這些都是朕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
第3章(2)
他喝斥的嗓音不算大,卻如早雷直劈而來,葉敬原想再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過經皇上這一提,他這才想起皇上在登基為帝之前,因五皇子的事被貶去守北漠。六年來,屢屢率北漠駐軍擊退進犯的蠻軍,還搶回了被他們侵佔數十年的領地,立下不少軍功,先皇因此大喜,還一度傳出先皇有意廢了五皇子,改立他為儲君。
葉敬不敢再小覷他,收起輕慢之心,躬身領罪,「末將知罪,末將回去一定嚴加督導禁衛軍,不讓他們再懈怠偷懶。」
見他神態轉為恭敬,又誠心認錯,冉驥這才緩下臉色,「你記住,朕給你三天的時間,屆時若情況還是沒有改善,你這個統領就不必當了。」
「末將遵旨。」先前見皇上怠於朝政,連帶的他也提不起勁整頓禁衛軍,此刻在皇上要求下,他開始有了整頓禁衛軍的心思。
冉驥不耐的揮揮手,「下去吧。」
「末將告退。」
葉敬離開後,他的頭又有些隱隱作痛,於是取出懷裡的香囊,湊到鼻尖,深深吸了幾口氣。最近他發覺每次頭痛時,只要聞一下這種香氣,似乎就能舒緩不少,不過他還是最喜歡她幫他按揉時的感覺。
冉驥走出顱雲殿。已弄清楚嚴之滔被處決的原因了,他打算親自告訴她,嚴之滔是罪有應得,不是錯斬,同時向她表明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