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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香彌

    從上次在樹下見過他之後,已經隔了兩天沒見面了。

    那日他要她多做幾個香囊給他,回來後,她便差人打聽了下,宮裡剛好有那些香草,她命人找來,今晨才有空將香草碾磨成細末,做成香囊。

    略略思忖了下,百里翎壓抑著想去見他的念頭,抬頭望向正在收拾桌子的清菊,「清菊,你幫我走一趟,把這些香囊拿給他好不好?」

    明明只是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但這兩日她卻常常想起他,她很清楚自己不應該也不被允許有這種感覺。

    她即將成為皇后,除了皇上,她的心裡不該再有任何人。

    「拿給誰?」清菊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解的問。

    「就是那個人呀。」

    一聽小姐這麼說,照顧她多年的清菊隨即明白,但不免有些訝異,「小姐,您做這些香囊是要給他的?」她一直以為小姐做這些香囊是留著日後要用的。

    「嗯,他前日托我做幾個給他。」

    「小姐,您不要忘了您的身份。」小姐鮮少這麼惦記著什麼人,清菊不禁憂心提醒。

    「只是送些香囊給他,跟我的身份有什麼關係?」百里翎不以為意,拿了一隻稍大的錦袋,將做好的香囊一個個裝進去。

    「奴婢自是知道小姐沒有別的心思,可是這宮裡人言可畏,若是讓人知曉小姐親手做這些香囊給男子,怕會有不好的流言傳出。」

    百里翎輕輕一笑,「我同他只見過兩次面,我連他姓啥名淮都不知道,能有什麼?只是見他似乎很喜歡這香囊的味道,剛好宮裡又有這些香草,所以就順手做給他了,你不要想太多。」這些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她卻暗自心驚,竟然連清菊都察覺到她不尋常的態度。

    聽小姐這麼說,她這才放下心來,想了想,忍不住又勸道:「小姐心性善良,不過這宮裡人心難測,小姐還是不要多管閒事比較好。」

    百里翎賂微思索了一下,「罷了,你說的沒錯,這些香囊還是不要送了。」宮裡是非多,還是不要徒生風波,免得落人口實,她便將裝了香囊的錦袋收好。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了,但翌日午時,百里翎從一名太監那裡拿到一封信,信上沒有署名,她問太監是誰寫給她的,太監卻只說等她看了信便知。

    拆開信,裡頭卻只有一行字。

    我在老地方等你。

    她一看,不禁啞然失笑,雖然只有短短一行字,她卻馬上知曉寫信給她的人是誰。

    「小姐,您在看什麼?」清菊從外頭領著幾名宮女端著午膳進來,見她手裡拿著一方紙箋在看,隨口問道。

    「沒什麼。」她神色自若的收起信箋,不想讓清菊知道那人寫信約她見面,不想讓她操心。

    用完午膳,遣退其他宮女,準備午憩,百里翎躺在床榻上,輕輕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想的全是信中的那句話——我在老地方等你。

    不行,她即將成為皇后,不能再私下見他,若是讓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她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

    可是,他在等她,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和顧慮,也許會一直等下去……她遲疑。

    而且,他該不會又犯頭疼了,所以才約她見面吧?她有些擔心的想著。

    腦海裡思緒翻飛,令她無法安心入睡,翻來覆去想的都是他。

    最後,百里翎索性翻身坐起。「清菊,我睡不著,想出去走走。」說完,她便下榻找來一套宮女服換上。

    「小姐,再過五日就是封後大典,您還是別出去了,而且辜夫人說她今天下午會提前過來,教導您一些宮規。」

    很快的換上宮女服,百里翎背著清菊將裝有香囊的錦袋悄悄收進懷裡,回頭好聲好氣的說:「我曉得。我會早點回來!好清菊,這兩日悶在殿裡,一直演練著各種禮儀,再不出去透透氣的話,我會悶壞的。」

    「小姐……」見小姐語畢,便俐落的掀開櫥櫃最底下的板子,走進秘道,清菊還未出口的話只得打住,有些憂慮的輕皺起眉心。她方才瞧見了,小姐將裝有香囊的那只錦袋偷偷放進懷裡,小姐八成又是去見那個人了。

    小姐跟那人真的沒有什麼嗎?小姐從不曾這麼惦記著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這實在很反常,她很難不擔心吶。

    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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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陰沉沉的,似乎快下雨了。

    百里翎加快腳步,來到約定之處,在樹下沒看見人,她左右張望了下,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道嗓音,「我在這兒。」

    她抬起眸,發現他居然坐在對面的樂樹上。

    「你在那裡做什麼?」她走到樹下,仰起頭問。

    「喂鳥,你等我一下。」看見她來,冉驤開心的咧開一抹笑,從一隻玉盒裡,抓出蟲兒分別餵進鳥巢裡那幾隻雛鳥的嘴裡。

    「你喂鳥做什麼?母鳥呢?」她不解的問。

    「母鳥不見了。」

    「你怎麼知道母鳥不見了?」見他小心翼翼餵著雛鳥的柔和神色,令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幾眼。

    「我這兩天都在這兒等你,從白天等到晚上,都沒看見母鳥回來,我想那母鳥不是死了,就是被人抓了。」喂完鳥,他將玉盒收進懷裡,跳下樹,隨手將兩手往身上擦了擦,走到她面前。

    「你這兩天都在這兒等我?」聽見他的話,百里翎難掩驚訝。

    「你為什麼都不來?那日我已跟你說了會在這裡等你。」他黑玉般的雙瞳緊緊瞅著她,語氣裡透著一絲責怪。

    「我……在忙,走不開,你以後不要再等我了。」她垂下眸,避開他直勾勾的眼神,心頭莫名有些緊澀。

    他們倆身份不同,不能再私下見面了,這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他。

    「為什麼?」他俊顏不悅的一沉。「你不想看見我嗎?」

    「不是,封後大典要到了,我沒空再出來見你。喏,這是你要的香囊。」百里翎將攢在懷裡的香囊取出來遞給他,低垂著頭,避開他那過於熾亮的雙眼。

    他接過香囊,小心地收進懷裡,然後伸手抬起她的下顎,不再讓她迴避他的視線,「你是不是討厭我?」

    被迫迎上他亮灼灼的黑瞳,胸口彷彿有什麼震盪了下,她的心頓時一慌,一時間想不出該怎麼回答。

    「你是不是討厭我?」他執拗的再問了一次,用力捏緊她小巧的下顎,執意要得到答案。

    「好痛,你放開我。」她蹙眉低呼。

    見她黛眉輕顰,他連忙鬆開手,瞥見她白嫩的皮膚被他捏得泛紅,他有些緊張的解釋,「我不是故意要弄疼你。」

    她垂下眼,盯著自己的足尖,輕聲說:「我若討厭你,就不會幫你做香囊了。我還有事,不能再久留。」說畢,她轉身欲走。

    他大步一跨,張開雙臂擋在她面前,不讓她離開。

    「我真的還有事。」她神色微凝。

    「我頭痛,你幫我。」他直視著她,語氣蠻橫,不容她拒絕。

    百里翎以為這只是他的借口,不打算理他,想繞過他身邊趕快離去,他不悅的拽住她的手,堅持不讓她走,她轉頭瞥了他一眼,正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他的額頭上佈了一層細汗,似是在隱忍什麼,急忙問:「我上次不是給你治頭痛的藥,你沒吃嗎?」

    「沒有效。」

    「沒效嗎?」見他額頭青筋暴起,雙眸漸漸發紅,她拉著他坐到樹下,趕忙替他按揉頭部,「你每天頭都會這麼痛嗎?」

    「嗯,每天都會痛,但這個時候痛得最厲害。」聞到她身上那抹淡雅的甜香,他半闔起眼,從懷裡拿出她方才送給他的香囊,湊近鼻端深深嗅聞,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他嘴角慢慢牽起一抹笑,小心的再將香囊收進懷裡放好。

    「你每天這樣痛也不是辦法,怎麼不找大夫好好診治?」想起他上回痛到拿頭去撞樹,她不禁有些心疼。爹以前也常頭疼,但沒像他這麼嚴重。

    「沒用的,那些大夫和太醫全都是廢物,沒有一個治得好。」

    這幾年來,他什麼大夫都看過了,但沒有一個人能找出病因。

    「你……」她正要回話,豈料冰涼的雨滴倏地從天而降,「啊,下雨了!」雨勢不小,即使有樹葉幫忙遮擋,雨水仍透過細縫,滴落到她臉上。

    見雨勢愈來愈大,冉驤毫不遲疑地脫下身上深藍色的外袍,一手摟住她的肩,將衣袍撐擋在兩人頭頂上,「跟我來,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地方可以躲雨。」

    她來不及出聲,便被他帶往雨中,朝冷宮那裡跑去。

    路上,瞥見秘道口就在不遠處,百里翎遲疑了下,擔心他會發現那條秘道,偷偷覷了他一眼,發現他表情未變地看著前方。

    不禁鬆了口氣,靜靜隨他走進冷宮。

    她之前曾偷偷來過冷宮一次,聽下人們說,皇上剛登基不久,便將先皇留下的所有妃嬪全都趕出宮去,這裡便空了下來,沒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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