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樊遇

    「他打你？」他問。她緩緩點頭，他再問：「憑什麼？」

    他不是問為什麼，而是憑什麼。一個男人憑什麼理由動手打女人？他很憤怒，氣得不得了。

    「他知道我生過孩子了……我婆婆去查我的就醫資料，發現我的生產記錄，然後他們母子就一起打我……」她說不下去了，好丟臉，掩面而泣。

    「我早說過，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

    「對不起，都怪我太急著抓住我以為的幸福……城宇，你也知道我沒有娘家可以依靠，但是又不知道該去求誰，只好厚著臉皮來求你……」

    「別這麼說。你是我哥哥的妻子，也是慶萱慶琳的母親，我有義務替你討公道。」

    「城宇……」

    嗚嗚……門外，許秘書再度流下感動的淚水。牟總果然變了，他已經被夏老師的熱情感染得亂七八糟，變得如此佛心來著，真是了不起！夏老師，我的孩子如果能被你教到，不知有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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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漏偏逢連夜雨，牟城宇的賣場被媒體報導販售假的黑心商品，為了處理事件，他緊急與下屬開會，原來是採購部主任利用職權採買便宜的進口水果，換上高價的標籤，並從中收取回扣。

    身為賣場總負責人，牟城宇必須親自站上第一線道歉消毒，為此，他決定重新整頓公司內部不適任員工的問題。

    牟城宇在公司加班，荷丹理所當然地替他照料葉詠歆。

    詠歆沒有去處，只好暫時寄住在牟家，也是她原本與丈夫同住的房間。最高興的莫過於慶萱姐妹，她們終於又能與母親朝夕相處。

    荷丹對於她們的處境能轉變十分欣慰，因為有了母親，孩子們依賴她的時間少了，讓她反而有更多心力去照顧其他學生。

    但是葉詠歆顯然對她有著戒心。這也難怪，荷丹徹底收服了她們的心，令她有些嫉妒了。

    這些天來，她親眼看見牟城宇的改變，她已經好久不曾見他露出笑容；可是他竟然對著夏荷丹笑得那麼溫暖，笑得那麼坦然，笑得那麼令她心碎。

    這些都曾經是屬於她的，可是，瞧她把自己的人生過得像什麼！為了貪戀一時的熱情，她背棄了深愛她的人，投向另一個短暫的懷抱；儘管她曾感激上天讓她擁有牟振宇的愛，但太短了，她的人生還那麼長，她怎麼甘於只擁有那麼短暫的幸福？

    回頭還來得及嗎？她問自己，往日快樂的時光全湧上心頭。牟城宇曾對她發誓會永遠愛她，在她背叛他之前。

    應該還來得及吧？她依舊跟十五年前一樣美麗，還是有很多男人排隊等著追求她，她相信牟城宇是會念舊情的，她不認為以自己的條件不能從夏荷丹手中把他搶回來。對！搶回來，讓一切回到最初的狀態，她不過是要回原本就屬於她的男人。

    「慶琳，你說媽媽漂不漂亮？」

    「當然漂亮。」

    「跟你們老師比起來呢？」

    「一樣漂亮。」

    「不行，你只能選一個。」

    「媽媽。」

    「那麼你希不希望媽媽永遠住在這裡，跟你們在一起？」

    「當然希望啊！」

    「可是如果叔叔跟老師結婚，到時候媽媽就會被趕出去……」

    「不會的，老師不會把媽媽趕走，老師對我們很好的。」

    「慶琳，你不懂嗎？如果叔叔娶了新嬸嬸，媽媽就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裡了，因為這會帶給叔叔很大的不方便，你捨得離開媽媽嗎？」

    「那我們搬出去住，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啊。」

    「慶萱，你說呢？」葉詠歆望著一旁沉默不語的大女兒。

    慶萱心思縝密，依然沒有回話，讓葉詠歆好失望。

    隔日，牟城宇與荷丹一同回家，說好要一起包水餃，然而葉詠歆已經做好飯等他回來。

    「城宇，你回來啦！快來嘗嘗我煮的泰式檸檬魚，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進步。我記得從前你最愛吃我的這道菜。」

    詠歆顯然是有備而來。她臉上畫了淡妝，穿著粉藍色絲質洋裝，高雅美麗，毫無一般主婦進了廚房油煙味。

    荷丹手上提著滿袋生鮮食品，不知該做何反應。牟城宇不想當著孩子的面給她難堪，只是冷冷的說：「我們打算包水餃。」

    「水餃？那多沒營養！我煮的菜樣式多又豐富，你快去洗手，吃飯了！」葉詠歆熱情地招呼他，把荷丹當空氣，讓荷丹有點尷尬。

    「我只想吃水餃。」他一句話就令氣氛凝結了起來。

    「既然詠歆都煮好晚餐了，你就別任性，水餃改天再包，好嗎？」荷丹試著打圓場。

    這個笨女人！被欺負了還替她著想？葉詠歆別有居心瞞不過他的眼睛，但敵不過她的笑容，他妥協了。

    CharlesMou：夏荷丹，你是不是不愛我？

    荷丹：你在胡說什麼？

    CharlesMou：今天晚上你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為什麼還要替她說話？

    荷丹：因為我不想令她難堪，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

    CharlesMou：她可憐，你就這麼大方？

    荷丹：這樣也不行哦？

    CharlesMou：因為我感覺你不愛我。

    他確實生氣。他知道她同情心氾濫，對葉詠歆的遭遇更是不忍，但也不應該表現得如此不在乎。他原以為她應該要有點小吃醋，證明她是愛他的，但她的過度大方，卻害他患得患失。

    荷丹：對對對，我不愛你！

    CharlesMou：夏荷丹，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荷丹：誰教你一直栽贓我。

    CharlesMou：你是不是認為我是聖人，過分相信我的定力？

    荷丹：沒辦法，如果你會偷吃，我再怎麼禁止也沒有用，我是這樣想。

    CharlesMou：你就不能想佔有我一些些嗎？

    荷丹：我知道，你認為這才是愛。

    CharlesMou：那你就不能裝一下？

    荷丹：我的在乎是放在心裡的，你要相信我。

    CharlesMou：我很難相信。

    荷丹：好啦好啦，別氣了，我是對你有信心。我相信你除了我，不會再看別的女人一眼的，像我這麼好的女朋友要去哪裡找？

    視訊視窗裡，那個可惡又可愛的女人，那個令他快要失去自制力的女人，正對他俏皮地眨眨眼，還頻頻送出飛吻。

    他不禁笑了，承認對她沒轍，從愛上她那一刻起，就注定要無條件地寵溺她了。是她讓他戴上了愛情的眼鏡，從此不管她做什麼，在他眼裡，都是最美好的。

    CharlesMou：那個醫生有沒有再打電話騷擾你啊？

    荷丹：誰啊？全天下男人我只看得見牟城宇，不認識什麼醫生喔！

    CharlesMou：這還差不多。

    荷丹：大男人，愛吃醋，羞羞臉。

    CharlesMou：你等我一下。

    荷丹：幹嘛？

    CharlesMou：我馬上過去，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大男人。

    她大笑。這個男人未免太可愛了，連小心眼都可以這麼可愛。

    CharlesMou：我認真的，你笑啥？

    荷丹：你放心，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別人了。

    CharlesMou：那可不一定。想當初我也以為我不會再愛上別人，結果呢？

    荷丹：如果你一直都表現得這麼好，我怎麼會捨得？

    CharlesMou：那表現不好就要拋棄我嘍？

    荷丹：說不定喔！所以你要好好表現。

    CharlesMou：……

    關上電腦，牟城宇進浴室洗澡，出來時，葉詠歆正在房裡。

    「有事嗎？」

    「感情這麼好哦？回家了還要MSN？」

    「這與你無關吧？」

    「我忘了，你的確曾經是這樣的，對喜歡的女人，你是熱情如火的。」

    「是嗎？」

    「城宇，我錯了！」

    他回眸望她，對她忽然的認錯感到錯愕。他不是早就原諒她了嗎？還有什麼認不認錯的問題？或者是她想挽回？

    「你當年可不是這樣想的。你要我成全你，沒錯吧？現在跟我認錯，有什麼意義？」

    「城宇，我知道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能不能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葉詠歆，你不覺得你說這種話很離譜嗎？你怎麼對得起荷丹？」

    「城宇，這些日子以來，荷丹對我真好，我也知道這樣不應該，但能不能請你念在我們過往的情分上，看在孩子的需要上，重新接納我？」

    「我接濟你就是念在過往的情分。至於孩子的需要，我認為荷丹比你更適合當她們的母親。」

    「難道你就這麼恨我，打算一輩子處罰我？」

    「懲罰你的不是我。」

    「你不愛我就是在懲罰我。」

    「那你呢？」他冷冷地拋下這句話，把葉詠歆推出房門，關上。

    葉詠歆面對著冰冷的木門，終於嘗到苦澀的滋味，但同時她也真正地清醒，她與牟城宇，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