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文 / 惜之
第四十七章幸福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我搬到小木屋後不久,生下第一個兒子融溥。
阿煜一直待到我坐完月子才回南國,之後,阿煜、鏞晉、花美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看看我,待個幾天,他們和小敏、小悅都很熟悉了。
至於阿朔,他相當忙,往往一趟長途之路回到家裡已經天黑,匆匆吃過飯又返回京城。太子不是人當的,我相信未來,做皇帝會更辛勞。
為解阿朔的思念,每天我都寫情書、寫生活小記,我把融溥的成長過程一點一滴寫下,沒教他錯過,也寫了一大堆未來世界人類都知道的大小事,娛樂他的休閒時間。
這天晚飯後,我帶著融溥在屋裡玩。
融溥算是成長得比較快的小孩,十個月已經可以走上幾步,能發出幾個有意義的音節。
我把寫著「爹爹」、「娘」和「融溥」的字卡放在床上,拍著他渾圓的小屁股,說:「乖融溥,去把爹爹找出來。」
就見他用小短腿飛快地爬到床的那一邊,像跑百米那樣,抓起「爹爹」的字卡,轉身向我炫耀。
答對了!我衝著他拍手尖叫:「融溥好棒哦,Winner!你是天才、你是菁英,你是全天底下最優秀、最棒的乖小孩。」
我忘情地把他抱起來轉三圈,他被我逗得咯咯大笑。
轉著轉著,我看見斜靠在門旁的阿朔,再度尖叫。我抱著兒子向他跑去,他展開相手,接納我們母子。
「我每次出現,你都要搞得驚天動地,小敏、小悅會誤以為發生什麼事情。」
「放心,她們早習以為常,而且,那麼難得才把你盼來了,怎能不驚天動地一番?」
他摟緊了我,融溥夾在我們中間,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他把孩子接過手,左看右看,問:「這麼小的孩子,真能認字?」
「當然能,別說國字,數學也行。有個教育學家把一群嬰兒集合起來,用皮影戲的效果,在屏幕後面先抓來一隻玩偶,搖一搖,定位,如此照做三次,然後把燈熄掉。當白色布幕拉開,發現後頭只有兩隻玩偶時,小孩子會驚愕,甚至哭鬧。由此可知,即使是小嬰兒也有1+1+1=3的概念。」
「是,偉大的教育學家,感謝你把我兒子教育成天才。」
「真感謝還是假感謝?」我伸手捏了捏未來皇帝的大臉。
「當然是真感謝。」
「既然是真感謝,幹嘛擺著一張臭臉?」
我看見了,在他進門之前。雖然後來他被我的尖叫拉出笑臉,但我心知,肯定有事情發生。
他拉下我的手,把融溥抱回床上,對我說:「施虞婷出事了。」
心一凜,我早料到她會是繼我之後首先被處理掉的人。她的心思哪能比得過李鳳書或穆可楠,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拉他一起坐在床沿,問:「出什麼事?」
「她與府中侍衛有私情。」
「是……假私情,真冤枉?」我猜。
「對。」
果然冤,和我一樣,有冤無處申,那苦我吞過,再不甘願也得下喉。就算我不欣賞施虞婷,多少替她感到難受。
「怎麼回事?」
「約莫被下藥了吧,兩人衣衫不整在同一張床上被發現。」
「誰下的手?李鳳書或穆可楠?」
「怕是兩人狼狽為奸,誰也脫不了關係。」
自從我離開太子府,失去孩子的穆可楠再沒有任何顧忌,動作頻繁,一次兩次,就算阿朔再沒知覺,也漸漸發現她不是個簡單女人。
「你不替施虞婷辯駁嗎?」我焦急,太子的妻妾搞外遇是要命的事情。
「你何必關心她?她可從沒給你好果子吃過。」他斜我一眼。
「我想吃好果子找你就行了,幹嘛同她要?快告訴我,你有沒有出面主持正義?」我催促他。
「我不想插手,何況現在李鳳書是正妃,處理這種事是她的分內工作。」
鼓起腮幫子,我替施虞婷感到不值。無端嫁與太子,以為將終其一生過好日子,沒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場。私通,別說身為太子的妻妾,就是尋常人家也容不下這等事,李鳳書會怎麼處理她?光想到她對付我的手段,全身就忍不住泛起雞皮疙瘩。
「可這是兩條人命,難道你不需要施大人的輔佐了嗎?」
他輕壓我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別激動,我讓常瑄暗中放走他們了。」
「真的?太好了。」鬆開憋在胸口那堵氣,我問:「施大人那邊怎麼交代?」
「常瑄帶我的口訊,要施虞婷寫一封家書讓施大人安心,我贈上大筆金銀,讓她往後能順利過日子,她感念我的寬恕,和那名侍衛走了。昨日施大人來訪,我與他深談,保證不將此事外傳,成全了施虞婷的名譽。他感念至深,我相信朝廷上,他會繼續襄助於我。」
「那就好。」
他坐到我身後,把我攬在胸前,相手圈住我的腰際,歎道:「你是對的,女人的戰爭有時候比男人的更殘忍。當時,我真不該把你攪進這淌渾水。」
「幸好我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亭亭玉立,中通外直的高雅蓮花。瞧,渾水髒不了我。」我擺出蓮花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見狀,他咯咯笑開。
我喜歡他放鬆的笑聲,他說過好幾回,小竹屋往返一回,就能讓他儲備足夠精力,面對那些煩人骯髒的事情。
他抓住我的蓮花指,放到唇邊輕輕一吻。「是啊,幸好髒不了你,金屋藏嬌果然是好主意,我很高興你能夠遠離那些事情。」
「什麼金屋藏嬌?明明是翠屋藏俏。」我指指屋外的竹林。夏日裡住在這屋裡,格外清爽舒暢。
「不委屈嗎?」
「委屈?有沒有說錯?哪個女人像我這麼好命?有個情郎可以想、可以念,可以日日時時牽掛在心田。」
他圈住我的手臂添了力氣。「這樣就幸福了嗎?」
「對。」我用力點頭。「這樣就幸福了。」
「你的要求很少。」
「有了阿朔的心,還要求更多,會遭天譴。」
我偏偏頭,拉起他的手掌貼在頰邊。「愛情是人生的答案」,以前看到這種句子,多少會忍不住噁心想吐,現在我懂了,會想吐是因為他們無緣,無緣認識真正適合他們的異性。
「不辛苦嗎?」
「你是指我得翻山越嶺、流血流汗、打敗無數巾幗英雌才能得到你的心嗎?不會,這個勝利品會教所有女人瘋狂。」
他很滿意我的答案,溫溫文文的吻輕輕落在我的頸邊,我越來越懂得勾引他的疼惜。
「一個人住在這裡,會不會無聊寂寞?」
「你有沒有說錯?我身邊有融溥,有小敏、小悅,還有三爺、九爺、阿煜不時出現,我每天忙著應付客人、家裡人都忙死了,還得抽空給你寫信,把我那本『阿儀VS阿朔』完成。天曉得,我多希望自己有機會品嚐寂寞感覺。倒是你……一個人在那裡孤軍奮鬥,辛不辛苦?」
我轉身,捧住他帥得讓人心跳不已的臉,望進他深邃的眼裡。
「不辛苦,我有你的信。」說著,他抽出裝訂成冊的信紙。
阿朔做事很小心,他把我的信裝訂成冊、隨身攜帶,不讓人有機會發現我的存在,然後每次回家時再把舊信封存在箱底,帶走我的新信。
他說,一讀再讀,會讓他紛亂的心情轉為平靜。我說,那是他的精神糧食,既然我的手藝填不了他的胃,身為小老婆,我有義務滿足他的心靈。
「那麼,說吧,還有什麼事讓你心煩?」我益發懂得察言觀色了,他的眉頭一皺,我就能猜出幾分原由。
他沒瞞我的打算。「禹和王動作越來越大,勾結地方官員,收取過路費、提高賦稅,積極與朝中大臣取得關係。年初春汛,大水來得又快又急,朝廷撥下八十萬兩整治河道,誰知轉眼,四十萬入了他的囊袋,我擔心明年的春汛,百姓又要受一回苦。」
「你怎麼處理這事?」
「我向幾個省縣借銀,補足虧空的部分。禹和王擔心我上奏父皇,處處使小動作掣肘,讓我的計劃落空。現在三哥親自出發,去遊說各個省縣,希望他能順利借到足夠的銀子。」
「你打算上奏朝廷嗎?」
他搖頭。
我低頭想過半晌,道:「鄭武公娶了武姜,生下莊公和共叔段,因生莊公時難產,所以武姜討厭大兒子而偏愛小兒子,幾次想立小兒子為太子,但鄭武公不答應。
莊公即位,武姜不斷為小兒子爭取封吧,從京地到西鄙、北鄙,之後擴大到廩延,許多臣子紛紛向莊公進言,莊公回答:他對君不義、對兄不恭,越是擴大越容易崩潰,多行不義必自斃。
果然,共叔段緊接著大修城郭、囤糧,準備攻打鄭國,而武姜打算大開城門,為小兒子作內應,然民心不歸,莊公輕易地將他趕至共國。」
故事說完,我靜靜望向阿朔。他是這番心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