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文 / 惜之
「如果十年以後,你找不到真心喜歡的女人,我也嫁不掉,你娶我好不好?」
他偏頭看我,瞇了眼,緩緩說:「是可以啦,不過……」
不過阿朔嗎?原因──兄弟鬩牆?真是的,我這種容貌怎能讓男人為我發動戰爭,我又不是陳圓圓……
「你是男人耶,大方一點,我都跟你求婚了,還有什麼不過的?」我用手肘撞撞他的胸口。
「不過對象是你的話,我只娶一個會不會太虧?」
我橫他一眼,笑了。跟花美男在一起真的很輕鬆,沒有負擔,只有滿滿的自在,這種朋友應該多交幾個。
「喂。」我又推推他。
「什麼事?」他拉住我的手,不讓我亂動。
「我有沒有辦法把九爺也變成好朋友,像我跟你這樣?」
他沒回答我的話,我抬頭,對上他怪異的眼神。我和他這樣不好嗎?
「你被點穴了?」
他笑笑說:「上次你教老九那首歌很有意思,可不可以把整首歌唱給我聽?」
「我沒教他啊,是他偷學的。」我抗議。
他沒理我的抗議。「來,唱給我聽聽。」
「你的耳朵夠堅強嗎?」
他又笑了,我真愛看他笑。「唱吧,我有很好的御醫。」
人家都說有御醫了,我幹嘛還用歌聲去娛樂他?不過,我貪看他的笑臉,不在乎用破鑼嗓子為他創造快樂。
「你身邊的女人總是美麗,你追逐的愛情總是遊戲,
在你眼裡,我是你可以對飲言歡的朋友,你從不吝嗇,催促我分享你的快樂。
你開心的時候總是揮霍,你失意的時候總是沉默,
在你眼裡,我是你可以依靠傾吐的朋友,你從不忘記,提醒我分擔你的寂寞。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還想有那麼一點點溫柔的驕縱。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還想有那麼一點點自私的佔有。
想做你不變的戀人,想做你一世的牽掛,想做你不只是朋友……」
奇怪的是,我的歌喉那麼有娛樂效果,他竟是連笑也不笑。他低頭看我,四目相對,愛笑的嘴角緩緩吐出我唱過的字句──
「你從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
再次醒來,是小福、小喜把我喚醒的。
上面來報,說皇后娘娘要到月秀閣探病,所以她們把我挖起來梳妝打扮,在我臉上擦擦洗洗,擺弄美麗。
這種探病法不是為難病人嗎?可探病的是皇后,誰敢多說話!就算我病得快死了,也得做做靈界SPA,把自己弄得整齊乾淨,別熏了尊貴的皇后娘娘一身穢氣。
小祿子、小壽子連枕頭被單都換過,屋裡燃上熏香,搞得我頭暈腦脹,我對人工香料一向是敬謝不敏。
知道嗎?頭上插著翡翠簪子、身穿鑲銀絲繡花紅袍,臉勻厚粉,靠坐在床上,真的很不舒服。可是,我連反對的權利都沒有,在我靠在床上,靠著靠著又快入睡的時候,皇后娘娘來了。
小喜小福連忙扶著我下床,給皇后娘娘行禮。
「不必下來,病著呢!躺著就好。」皇后出聲阻止,免除我的膝蓋之苦。
皇后屏退下人,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她,她坐在床沿,定定看我。這是第一次,她看我的眼神裡不帶敵意。
「幼沂,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她悠悠地歎口氣,就沒了下文。
這時候,說話、不說話都錯,我選擇靜觀其變。
「你救了哀家和鏞朔一命,卻又給哀家出了個大難題。」
「奴婢不懂。」
「如果你只喜歡鏞晉,或只有鏞晉喜歡你,事情就單純得多了。」她離開床沿,走向窗邊。
我很想回話,說我只是個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女人,別說他人的心思,我連自己的心思都駕馭不來,怎能控制她講的那些事?
但再白目我也知道,大人說話,小孩只有閉嘴的份。
「前兩次,你在皇上面前說的那些話,皇上很讚賞,說你聰敏慧黠,是個很有見識的女孩子。皇上從沒這樣稱讚過誰,你,很不簡單。」
她在隱射什麼?隱射在「喜歡章幼沂」這件事情上面,皇帝也加了一腳?心狂跳,我又想吐了,病人經不起這番折騰呵。
她轉回身,手上拿著早上新插的薔薇,走到床邊,把薔薇放在我的被子上面。「這是鏞朔親自送來的吧?」
「是。」我沒什麼好否認的,到處都有皇后的眼線,她敢說,就表示她有確切消息,用疑問句,只是方便我接話。
「懷恩宮裡的薔薇極好,上回我見著也特別喜歡,提了兩句,他就讓小扇子剪下一大把給我送去,可親自送花……鏞朔從沒為誰做過。」
這算是婆媳爭寵?不對,要爭,她也該去找那個李書鳳、穆可楠爭去,怎是找我這個名實都不相符的小女子爭?
「別怕,我不是在責怪你。」她靜靜地看我一眼,很有威勢的一眼,和阿朔相當。
我發抖了嗎?是的,我發抖了。
「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禍水。你不夠美麗,但那雙眼睛裡面飽藏智慧,你太特殊,特殊到後宮裡大大小小的皇子都喜歡你。相信我,那絕對不是好事情。」
當然不是好事,如果是好事,我怎麼會把自己搞到這等地步?
「我本來想把你指給鏞晉,可鏞朔怎會罷手?他是個意志堅定的孩子,從小就是個認死扣,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意志,他要的就是要,不要的,就算硬塞進他手裡,他也不肯收。
若不是鏞建的死,他不會願意出頭,爭這個人人都想要的東宮太子,他喜歡自由的心情,不會比鏞睿少。所以,就算把你給了鏞晉,我還是擔心。」
她歎氣,美麗的容顏裡有著身為母親的憂鬱。
「我也想過,乾脆把你指給鏞朔,問題是,鏞晉也是個難纏傢伙,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一個女人像喜歡你那樣,真把你指給鏞朔,恐怕他會鬧騰個人仰馬翻。」
原來,我是顆燙手山芋,怎能怨她不喜歡我!
「皇后娘娘請放心,我無意同九爺或四爺有所牽扯。」
「真的嗎?」她的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是。」我想牽扯的時候過去了,在他有穆可楠和李書鳳之後,情斷意滅,我不准自己再多想。
「那就好辦得多了,可總還是得想個辦法,讓他們對你死心。」
「奴婢的病怕是不會好了,哪還需要想什麼辦法?」
我沙盤推演過了,回章家後想個辦法逃走,到時,爹爹必會對外宣稱章幼沂病重,藥石罔效。
「你不能死,你一死,鏞朔肯定會用盡辦法懲罰元兇,他這個太子位子尚不穩固,絕對不能冒險。」
「已經查出下毒兇手?」我驚訝。阿朔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沒說?
「查出來了。」
「是誰要謀害皇后娘娘和四爺?」
「是你的二姊夫禹和王。」
紅紅的嘴唇開開合合,我忍不住嗆了一下。
其實,我早有預感,只是……那樣挺拔出色的男子啊,為什麼要做出這等晦暗殘忍的事情?封王還不夠嗎,妻妾成群還不夠嗎?人的慾望有多大,心又有多貪吶?
「禹和王被圈禁,連同你的姊姊和其他妻妾都跟著關進去。這次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皇上卻是重重舉起,輕輕放下,沒人知道皇上在想些什麼。
不過你放心,舉朝皆知你是這件事情裡的大功臣,章大人並沒有因為這個事件遭貶,反而還受皇上嘉勉,說他育女有方。」
又如何?我回章家肯定沒有好日子過。
爹爹對於子女向來是漠不關心的,兒女對他的意義只有光宗耀祖,而幼祺是大娘的親生女兒,她受我所害,大娘怎會讓我好過!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奴婢一死,四爺會對二爺出手?」而皇帝對禹和王的態度不明,不能冒險。所以,我不能死,更不能活,我的死活對皇后來說是個難題。
「我給你兩條路,你認真想想,想要走哪一條,我都會成全你。」
「哪兩條路?」真不錯,原來我還有路走。我諷刺一笑。
「第一條,再過不久就要選秀,你先回家,等你以待選秀女身份入宮,我會親自欽點你為嬪妃,再掙個幾年,宮裡有我提拔,保你一路順利爬到貴妃位子,這也算是替章家掙足了面子。我知道皇上挺喜歡你的,你不會被冷落,倘使能產下皇子,就更可確保你在後宮的地位了。你說呢?」
真聰明,用老子鎮壓兒子,哪個兒子敢吭大氣、跟老子搶女人?只不過,用丈夫去換兒子,我真不知道該讚歎一聲母愛偉大,還是悲哀第一家庭的夫妻情分?
皇后見我沒作聲,又提出第二個建議:「南國是一個小國家,土地不大、人口不多,但物產還算豐饒,南國前年與我大周結盟,新王剛登基,皇上有意思送一個公主過去和親,瞧我大周國勢,公主嫁過去絕對不會吃苦的。
聽說,新王年方二十六,是個知書達禮的斯文人,比起年老的吐蕃王可又強了許多,只不過千里迢迢,往後要回家的機會渺茫,你覺得呢?」